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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0-3-24 08:57: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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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旧事》卷二 第七章 大义
第七章 大义
民国19年。
棒子张在东三省十分不买日本人的帐,很霸气的对日本人说“不”。令一直想在那里站稳脚跟培植伪政权的日本人十分的恼怒。
于此同时,日本人对段林祥表示出比较高度的友好,在上海的段光烈也与日本领事接触频繁。
段良玉获悉日本卖给他们的军火数量有增,但是价钱并没有提高,对于这样的示好段光烈显出十分的愉快。而段良玉却告诉段光烈,日本人只是现在需要段氏支持他们的野心。对于段良玉断然的泼冷水,段光烈似乎并不以为意,兄妹间的隔阂越发的不能说到一起。
接近岁末,在这被战乱贫困,沉沦的年代里。也只有达官贵人家才会有即将过年的氛围。
离过年还有半月多的时间。各大报社也进行了一系列的关于年的传说的古今文案编排,所以显得尤为繁忙。
今日晓白和吕晴晴终于从忙碌中逃脱出来,他们是去丁力府上做采风。
丁力因为母亲的寿诞,这个人最是喜欢别人对他敬慕仰望,一路血杀拼出现在的地位着实也不容易。所以今日特意邀请了大公报来做一篇专访想增加一份喜气以及自己龙头老大的气势。
晓白和吕晴晴是在五点左右过来的,经过门前,警卫严格的看过名帖,才放他们进入的那栋大宅。
一进入这有着苏州园林特色的大宅院,迎头就是张灯结彩的喜庆气氛,因为今日天气很不好,天色一早就阴晦的紧,所以已经是一片豪华盛大的灯光。
大厅里暖暖的,三十多桌寿宴上已经宾朋满座,热闹的气氛一时尽显主人的地位。繁华的席宴上都是西装革履华服盛装的各方有名头的来宾。
在宴席前有一个临时搭起的戏台,戏台已经拉开了幕布,开场戏已经开始。所以整个大厅的气氛十分的浓烈。
晓白先去各处转了一圈,顺便拍了几张相片。
吕晴晴似乎更在乎满桌的美味。而那些贵妇人官太太似乎对于丁力能一下邀请到上海滩三大名伶来祝寿唱堂会更是非常的期待。
她们一边看着节目单一边兴致勃勃的讨论着。
寿宴在第一幕武打群戏结束之后开始。
丁力先起身致词,表示欢迎各方贵宾能赏脸到场为自己的母亲贺寿。随即很恭敬的介绍这次到场的一位绝对大人物段良玉女将军。
段良玉是替兄长段光烈出席宴会的,当时也就站起来说了几句客套话。女将军的声音明亮,站在那里那一份凛然的气概,令原本那些没个眼色的贵妇名媛颇有点震慑感。心里想着这个长的黝黑结实的女人,脸上还有一道疤痕要难看也够难看了,居然那份气概让人看着心惊,一时都不敢心存轻视。
段良玉致辞完毕,立时是一片掌声。
坐在旁边桌上的军长冷铁山一身冷酷的制服也站起来说了几句话。
之后,其他名流也说了些祝贺的话。随即宴会开始。
舞台上正式进入表演。
宾客们边吃边聊边看临时搭出的舞台上,生旦净末丑的生动表演,场面十分的火爆生动。
不知不觉中酒过三巡。
……
谈笑风生中,酒已经尽情饮了一半,戏目也过了一半。一代名伶惠红莺的西厢听琴也在一片叫好中落幕。宾客都忙着看下面的节目单,一轮武行打斗在中场算是一个间隙,给宾客提个劲头,舞台上热闹非凡,舞台下也是叫好吆喝连天。
……
老寿星,丁力的母亲在一群贵妇的陪伴下坐在右边一个桌位上认真的看着戏。她衣着简朴,头发花白,岁月在她脸上留下了很多的印记,慈祥中不失一份辛劳的印记。
晓白几乎一直在场子里转,这回悄悄的拍了一张这位老寿星的相片,正准备回到自己那桌上。突然看到一个紫脸膛英气勃勃的人大步往丁力那桌上走去。丁力那一桌晓白只瞄一眼就感觉在座的都是达官贵人,而且还有二位英气勃勃的军服女人:女将军段良玉和她的侍卫长梁红。
这会晓白看到那位紫脸膛的男人大步而来,记者的敏锐令他感觉到似乎有事要发生,在紫脸膛身后是大光明戏院的老板陈哲如,此刻脸色明显的有点不安。
晓白悄悄的跟了上去。
紫脸膛的汉子走到丁力那桌上,冲着丁力一抱拳:“丁先生,刚才开场时您叫您的管家请了苏老板去,说是您有事和苏老板商量,但是现在中场都过了苏老板还没有回来,我去找也没找到,所以盖某冒昧来请问丁先生。”
他这话一出,桌上的宾客莫名的一阵惊疑。连边上桌位上的一些宾客都是非常意外的吃了一惊。
丁力这一桌原本都是一些重要的宾客,主席上是段良玉女将军,因为丁力和段光烈有一段说不清的关系,此次他很郑重的请段光烈。段光烈原本是不会来的,但是考虑到丁力是黑道的龙头老大,所以还是让段良玉替自己来。段良玉原本是不会来的,但是听梁红告诉她,冷军长多次请苏文海陪宴苏文海都以身体不适的理由拒绝了,气的冷军长在军部拍桌子骂,说一个戏子也敢拿架,早晚一定收拾了他。而这次丁力为他的母亲祝寿苏文海却来了。这事令段良玉莫名的心里有了丝警觉。因为她已经知道苏文海其实是刺杀丁力的一个杀手,他拒绝冷军长却来赴丁力的宴,其中问题很大。所以思虑再三最后她还是带着侍卫长良玉一起来了。此刻听盖啸天的话,她的眉峰警觉的一凝。
桌上还有一位宾客坐不住的站起来看着盖啸天:“盖老板,你说苏老板他……”
盖啸天目光严肃:“是的康先生,开场时苏老板被丁先生请走了,现在已经到了中场,马上就是他的节目,可是他至今还没回来,所以我来请问丁先生。”
丁力不由打着哈哈的笑:“我刚才和苏老板说了阵话就分手的,他没回来会不会因为别的原因回去了。”
盖啸天在梨园还有一个绰号就是“义伶”!在梨园能有这样一号人是不多见的,大家为了爬上名伶名角的位置尔虞我诈勾心斗角自不必说,难得的是盖啸天从来一副古道热肠子,在伶人界谁有困难找到他,他必尽力帮忙。今日之事原本是很寻常的,但是苏文海一去之后就再没有回到后台,盖啸天让自己的弟子出去找了,后来回来说丁力在主桌上喝酒就是不见苏文海,而接下来一个节目就是他了,盖啸天感觉里面有点蹊跷。当下和同时来参加宴会的陈哲如商量之后,盖啸天毅然就直接来找丁力。对于丁力的回答盖啸天立刻义正言辞的:“丁先生,苏老板从来是做事认真的,如果他人不回来必会有个交代,不会这样一声不响的走了。”
丁力回了下身,招呼了一下,立时有两个他的随从和一个管家走了过来:“丁先生,刚才苏老板突然身体不适,对小的说先走了。”
丁力回头看了盖啸天一眼:“你看,我没有骗盖老板吧。”
康震霆的心已经说不出的有点紧张了。
盖啸天的紫脸膛猛的变得极为严厉:“丁先生,我们虽然是低下的戏子,但是我们绝对是最讲信用的人,台上有戏即便是腿断了也会交代清楚才会走的,所以我不能相信你管家的话。”
丁力的脸色顿时有点难看,刚想发作。
“啪。”的一声桌子响,一身军装的梁红突然的站了起来:“丁先生,您的说话似乎的确有点站不住脚。苏文海是您邀请来给您母亲祝寿的,现在他人不见了,你该给这位盖先生一个明确的交代。”
丁力没有想到那位女侍卫长居然会帮一个戏子说话,一时有点愕然。
边上丁力的管家插了上来:“这位长官,我家老爷说的是实话。”
“是吗?”一声冷冷如铁的声音突然响起,震的在场的人耳膜一阵的震痛。
周围立时一片寂静。舞台上本来在演戏的伶人也感觉到了非常的气氛,一时都停住了。
丁力的心猛的一紧。
盖啸天见一直坐在那里的一位军服英挺黑脸膛的女人缓缓的站了起来:“梁红,你数十,你数到十丁先生如果还说不出苏文海在哪里,那丁府里的人没有一个可以活到明天。”
这句话字字如铁,听得原本安静下来的厅堂“轰的”一惊,在猛然的哗然之后很快是紧张的肃静,更是静的连呼吸声都被强压住,所有的人都是恐惧的瞪大眼。
丁力的脸一下变煞白,他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这位女将军会向着戏子。但是看着她冷如寒冰的眼神,意识到自己若再有推托,那个人一定会做出想不到的恐怖事情,而且他突然想到,这个女将军曾经因为文哥的死和段光烈闹翻。想到这一层,心里的恐惧徒然加深。他紫涨着脸,半晌才从嗓子里逼了出来:“是冷军长,冷军长要见苏老板。我,我违抗不了其实我都没有和苏老板照过面。”
周围顿然一阵的哗然,有人急速往冷军长刚才坐的位置看过去,果然不见冷军长的人影。一时窃窃私语声不断。
段良玉的脸色一阵的冷,随即更是寒如冰铁:“人在哪里?”
“在后院。”
“给我带路。”段良玉断然怒喝。
丁力很久就闻得段光烈的妹妹,这位女将军是一位极厉害的女魔头,十分厉害而不能得罪的。今日似乎真的见识了,一时擦了下额头的冷汗急忙离开酒席往内庭走去。段良玉甩手紧跟过去,盖啸天急忙跟了去,梁红看了眼跌跌撞撞想跟上来的康震霆等一行人举手拦了一下。
大家一时没敢往前。
只等到梁红的背影消失,康震霆眉毛抖了一下回转头:“各位,各位在这里不要动,那里都是军长和将军说不准会擦枪走火的,所以。”他眉毛抖了下突然看到紧挨在身边的晓白:“你。就你和我一起悄悄去看看。”他认得晓白是记者。
晓白听了急忙的点头。
其他人听康震霆的话的确感觉这个不是好挤热闹的,而且康震霆在这里的确也是身份比较高的人,就让他去看看,这样险恶的地方还是不要去为好。
戏台上的戏此刻都停了下来。气氛被一种莫名的紧张给扼住。
丁力的母亲,目光里有说不出的黯淡和消沉,她沉默的坐着,默默的转着手里的佛珠……
康震霆拉着晓白一路悄悄的往后院奔去,在他们身后突然快捷的追来两条影子,虽然也有宾客看到那两条敏捷的影子,但是也没心情去顾及了。有胆小的已经悄悄的开始往外溜了。一个军长一个将军,都是顶级的的人物。传闻中那位女将军十分公正严明的,当初许文强被暗杀还和段光烈闹翻,所以对丁力一定不待见。在座那些宾客都悄悄的低低在议论,感觉这回突然为盖啸天出头有两种可能:一可能出于公正,二可能出于想摆丁力一刀。但是没想到最后这矛头指到自己的同僚身上。所以这段戏文真的是意外而让大家都难堪。
原本军长玩一个戏子还不是寻常的事情,但是盖啸天居然在这大庭广众下叫板要人,就是想袒护,当然也可以,但是落个实名袒护好像谁都不甘。
所以……宴席上的宾客乱哄哄的议论成一堆。
吕晴晴见晓白跟了去,她原本吃的起劲,突然这事件也十分的意外,一时没来得及跟过去。
后院,三步一岗五步一哨都是冷铁山手下的亲兵卫队。在看到段良玉突然的出现都是吃了一惊。硬着头皮拦了过来,却在段良玉冷如镔铁的眼神里一时不知如何是好。有机灵的偷偷往里奔了进去。
段良玉看着硬着头皮挡过来的军人,突然冷冷的:“为了一个戏子,你们愿意你们的军座在这里出丑,愿意我对你们兵戎相见。”
那些个亲兵卫队在段良玉的气势里不停的后退,不停的后退,一时慌乱的跌撞拥挤,狼狈不堪。
丁力趁段良玉没留意他,急速的往后退飞速的离开。
康震霆手心都是汗,看着段良玉大步逼退那些亲兵,直奔那紧闭的厢房,一下撞开紧闭的门。
康震霆的心猛的跳了一下紧张的一时再也走不动的,一下靠在小径边的树根边动不了了,就看边上的晓白摘下相机递给他:“我去看看。”
说着还没夸出一步,就看紧紧跟在段良玉和梁红身后的两个人突然超越梁红直扑那厢房。
段良玉撞门进入屋子,迎头的是一片浓浓的血腥味。整个屋子似刚刚经历一场剧烈的打斗,打翻的桌子菜肴水果摔了一地,地上还有斑斑血迹。
就这时冷铁山从里面的内室急冲冲的奔出来,在看到段良玉的时候惊在了那里。
段良玉看到冷铁山破了的额头和还没完全整理好的军服,手上都是血痕。当下没说什么就往里面冲。
冷铁山还没完全反应过来段良玉怎会突然闯进来。想拦已经来不及了。
奔进室内,里面两个亲兵正把一个人死死的按在床上用绳捆绑住手脚,那个人无疑就是苏文海。当时段良玉的心就一冷,看到他衣衫凌乱到几乎遮不住身子,脸色苍白,唇角尽是血渍,此刻已经完全失去了反抗力,眼神灰暗又冷漠。
段良玉突然进来,那两个随从一时惊了一跳急忙从床上跳起闪到边上。
震怒不已的段良玉拔刀切断捆绑住苏文海的绳索。
苏文海突然见段良玉冲进来,并割断了绑住自己的绑绳一时脸上莫名的欣慰和羞色。想挣扎而起,却牵动过猛,急促的又喷出了一口血,人伏在床沿上,动都动不了。
二条突然冲进来的人影急扑而来,紧张的扑到床前:“海哥,海哥。”
冷铁山奔进来的时候段良玉正冷冷的站在床边。
阿强急忙抱起床上的苏文海,
“你们背他回去。”段良玉目光扫在阿勇阿强的身上。
阿勇俯下身,阿强才把苏文海放阿勇的背上,猛然醒过神的冷铁山猛的举着军刀拦了过来,带着恼羞成怒的咆哮:“我今日就要玩这戏子,就是闹到段大将军那里我也要玩他。”
段良玉脱下身上的军大衣披在苏文海身上,盖住他破碎不堪几乎不能遮住身体的衣服,随即回头,眼睛说不出的沉:“良玉从来没有觉得冷将军不可以玩一个戏子,只是今日是丁力给母祝寿,这是他请来表演的嘉宾。外面满堂宾客都知道苏文海是丁力请来的表演嘉宾却被冷军长为了满足个人喜好而挟持了,这样的场面他们都向良玉要人,良玉不得不给人。”说到最后一句,眼神说不出的严厉:“再说,在良玉的心里,戏子也是人,和我们等同也有尊严,所以请冷军长成全。”
冷铁山的脸涨的青紫,咬牙:“好,要管可以,你先赢了我手中刀再说。”说话中“呼”的一下劈头一刀就砍向阿勇。
段良玉飞速的抽出军刀,火星迸裂中二把刀砍在了一起。立时屋子里都是虎虎雷霆的刀光和刺烈的声音。
才奔到门边的盖啸天和晓白紧张的往外退。
屋子里橱柜雕栏屏风一阵阵巨响的倒塌声中,两条劲烈的影子扑到院子里。在冷冷的月色里和挂在屋檐的灯笼的光影里,就见两把军刀闪着逼人的寒芒如龙虎咆哮。这一番打斗,直拼杀到院子里的树木花卉尽数灭在冷的刀影里。
周围的人都被这冷肃的刀风刺的肌肤生寒,飞速的向边上躲闪。
冷铁山因为气恼,没想到就一个戏子不仅搞到自己身上受了伤还没到手,半路还杀出自己的同僚来管自己的闲事,一时气的双眼赤红,刀更是发了狠的招招没有余地。
晓白紧张的摸索到看得胆战心惊的康震霆身边,抓回了相机,悄悄的想抓几张,但是那锐冷疯狂的刀风根本没法抓,人急速躲闪还来不及。
昏迷在阿勇背上的苏文海猛的又吐出一口血。段良玉的刀光突然的大盛,在连番迅雷般的砍杀下,冷铁山突然煞白着脸往后倒退数尺,段良玉没有追上去。
冷铁山冷冷的看了段良玉一眼:“好,我认输,这戏子以后和我冷某没有半分关系。”说着一挥手带着亲兵迅速离去。
段良玉转身把军大衣兜头都给苏文海披的严严的:“快找大夫去。”
阿勇急速的:“多谢将军搭救之恩,容小的来日报答。”说完背着苏文海,在阿强的保护中迅速离去。
外面的大院里。
此刻宾客已经散了很多。这会看到冷铁山一干人铁青着脸从里面出来离去。紧着是一个青年背着给军大衣包的严严的人奔了出来,边上还有一个青年,两个人实在奔的快,就感觉人影一闪已经奔了出去。之后是冷着脸的段良玉还有她的侍卫长,接着是一脸严肃的盖啸天还有康震霆还有就是晓白。
那些识趣的宾客已经纷纷离席往外散去。晓白随着人流和吕晴晴也一起出了丁府……
康震霆离开丁力的大宅没有回去和盖啸天陈哲如直奔住在十六铺的同喜班。但是三个人来到那里发现那个院子黑漆漆的大门紧锁,一时奇怪的在外面徘徊了一阵想到可能是去医院了吧。但是感觉如果去医院也不至于一个人都没有吧。三个人踌躇了一阵决定分头各家医院去看看,然后明早到大光明戏院会和,商议完了就分手。
不管怎样这件事情对于伶人界有点恶劣,因为苏文海毕竟是名伶,作为权阀可以不顾到伶人的脸面公然想玩就玩的这样随心所欲,所以这对于盖啸天这位有义伶美誉的名伶尤为不能忍受。他心里也是放不下所以见到康震霆和陈哲如都热心,心里有点感动就想这事他必须好好想想,但是他必须先见到苏文海。这回三个人分头散去,去各处医院寻找。
一路晓白送吕晴晴回家,吕晴晴不停的询问那后院发生了什么。
晓白大致给她描述了一下。当听到一位将军和一个军长在后院那惊天动地的拼杀时,吕晴晴后悔到肠子都要青了,这样厉害的厮杀她居然错过了。一时扼腕不已。
晓白无语的看她十分激动感慨的样子,不由:“这人命关天的,冷军长是恼羞成怒才发了狠,段将军不接招就要放下那个苏文海。如果放下那个苏文海,那苏文海必死无疑了。”
吕晴晴不由点头:“那个苏文海要说真的惊采绝艳。其实他的风采气度倒和一个人有点像,不过他是个戏子不能比。”
“你又想到谁了。”
吕晴晴叹了口气:“大亨于镇海啊。”
晓白的心莫名的一跳。
“文哥去世了,大亨于镇海也去世了,怎世上就不能留下这样子惊采绝艳的人呢”
晓白不由回想曾经和吕晴晴师兄一起去看的那场戏,横塑赋诗,羽扇纶巾……一时突然的有点奇怪的心跳……
吕晴晴低着头往前走。
晓白一路脑子有点乱乱的……
空气一下有点低沉,吕晴晴每次一想到许文强就会情绪低落……
冷冷的夜色里,晓白直到送她回家都没再说上一句话。
送了吕晴晴,因为时间已经很晚了,所以他急急的就往回赶。
一路急走中,迎头突然一辆疾驰的三轮车险些把他给撞到,他一个踉跄,辛亏年轻机灵闪的快,但就是这样也吓的不轻,那三轮车赶的真不要命一样的,但是那个三轮车夫在车里人的催促下居然没下车依然踩着车轮飞速往前去。一时晓白气的就追了上去:“撞了人你们连个道歉都没有啊。”
他大声的吆喝似乎被车里人听到,立时是一声不耐烦的回敬:“你不是活的好好的吗?道什么歉。”
晓白不由噎了一下,但是猛然间脑袋“轰的”一下。那声音实在太熟了,熟到他听到那个声音几乎要哭了。片刻的呆怔之后他发狂的追了下去。但是两只脚怎追得上滚动的轮子,很快的三轮车就消失在他的眼前。
一时他十分沮丧的直跺脚,最后无奈中急忙往回赶,必须去快快告诉师兄。一路上的心快蹦出来了:“绝对是师傅,师傅的声音他怎会听错。那,那就是师傅他的确在上海,师傅真的在上海,但是师傅在上海为什么不来看他。那就是说师傅他……他头热的都要炸了……
杨迪赶到通幽山庄已经是深夜。
回去给他报信的阿勇头前引路,一路直进入通幽山庄的深处。
曲尽通幽的深处,那覆着积雪的桃树在冷的月华下透着冷香。
……
小桃林的尽头是滴水长廊,东西两间厢房,东厢房里有烛火亮着。
杨迪和阿勇进去的时候阿强迎了上来,他让杨迪换过一件干净的棉袍进去,自己和阿勇守在外间。
杨迪走进去就是一股浓浓的草药味,看到内室沿壁处六七个红泥炉子在煎着草药。
窗下那张床榻边,点着数盏油灯罩着细沙灯罩。所以床榻边的光线柔和又明亮。杨迪急忙走了过去。
加藤一身和服神色凝重在下针灸。一支支银针几乎插便苏文海周身穴位。就下体处裹着薄薄柔软的毛毯,修长的身体那如瓷苍白的肌肤上到处是淤血和伤痕,杨迪看到心都有点发颤。
加藤又连下了三针,就发觉卧在塌上的人一阵抽搐猛的吐出口黑血。第二口血中血里已经透出鲜红色。加藤轻轻透了口气,用手巾拭去他唇角的血渍,取走那器皿。随即很快的取下他周身穴位的银针。然后取过边上一碗药水用毛巾浸了,从背脊部往下全部擦拭过,之后让杨迪过来帮忙抱起苏文海翻转过来,让他仰睡下。杨迪就看他的脸色白的近乎透明,眼睛深深的合着,眉微微蹙着似乎很痛楚。因为太苍白了,显得眉和眼睫点漆般的黑,那份绝代的风骨看到加藤险些走神,随即已经冷定下来全身给他擦拭一遍。然后取过边上已经调制好的药膏在伤口处淤血处涂好,绑上纱布。加藤的手脚极利落迅快。这时擦遍全身的药水已经干了,他示意杨迪取过边上已经准备好的一套白色干净的中衣,和杨迪一起帮昏迷中的苏文海穿好,扶他睡下取过棉被给他盖上。
就那一些简单的动作居然把杨迪累的直喘气,最后他顺势坐在了床边。
加藤一边收拾苏文海吐出来的黑血的器皿,一边用干净的手巾,把床榻边沿擦拭干净,微微锁着眉:“那些个军人出手很猛,没有余地,他内里都被打伤了,刚才我已经让他把淤血吐出来,现在不会有事。不过他刚才来之前有吐过血,这个有点麻烦需要好好调理,等会我先让他服汤药,他需在我这里住一段日子。”加藤收拾干净顺手扯了下一根绳,很快有女佣进来把那些东西拿出去消毒。
这回才坐定的加藤长出了口气,揉着疲惫不堪的额角:“阿勇阿强他们很机灵,如果晚些送来会很麻烦真的伤的很重,看上去是几个人打他一个人。文海多少有点身手的,所以可能激怒了他们下手就很重了。”说着让门口的阿勇和阿强先去隔壁休息。
二人感觉海哥应该没有大问题了,才出了屋子。
杨迪看着沉沉昏睡的苏文海呼吸渐渐的比较平稳,心才稍稍的放下。
加藤走到那红泥炉子边上看着那煎药:“阿勇应该都对你说了吧,文海做伶人其实风险真的很大的。他想刺杀丁力难度很高。我虽然手下有八名影者,但是我知道文海不屑假我的手。”
杨迪回转头看着昏睡的人似乎微微蹙了下眉。不由伸出手掖了下被子:“这是他和许文强之间的事情,他不会假借旁人的手。就是我,也不行。他和文强掀起国货运动,原本就是带着祭献的心。文强死也是他的预料之中,但是没有预料到的是死在丁力的私心里,这个好像是一个笑话。没有人能理解他心里的痛。他虽然知道他和文强都会死,但是最终他却活了而文强却死了。这是他不能原谅自己的。和文强亦师亦友又是这暗世里的志同道合者,又是一起推行创造一个义举的知己,那份感情没有血是洗不清的。”
……
加藤缓缓叹了口气。取过一个瓷碗,又在那六个药煲里加药材:“不过我不会让他出事的,虽然我是个日本人或者也不是一个好人,但是我很欣赏他,也为了我的结义大哥冷元勋。”
杨迪看着加藤蹲在红泥炉子边的背影,默然出神……
……
梁红看着将军书房的灯依然亮着。
从丁力住处返回之后,将军一直十分的沉默,梁红知道今日这事实在是没有想到的,为了一个戏子和第一野战军的军长发生冲突,梁红知道这是将军所不愿意接受的。虽然冷军长有持强凌弱,。但是毕竟是一同冲锋战场的同僚,出现这样的事情于将军是很难受的。
梁红在外面徘徊了很久,最后想到去厨房煮了些宵夜,端着煮好的汤圆她悄悄的进了书房。
段良玉独自出神的站在窗边,看着外面冷冷的月色……
梁红把汤圆搁桌上:“将军,时间不早了,是不是吃些再睡。”
段良玉眼神遥远,缓缓的:“你还没睡?”
“将军,事情已经发生了,请将军不要过多的忧虑,冷军长冷静下来会明白的。”
站在窗边的人回头看了眼梁红:“他的确有点过分,而当时当景我也无可奈何。那位盖啸天在这样大庭广众下叫板,我原是想震慑一下丁力的,没想到冷将军却踩了进去,我自然不能护短。再说于心我也不想苏文海有事。他可以推拒冷军长,却来赴丁力的堂会自然有他的目的,他为了许文强只想拼却一条命,想到这里我感觉惭愧。”她轻轻叹了口气:“我很欣赏许文强,但是我却无法为他讨回公道,许文强是二哥和丁力合伙害死的。段家的前程和未来令我必须做一个冷血的军人,我拥兵数十万却做不了自己想做的事情。”
“将军。”梁红不由心痛的走了过来。
“上海的确与别的地方不同,我来上海两年多,许文强开拓了我的视野,让我的眼睛从局部看到整个中国乃至中国之外的世界。他告诉我民族的苦难和外国强盗的狼子野心,这些都是我以前没有认真去想的。当然,还有他的气魄和无我的魅力。他的人格魅力令中国的民族资本起步发展了,虽然他死了,但是他留下的精神财富和现实意义是不容忽视的。当然还有于镇海。”她莫名的出了会神:“他用他的血为许文强砍出一条荆棘之路。对于镇海我没什么印象,但是许文强带我去过仙乐都的遗址。我真的震惊于它的恢宏和豪华。但它可以被一个人为了家国的信念毫不犹豫的付之与一场大火。他倾尽全部身价和许文强只是为后人做一个通向富国爱国的阶梯之路。而我们这些年血战沙场都做了些什么,我自问我都说不出来。记得许文强对我说过,春秋无义战,而我们此刻就是在重演春秋战国,我们的抢夺厮杀就是为了我们自己的更大利益,百姓从来没有获得一丝一毫的眷顾,但是我们却执掌着生杀大权,许文强就是在我们贪婪的欲望里死去的。”她的声音突然有着一种极度无力感。
“将军!!”梁红的眼睛不由一红已经盈满泪痕:“我知道将军放不下许先生,所以此次不顾一切的要救那个苏文海。”
一声沧然的叹息从段良玉的胸臆间溢出:“也不是全是为了许文强,我虽然放不下许文强,但对于苏文海,他真的是一个让人吃惊的人,不畏权贵,愿意义助穷人。还可以不顾生死的去刺杀,所以,我就不能让他死,就像当初我护不了许文强,而这次我却想护住他。”说完这话,眼睛里是一种决然的态度。
……
梁红默默的看着将军落寂的背影,是的,将军不说,但是她心里十分明白,许文强的死完全剥夺的将军的笑容。也令她时时刻刻的在反省自己,自己十六年的戎马生涯,和自己到底为了什么而战。
越是这样,这位年轻的将军越是痛苦,因为梁红也知道,虽然将军有百战的雄风,但是她居然不能为自己的心而战!!
何中华再次见到孙济生的时候带来的消息是:日本人那批军火将在一周之后抵达吴淞口。
何中华怕孙济生犹豫,表示他手下有一百人,可以干一场,因为这批军火实在都是最先进的装备,如果落入段光烈的手里将会对将军造成很大的威胁。
孙济生感觉风险实在太大了,而且九江那边还没有回复。
最后决定和何中华去见一下那一百个人,看看他们的实力如何。
在他们刚刚走出住处的时候恰巧看到吕晴晴和晓白正走过来。
吕晴晴看到孙济生立时欢然的迎了过来,在见到边上有一位青年不由迟疑了一下,而且两个人都是神色严肃的走出来。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上前打了招呼:“济生。”
孙济生闻声见是吕晴晴不由一怔,当时迎了过来:“有事?”
“没事就不能来找你啦,最近一直都不见你,晓白和玉函有点不放心,所以今天我们正好出来采风新闻,顺道就来看看你。”
晓白在边上不由皱了下眉,明明是她哀求自己一起来看看的,居然把自己和师兄给分配上了任务。
孙济生笑笑:“最近比较的忙,你刚出去采访了,没有什么事吧。”
吕晴晴轻轻耸了下肩:“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一个军长看上一个戏子,差点闹出事情,今天去同喜班想踩踩点子随便看看,没想那边大门紧闭一个人都没有,所以这就回去,顺道过来看看你。”
孙济生闻言脸莫名的就白了,就是脑路很宽的吕晴晴也发觉了,还没等她说话,孙济生已经问了:“是什么事情,那个戏子是谁?”
吕晴晴困惑的看着他:“说起来你应该也有印象,就是那次我们一起去看戏,演周瑜的那个,不知怎地被那个军长看上了,都是男人啊。”吕晴晴不由吐了下舌头,因为她看到晓白在向她瞪眼睛。
“那个戏子现在怎样了?”孙济生的声音都变了,他自己都没有发觉自己居然冲动的一下就抓住了吕晴晴的手急促的:“他没事吧?!”
那突然的动作和用力的手劲着实吓到了吕晴晴,一时急叫:“哇,好痛好痛……”
晓白急忙奔过来拉开孙济生的手,惊疑的看着济生:“具体我们不是太清楚。只是听闻那个戏子苏文海一直拒绝冷军长的邀请,结果昨天他在去给丁力母亲祝寿的时候,据说是被那军长叫去后院喝茶,后来人一直不出来,盖啸天盖老板向丁力要人之后惊动了同去祝寿的段良玉女将军,然后把苏文海救了出来,那个苏文海受了很重的伤好像吐了很多的血。应该被同喜班接走了,但是目前不知他在哪里。
孙济生只感觉全身一阵冰冷。
晓白困惑的看着他,突然的:“你认识苏文海。”
突见他猛的回身,一拳重重的擂在坚硬的砖墙上,立时手背血肉迸裂。
边上的何中华急忙奔过来拉住他:“济生你干什么,你这是干什么!!”
吕晴晴吓的忍不住的抖了一下,惊惧的“济生,你你……”
孙济生脸涨的通红,人不停的战栗着:“禽兽、禽兽……”
晓白急忙的安慰:“虽然,虽然吐血是很棘手的,但是,但是,如果及时找医生,应该问题不大。你认识他啊。”
浑身战栗着的孙济生勉强才平静下来。何中华才松开手。却看他慢慢转过身,神色已经回复了平稳,对着晓白:“谢谢,我会找时间去看他的。”他想走,却又顿了一下,看着晓白和吕晴晴:“其实严格来说他是我失去音讯有十六年的少爷,我从小在他家里长大,他教我写字念书对我亲如兄弟,他是北平御史府的少爷,可是命运令他沦为伶人,这个一时我也说不明白,改天再说吧,我今日还有事先告辞了。”
晓白和吕晴晴怔怔的听着,直到孙济生他们走远吕晴晴才突然的惊叫:“怪不得那天看完戏他疯了一样的不知追谁去了,那天不是发生一桩事情就是冷军长去的那家夜总会突然着火了,那个冷军长自己逃了出来,还有一个就是那个戏子苏文海险些被烧死。”
晓白急的急忙要她收声:“我们回去说,这里别嚷嚷了。”
吕晴晴不由轻轻的感叹着:“失散了十六年的少爷,哇够一本小说了。”
晓白无奈的看了她一眼:“走吧,先回报社。”
“我说那个冷将军真的奇怪居然喜欢男人。”吕晴晴不由感叹。
“断袖之事古来有之。”晓白很淡定的。
“不过那个苏文海的确风华绝代,如果不是文哥,我或者会迷上他的。”吕晴晴点点头:“也难怪还会冒出一位女将军,那位女将军一定也是被他迷上了吧。”
“你少说几句可以吧。”
“唉,风华绝代的人通常都是短命的。”
晓白不由转头狠狠的瞪了她一眼:“你不能少说几句吗?”
“我说的有错吗,听闻那个苏文海吐了很多的血,吐血可是大事啊,唉,这事破朔迷离看看到时济生会不会打探到什么?”
“你也够八卦的。”晓白再也不想理她了。
“八卦是女人的天性你知道不,但是我感觉你今天好像一直有点精神不振。”吕晴晴突然的说。
晓白不由的心一跳。
“整整一个上午你都心不在焉的,还有玉函也是,感觉你们似乎突然有心事似的。是不是遇到棘手的事情了”吕晴晴很快正色的,声音很低。
晓白知道她遇上到正经事情脑子一直很清醒的,不要看她平时脑路宽阔。当下迟疑了一阵:“你听了不能往外说。”
吕晴晴很是认真的急忙点头,那心不由也砰砰跳了起来。
“昨晚我送了你之后,几乎被一辆三轮车撞伤。那三轮车很不讲理没道个歉就往前去了。我气不过就奔上去骂他们太无礼了。结果车上有个人甩了我一句:说我活的好好的,有什么可道歉的。”
吕晴晴听的不由差点笑出来,但是她知道这个是正经事不能笑:“那,之后呢。”
“之后我就突然傻了,因为那声音居然就是我师父的声音。”
吕晴晴的嘴巴一下张的好大,良久才缓过神:“你 ,你师傅还活着。”
“我师傅自然是一定要活着的啊,他机灵的像狐狸不会死的。”晓白慎重的用力的握了下拳。
吕晴晴知道晓白对他师傅极为的依恋,当时也不说别的:“那车往什么方向去了。”
晓白怔了下:“往西……”
“好,往西,我们从你昨天出事地方到你看不到他消失的地方开始往西,挨个客栈悄悄的找,”
“可是那地方太大太广了啊,我看昨天那车心急火燎的似乎遇到什么大事一样的,也不能说往那个方向就是住在那里的啊。”
吕晴晴一时也发愁了。
“先回报社吧,到时和师兄再核计核计。”
吕晴晴感觉也只有那样了:“往西最尽头就是出城,桃林也是在西面的啊……”
晓白的心突的一跳。
吕晴晴随即马上提议:“这样,我们找个空闲的时间去桃林各处转转,指不定你师傅就藏在那里是不是。”
晓白一时来了劲头。
那我们先回去吧……
第四天康震霆终于见到了杨迪,几乎像见到绝世珍宝一样的一把拉住他:“你都去了哪里了,让我急死了。”
昨夜又下了一场雪,同喜班的阿龙带着弟子们在院子里扫雪,整理盖满雪的兵器架。那个小小孩杨迪给取了个名:小福,穿了件厚厚的比较新的小棉袄在走廊边一个人抓雪玩。
康震霆随着杨迪进了厅房把门关好之后,脱了大衣坐到火炉边。
杨迪倒了杯热茶过来:“阿海伤势很重,前天才苏醒过来,我一直守着他,所以你自然见不到我了。”
康震霆接了茶水没来得及喝:“阿海不要紧吧,我和盖老板陈经理找遍了上海各大医院都没有找到。”
“谢谢盖老板的那份侠肝义胆了,这次阿海真的多亏他了。”
康震霆喝了口茶:“盖老板说,丁府管家来请文海的时候,文海本不想去的,后来实在推不过就去了,当时盖老板正好和文海在说话。文海只说去去就回的。”
杨迪微微点点头:“他不想去是那不在他的计划里,原本我的计划是天衣无缝的,谁知被那姓冷的给搞砸了,以后想找这样的机会就很难了。”
杨迪坐在康震霆的对面:“想问你借一笔钱,其实说借估计还你是无期了。他拍了下有点发涨的头。”
康震霆感觉杨迪似乎心事很重的样子,而且他的话居然自己一句都没有听懂。一时迷糊的:“你向我要钱只要开口就可以了。”
杨迪突然十分认真的看着他:“阿海让我问你借钱,他说你是可以信任的人。我也感觉你是绝对可以信任的,但是从今日之后你不要来这里,不能让人感觉你和我们近,我怕有意外会连累到你。”
康震霆被杨迪的神色有点惊住了,因为杨迪一贯是吊儿郎当的人。
杨迪抓了下头:“告诉你吧,不想让别人感觉你近了我们,是因为我们就是一直在刺杀丁力的人,原本那天晚上的计划是十分周密的,谁知出了这样要命的事情。”
康震霆的人整个的傻住了,良久良久才缓过神:“你说的,是……真的。”说话间突然,他脑子里一道光影撕裂而过,那个狂风呼啸的傍晚,立于许文强墓前清华高贵的白衫男子,不由他的心一阵的震颤。
杨迪看着他缓缓清明的眼神:“你相信了!我在今天告诉你是不想瞒你了,你如果可以给我一笔钱那是最好不过了,如果不行也没有关系,之后我们就当是普通的认识。”
康震霆猛的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在屋子里不停的走着。
杨迪慢慢的喝着茶再也没有再说一句话……
……
也不知过了多久,康震霆突然哑声的:“你要这笔钱做什么。”
杨迪依然慢慢的喝着茶:“我可以随意找一个理由搪塞你,但是我不想骗你,所以我无法告诉你。”
康震霆目光深深的看着杨迪,但是他还是从这个洒脱的男人身上看到一种深切的不安。
“当然,没有人会知道你给我这笔钱,但是我急需马上想要。”
……
似乎是鼓足了勇气,康震霆用力的:“我知道,我信你。”他烦躁的在屋子里踱了一圈,最后抓起风衣:“我想想,我会给你答复的。”说着推门而去。
一股冷风呼啸而入……卷着院子里扫起的飞雪……蹲在走廊上玩雪的小福似乎被突然出来的康震霆吓了一跳,黑黑的眼睛愣愣的呆了片刻之后依然开始玩了起来。
看着康震霆的背影消失在院门口,杨迪的目光一阵的出神,握在手里的茶盏沉沉的放在桌上。
眼神一阵的恍惚……
……
“去找康震霆吧,他是大财阀,这样万一有伤亡可以给出一笔抚恤金,毕竟是人命求心安吧。”靠在床上的苏文海神色间是不能掩饰的疲倦,缓缓的接过杨迪端过去的汤药碗慢慢的喝了几口:“阿勇和阿强可以联系到的二百名弟兄不够,人手太少了。”
“加藤没有发觉你跟踪他进了那个院子。”杨迪感觉自己的心都快跳了出来。
“这后院原本就没人,除了我。而我这一身病加藤以为我下不了床所以根本没有防备我,我只是见到那个人突然出现,神态似不是这里的人而且神色间透出的很隐秘的感觉,所以才悄悄跟了去。没想在右墙角的花坛处有个隐秘的门。加藤果然是间谍,你当初打哈哈的话其实我却是上了心,一个日本人在这里开一个酒馆身份神秘啊。”他轻轻的叹了口气。
“我看我们不能在这里说话,我什么时候接你回去。”
“半个时辰前他和那个人一起出去,我看他换了和服出去的,应该不会很快回来。你马上回去,让阿勇阿强把目前上海滩所有帮会里人员的名字给我迅速收集来,晚上我就要。”
“阿海……”杨迪感觉头皮一阵发炸
“我需要700个可以用的人,这次日本人卖给段光烈的军火不仅数量多设备先进,但更主要的是有三分之二是含了细菌的弹药。听那个人黑衣日本人说:段光烈已经有意向用兵,日本人想把他们研制的细菌弹药在中国战场上做实验。”苏文海的脸蓦的一阵血气不调的潮红,急得杨迪急忙给他扶着胸口顺气,一边接过他手里的碗搁茶几上:“阿海,要怪就怪我们那些掌兵权的人都是短视的人。”
一阵轻微的喘息勉强平复之后:“这些细菌或者会给军队造成瘟疫,不管如何是我们自己人打自己人给人家做实验。这事估计段光烈也绝对不知道。你这就去,记住天黑前要把所有名单给我,我需要找出700个可用的人。”
“师傅。”老幺从外面进来。一下把杨迪飘飞的思绪给抓了回来。
杨迪搁下茶盏抬头时门口怔怔的站着二人,其中一个人突然呜咽着就往杨迪的怀里扑了进来,一下钻入杨迪的怀里“呜呜……”的就哭开了。
杨迪轻轻的拍着他的肩不停的安慰:“是师傅不好,让我的宝贝徒弟担心了。”
扑在他怀里的晓白更是哭的有点伤心欲绝……
玉函走了进来,外面打扫完毕的阿龙和大黑让贞贞把小师弟带去休息,也走了进来关好门。
晓白扒在杨迪的怀里哭够了才慢慢直起身,杨迪拉着他在边上的凳子里坐下。
玉函也是激动不已,但是他还是能很好的控制住情绪的。
杨迪看着他满是赞许:“你这两年做的很好。”
玉函心跳的点头:“师傅,晓白一直担心你。”
杨迪把晓白拥在手臂里:“是师傅不好,今日叫你们来是有件极危险的事情,原本师傅也不忍晓白和你去担这个风险,但是这事关系重大,考虑再三还是让老幺来找你们过来。”
晓白看着站在边上那个精神又机灵的小伙不由还是有点激动的:“其实我见过他们。”晓白指着阿龙大黑和老幺:“我们曾经在棚户区见过,我没想到他们的师父就是我的师父。不然早点结交他们就可以早点见到师父了。”说着颇赌气的看着杨迪:“他来到报社说要见师兄和我,他对我说他的师傅是杨迪,当时我就快走不动了。”
杨迪哈哈笑着拥着晓白的肩:“我的宝贝徒弟这样就容易相信人了啊。”
晓白突然很是愤愤的:“那天晚上你差点撞了我,还说我没死为啥要道歉。”
杨迪突然的大吃一惊,连忙拉住晓白:“那天,那天晚上是你是你啊,哎呀乖徒弟你撞伤了没有,”说着急忙拉起晓白想检查伤势。把个晓白闹了个大红脸:“没有没有啊,师傅快说是什么事情要我做?”
就这时贞贞推开门进来,杨迪一眼就看到康安从外面进来,后面跟了两个随从扛了个红木箱子进来放下就先退了出去。
康安行了个礼:“杨先生,我家老爷说这些银元你拿去用,这里还有两块金砖不够的话就去兑换了用。老爷他说他不会来了,但以后你们有什么事尽管可以捎信过来。”
杨迪舒心的一笑:“他是我最好的知己。”
康安笑着点头,告辞离去。
通幽山庄,裹在一片银装素服中。
后院的桃林被雪披的剔透晶莹……在单薄的阳光里闪着晃眼的明亮。
苏文海静静的睡在床上,清湛若水的眸子恍惚的望着屋顶的房梁。雪色的光线让房梁上的桃花雕刻更显的生动轻盈,千姿百态,十分的明妍。
他听到门被轻轻的拉开,却没有在意,眼睛依然默默的看着屋顶。
加藤走过来,坐到床边握住苏文海的手给他细细把了下脉,良久凝重的神色似乎稍稍轻松了一下:“恢复的很好,多睡睡最好不要起床。”
苏文海转头看着加藤,一日不见那个人似乎憔悴了很多,不由眼神微微一闪。
那日他半靠在床上,看着窗外桃树被雪覆盖的一片银色的素白,眼神一时有点恍惚,似乎有种隔世的恍惚……那个桃园清流边那时依然在筹谋的他,在构想着一步步的计划和目标……
就这恍惚间,突然看到加藤带着一个黑衣男人在远处的拐角消失,那个男人神色冷漠,目光阴沉神秘。经历大风浪的苏文海已然看出那个神秘人的不寻常,在犹疑中他已经披上一件加藤遗留在室内的黑色大衣不管外面刺骨的冷就钻进了寒风凛冽中。
严冬的酷冷着实不是他此刻的身体可以承受的,幸好加藤这件是裘皮大衣,很御寒。穿过一丛桃树在一个花坛角落处居然有一间隐秘的门。当时他稍稍迟疑了一下,还是小心翼翼的推门进去。里面是一个极僻静的院落,很小。所以,他几乎很快已经听到一间房间里有说话的声音。
因为隐秘所以说话的人虽然不是大声,但是平常的声音略低些还是尽数收入苏文海的耳中。
他听到是加藤有点激动的声音:“怎么能这样,军火交易虽然不能光明正大,但是哪个国家没有暗地私下里的黑暗交易,但是为什么要在军火中加入细菌武器,我国也是崇尚武道的,有道的怎能做这阴暗无德的事情。”
“这是东条将军的指令,也是为了我国能尽快征服这个国家,只有统御了这个国家,我们才有资本向世界开战。所以这种武器如果杀伤力厉害,对于我们来说就是拥有了无往不摧的大杀器。”
隐在暗处的苏文海听的整个人一阵的战栗,心里有一股无法叙说的火气不停的往上翻涌,但是还是努力克制了。
“这种武器不仅令人痛苦而死,而且可以令几万人的军队染上不可治的瘟疫。”加藤强调着。
那个神秘的日本男人十分认同:“也是这样他们的军队就会失去战斗的能力,对于我们来说是大好事,所以这次军火极为重要,四天后的零点会到达吴淞口。你通知我们的人还有段光烈那边的人。”说着顿了下:“还有,军方要的中国境内各大军阀的特征爱好还有笔迹都收集了吗。”
听到一阵抽屉声,之后似乎是那人满意的声音,随即换了一种音调十分平常而温和的:“我过阵子要回国,你有什么需要我捎带回去的吗。”
接着是加藤淡淡的声音:“没有。”
“好,那就告辞了,对了,你和我一起出去一下,我有些事情要交代给你。”
……
苏文海急忙深深的藏在暗影里,看到加藤和那个神秘男人一前一后的出了屋子,很快消失在院门口,听着脚步远去。他横了下心支撑着疲惫不堪的身体进入那间屋子。
那是一件布置的极雅致考究的屋子,看样式是书房,一张大大的书桌笔墨纸砚放的十分规整,他走过去,一看到那方砚台就感觉是珍品。当时无暇细看,就打开抽屉,仔细的翻看。在边上第二个抽屉翻出一张小纸条,遒劲有力的笔意透着强大的力量,文字聊聊似临时发出的军用批复,落笔的是:周择润。不知为何苏文海的心轻轻一跳,一手好字一个熟悉的名字,在他还没有沉沦的时候。悄悄的,纸条已经被他收于袖间。
在仔细的翻找中翻到几页,居然是这次军火的详细目录,以及押解的人员。他不敢带走,飞速的扫描过,里面有加标记的他尤为在意的记了一下,当时也不敢久留,悄悄抽上抽屉出了屋子。
直到奔回自己的房间,那颗快跳出来的心才平复了下来,一时人乏的,上了床就沉沉睡了去。
加藤看着苏文海默然看着他,之后似乎很疲倦的想睡觉。
他刚想起身走。苏文海突然拉住了他的手:“我明日要回去了,”
加藤怔了一下,复又坐下:“你的身体还没有恢复。”
“我知道,有很多人都在询问我的去处,我想先回去一阵,免得惹麻烦出来。”
加藤想想却也是:“好吧,回去住两日,如果感觉累的话马上回来。”
苏文海点点头。
加藤看他疲倦就先退了出去。
待脚步去远,苏文海才缓缓透了口气,一时有点出神。这两天他感觉想的太厉害,精力都有点够不到。
……
不过半刻钟的时间,阿勇悄悄进来了。
“加藤在哪里?”
“似乎有事出去了。”
苏文海轻轻松了口气,让阿勇扶他坐起来。随即从衣袖里抽出一份名单递到阿勇的手上,十分慎重:“这里有700个人,你从穆虎留下的二百人里挑50人出来。其余一百五十人必须保持隐蔽状态。那五十人和阿强一起去联系这700人,就说于镇海想见他们,明天傍晚在文强的墓前等他们。”
阿勇的心猛的一跳,几乎失声的:“海哥,不,这风险太大了。”
“不冒险我怎能让这事情做完满。”苏文海冷着眼:“这次不同于刺杀丁力,刺杀丁力是我的事情。这次是非同小可的事情。那批军火共由六艘大渔船运载,其中三分之二是有毒枪火,不仅是军队也可能给一个地区造成瘟疫。这700人我知道,虽然有很多没见过,但是他们都是颇有身手也有些肝胆血气的人,我这个是在下赌注,押错了也就死我一个人。要他们在文强墓前见我,即便他们出卖我不过是替文强报仇的话题。如果他们都来了而我依然安全那么他们绝对可信。这样打劫这批军火就有了九成的把握。700个人在三分钟里完全可以控制住六艘货轮,三分钟把枪炮截到我们船上,就留六艘空船和押船的日本人的死尸。”
看着苏文海冰冷的眼。“海哥。”阿勇一时血气莫名的飞腾。
“这个是第一计划,所以我不要你出面。如果我被出卖了,你就带上150人带上武器强行去控制6艘大渔船。因为日本人这次每艘船都布置了二三十人的兵力,所以将是一次血战,不过我们150个人的实力是可以强夺下来,但因为动静太大会惊动巡航的舰艇根本无法劫走。我已经要求杨迪找到大公报的负责人协助,拉上法国领事美国领事还有就是通知段良玉,基本你们在争夺的时候他们就会到达,到时这批军火就由国际社会去检验。这一步非常的凶险,估计伤亡会很大,之后受到牵连的人也会很多。最后日本人和段光烈都不会很好过,所以连杨迪和大公报的李玉函之后都会很危险。”
阿勇突然紧张的四处顾望。
苏文海疲倦的靠在床上:“这里你不用担心,加藤为了让我安静养病,而且他知我底细所以这院子里除了我就没有别人,除了三餐定时有人送来。”他稍稍顿了下:“万一杨迪不能联系到别国领事,那第二步计划也会失败,你们如果不能把船劫到公海爆炸,就只能在入海口爆炸。即便都死了也是必须的。”
阿勇用力的点头,把那卷纸藏妥:“海哥,我就去找阿强办这件事。”
“记住。明日黄昏时分。”
阿勇用力的点头,随即悄悄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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