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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1611秋吧版头文·山高水长之番外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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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6-11-12 23:58:38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早就说会把程致中的故事首发论坛,现在搬来了。
说老实话,很喜欢东原,很喜欢。看到评价东原的文字都会心里疼。
致中和东原之间,是人物和人物原型的关系。
感谢秋官给影视人物生命,感谢秋官给我写作的更多灵感。
正文见秋吧,链接如下:
http://tieba.baidu.com/p/4850550884?pid=100175185494#10017518549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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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6-11-13 00:01:00 | 显示全部楼层
番外篇·惘然记

楔子  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

枪声里,大桥上,她拼命地跑着,学生裙的蓝色衣摆一荡一荡。
子弹穿过她的背,血液迸流,她还在跑着,却趔趄扑地。
他无声地喊:“锦年!锦年——”
持枪的警察冲上了桥,他们踩踏过她的身体。
他被人拉住,挣扎着,无知觉地,逃离,淹没在混乱的人群里。

……

后来,他听说,那天射杀的学生,尸体都被就地丢进了黄浦江。
笙歌照旧,曼舞未绝,上海看上去总是这样的,黄浦江也一样。厚浊的江水,像是歌女卸妆后的铅水,诉说着繁华。可是江底呢?弃物、沉船、白骨、淤泥?这江水看不穿,是因为隔了血泪。

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
锦年呵!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你消失得那样干净,连一丝痕迹都没有留下。
我知道了,无力软弱的,或许,是我自己。

多年前,大雪新春日,那个扎着蝴蝶结的小女孩拉着他的手,甜甜地叫:“怀中哥哥,下雪了!”
雪飞如琼花,为谁赴梦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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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6-11-13 00:01:35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一章  归云一去无踪迹,卿卿不似去年时

上海的秋天,天空是一片郁密的云色。但浮在上面的一切,依然是饶丽堂皇,白日匆匆各色的行人,夜间各自寻欢,天明又自离去。各样的颜色无论怎样的鲜丽,都不会给人通透欢悦感,落在眼里发暗发灰。
成怀中拎着皮箱,往洛公馆走着。
很远地,看见高大的屋宇和瞧不见边的围墙,那就是洛公馆了。
不像别的高官家里一副西洋的样子,洛公馆还是旧时的气派,让人想到王谢家的厅堂。
人们都说,洛老爷是个传统人,文气在骨子里。
公馆里的大自鸣钟发出“笃笃”的响声。

怀中站在正对大门的不远处,心里总压着什么似的。
往里头看去,那是二进的大穿廊,种着梅树,秋日里是不开花的。好像——是锦年妹妹么?
她半躺在一棵梅树下得软缎椅子里,穿着一身墨绿色的旗袍,不像她年岁,显老,浮动着沉沉的气息,看上去过分丰腴。大约化了妆,怀中觉得她的唇,红得像染血。
缓缓上前去,像有什么东西在心里“悉悉索索”地剥离。
门口的警卫拦住他,用考量疑惑的眼神看着他。
要开始盘问了吧。
“怀中哥?”她已经走了过来,问道。语气里是欣喜的,却有捉摸不到的虚弱。看到怀中转过身来眉间露出的朱砂痣,她笑了,是他,真的。
但怀中却是怀着一种极毁灭的心情。在锦年脸上身上,他找不到和记忆中一样的东西了。他觉得尴尬,索性不说话,他无法开口。
“怀中哥,你不是晚上才到吗?都没有打发人去接你的。”她打着怀中的肩,挽过他的臂,就像几年前一样。但转脸,瞧见警卫愣在一边,马上就换了脸色,充满了大小姐的傲气。
怀中皱着眉,他不习惯看她这样子。
尽管刚才那警卫对他也并未有好脸色看。

一别五年,竟离得这样远了。怀中暗叹。
但锦年依旧笑着,拉着他的手往正厅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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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6-11-13 00:02:22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章  总忆旧年烟光里,携手游冶遍芳丛

皇城根儿下的新年又快到了。举国危如累卵的形势下,人们勉力撑着火热的场子,底下却早就冷了。或许在这样一片触目的黯淡的红色里,只有孩子们还能感受到过年本应该有的美好与兴奋。
这年冬天,洛名芗远去法国留学,把八岁的女儿锦年托付在同乡成家。
“锦年的娘去的很早。听说是个很淑雅漂亮的小姐呢,可怜见地的。”怀中的母亲和成父拉着话。成父叹了口气,继续翻着那几沓账本,叨咕了句:“一天不如一天了。”
但十岁刚出头的怀中并不懂他们闲天拉地里是怎样的忧虑,他很欢喜地拉着小锦年的手到后院子里头去玩儿了。

锦年扎着青色的丝带绑的小抓鬏,一身粉色的发着光的绸面棉衣,粉雕玉砌般。眼睛里仿佛含着水,怯怯地,但是好奇地打量着这个陌生的地方。在怀中记忆里,那是他所见过的最纯真美好的形象。
天上飘下雪来。皇城的雪通常下起来绵密不停,扑面而来,越发地大,很快铺满了天地。
南方长大的锦年没有见过雪,她是那么欣喜地伸手拢住雪花,那神情就像是那雪花也有像蝴蝶一样的会扑着翅膀飞翔的生命似的。“成哥哥,这就是雪花吗?好漂亮!”她笑着向怀中喊道,声音清脆可爱如银铃,这比喻毫不夸张。
怀中惊讶地问:“你们那儿,不下雪吗?”
“那里冬天都还有蝴蝶在飞呐!”她竟与雪花追打起来。怀中在她的瞳子中看到了蝴蝶的影子在翩跹,他不知道是不是幻觉,但他笃定地相信,他是看到了的。

四五年后,洛伯父来接锦年去上海。当他的汽车停在洛家商铺的门口时,人人都知道了他作了政府的高官,衣锦还乡来了。
几年之后,怀中才知道,他是做了哪个政府的高官。
十三岁的锦年,哭着扯住怀中的袖子,却终于在人们的安慰劝说下坐上了车子。
汽车发动了。
怀中跑着车后边喊着:“锦年——”但究竟很快被远远的甩下,拐角后不见了。
锦年的脸贴在后车窗上,玻璃上模糊着一片水痕。
“爸爸,怀中哥哥会想我的是吗?”她小声问。
洛名芗没有在意,闲闲地“嗯”了一声作回应。

怀中坐在洛公馆的卧房里,窗外,洛家的梅树枯死了一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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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6-11-13 00:03:05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为欢誓 于 2016-11-13 00:04 编辑

第三章  淮南皓月冷千山,冥冥归去无人管

中秋,月圆。
天上的那团光在云抹墨河里穿行,永远的上海滩和碌碌的人们都被笼罩在这片冷光下。清冷渗进人的骨头里,有种疏离感,弄得人心里像长搁在墙角的瓦罐里的那汪凉水,沉寂得泛绿。
怀中听得前厅的人声喧闹,撇撇嘴,又复埋下头去整理着新的学生运动计划。
北京的革命已经如火如荼。怀中受着新的教育,是要创造新世界的。来此处,虽是借以求学出国,但仍旧是要革命的。
他觉着在洛家,处处都是伪饰的假的良善,他于这里,格格不入。
洛名芗,文人么? 哼,但他做起屠夫来,怕要比做文人还要好呢。
这个,不是我的生活,包括,锦年。我们现在,也许是两样的人了。

怀中在宴上见了客,少顷便走了,锦年回头看他。
他的背影,有种奇异的光华,然而总看不清晰。
有人来干杯,酒红的液体在高脚杯里晃荡着,与洛府的古朴安放在一起,有些别扭。她轻笑着抿了口酒示意。
她搁下杯子,往怀中那边去了。

“怀中哥哥,你不舒服吗?这么早就走了。”锦年关切地问。
怀中把正在写的东西按在书下,抬头道:“不,没什么的。”
“你在写什么?我看看。”她笑问。
怀中摇摇头:“你不感兴趣的。是一些你不懂得的事。”说着,把纸张折了起来,放入抽屉。
锦年明显猜到了,面上一变:“你信不过我!是么?”
怀中有些不安,只是看着她,说不出什么来。她勾着时新的眼线,显得丹凤眼更加狭长,但脸还是稚嫩的样子,高高的靴子跟极细,左右无依的模样。怀中看在眼里,油然一阵悲哀。
“锦年,我——马上要搬到学校去住了。”
锦年急问:”这里不比学校好吗?“
“不是,这里——”他无法说,也不知道怎样说,难道要他说“我们是两个世界的人了”?
他究竟还是不忍。就这么默默着,怀中感到了压抑,他轻拍了一下锦年的肩:不像幼时的亲热熟稔,反而礼貌生疏。“锦年,不早了,回去吧。那些,你本不该知道。”
锦年冷着双眸,她看他,半晌,扯着旗袍袖子,喊了声:“怀中哥——”眼泪”扑达“落在胸前,浮光的锦上立时泛起一点摇曳的光,幽幽的。
她转身走了,步子很快,不稳。
怀中呆立着,阑外月光明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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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6-11-13 00:04:55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四章  数声风笛离亭晚,君向潇湘我向秦

”现在是你的好父亲,把爱国的学生全部关进了监狱!他们有什么罪?难道,爱我们的祖国也要受罚吗?”怀中几乎是燃烧着,“中国现在危如累卵,你呢?你父亲呢?你们在哪儿?所谓的上层圈子是完全麻木的!是关在监狱里的那些学生,在怀着拳拳之心,想要救国图存!”
三天前的学生暴动,以警察扣押了几十名学生代表而混乱告终。锦年得知消息担心不已,终于把他找到,确信了他的平安。于是听到了这番话。
“锦年,我们终是不一样的人了。”怀中偏过头去。
锦年先是有些震惊,到后来竟冷了下来,静静地思索着,缓缓道:“是的,我不懂得你的世界了,我们已经分成了两个世界。我从来也没觉得国家的危亡是切肤的,我贪图安稳,压抑忧虑,幻想与你重逢,幻想你能娶我,幻想可以依然像那些年一样快乐安逸。”她讲到这里浅笑了一下,也不知是什么感情,“但是我今天终于断了这个念头。怀中哥,你放心,我总会叫父亲放了你的同学,很快。”
怀中惊异于她的冷静,发着愣。
她哀哀地,转身,步出长亭,风吹着她白粉色的大衣,“飒飒”地响,混淆了落叶与衣袂的音影。

“父亲,你就放了那些学生吧。”锦年做着努力,尽管这努力很大程度是无果的。
洛名芗的手指敲打着案头,金丝眼镜后的双眼用考量的神色看着女儿:“是因为怀中么?”
他站了起来:“怀中他,可惜了。你们,是不可能的了。你们,是两个世界里的人。”
锦年听到这相似的言词,心头蓦然一震。
“好了,迟早是要放的,就算给你的礼了。”他把一份红色的笺子递给她。
上头“婚书”二字镌了金丝,闪着光。锦年的声音发颤:“不!我不嫁他!”
洛名芗斜睨了她一眼:“总理与我定下的,你预备着就好了。”他迈步走开,又回过头来,诡秘一笑。
锦年咬着唇,却没有表情,血把牙齿渲得有些红。

天空中,鸿雁飞着,云彩高睨着人间,飞快又缓慢地流动着。
庭院中的落叶落花刚到地上,就被扫地人的帚把扫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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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6-11-13 00:05:38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五章  曲终青峰夐不见,人事音书终寂寥

在举着旗幡标语,大声喊着口号的学生中,锦年拼命拉住怀中:“快跑,警察!”她显然跑得很急,气息擦着声音迸出。
“什么?”怀中吃了一惊,但很快笑了。“警察?我们不跑,我们没有犯罪,为什么跑?”最后一句里蕴含了不少怒意。
身后传来“嘭——嘭——”的枪声,人群开始混乱,周围的行人也开始骚动。
听到枪声,怀中跳起来往后看,但人流在往前涌,他只好跟着往前跑,一路,狂奔。
“怀中,没有路了!怎么办?”学生们发现,队伍早已经跑散了,他们,正面对着没有出路的死巷。有女学生开始慌张,胆小的,开始抽泣。有人望向怀中,那是失望又期望的眼光。
“锦年,你早知道?”怀中问道。
锦年有些错愕:“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我们不能死在这里。”
“还有希望吗?不可能了,你听,枪声、脚步声,越来越近了,没救了,没救了!”他声音沙哑,却渐渐疯狂,“没救了啊!中国,没救了啊!我是错了吗?为什么啊!”
作为血气方刚的青年,他的理想炽热绚烂,他天真的以为这样的理想,很快可以成为现实,他的学生运动,他的革命,终会成功,但是——于他,于他们,终于是——夭折了。那年轻的可爱的激昂的同伴的生命,也将消失在这里。
也许会成功,但他看不到了不是吗?他合上眼,感到眩晕袭来。

“怀中哥,相信我,不是我。”锦年的声音遥远而空灵,“但我们不会死在这里,你的理想,会变成真的。”她目中含泪,轻轻翘起头,把嘴唇贴在怀中眉心的痣上,只有几秒,但长似一生。“一会儿,你要赶紧走啊。”
她把外罩的大衣脱下来,白粉的大衣如蝶影,如雪花,落下后露出了里面的蓝色学生服。
怀中哥,我本打算同你一道,也许,我可以改变自己,可以像你的同学一样,可以融入你的世界。
但是,我没有那个福分。
她跑出去,警察们依着她狂奔的方向开枪。
小巷里,学生们摒着气。
怀中看着锦年中弹、倒下、被脚步践踏、被人群淹没,什么东西,在心里坍塌,它们发出沉闷的响声。他想喊什么,但气流在喉咙里东奔西撞,声音依然是喑哑的,身后有人捂住他的嘴,拉着他、拖着他跑:“怀中,快走!”
眼前的场景变得遥远。
他逃离上海,逃离中国,开始了多年的流离漂沦。

物是人非事事休。
十里洋场犹歌舞,黄埔江水还如故。
故景依旧,故人不在,故梦难回。
世上,再没有成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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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6-11-13 00:17:32 | 显示全部楼层
——————完结——————
希望大家去看看正文,虽然是因为自己的爱好和热情写文,但还是希望得到鼓励的。
程致中,1902年生人,原名成怀中,生长于北京,父母两家世代从商。幼而好学,有志于中华。民国十年赴上海求学以待出国,同年因学生运动失败逃离上海,次年春天离开中国。二十二岁到二十五岁期间曾于日本学习文学,其时易名程致中。回国后在广州任教职三年,民国二十年转职南京,一直与日方来往密切。
前情交代到此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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