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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生一诺》 作者:燕言(燕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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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0-3-20 22:36:17 | 显示全部楼层
但是,不巧的是,贵族们放到那片草场里的牛羊,却被一群来历不明的人给扣下了,那些去放牧的农奴有被砍死的有被砍伤的。惊怒交加的贵族们把这事禀告了新王。
这事在朝堂上引起了震动,那几个丢了牛羊的贵族更是哭诉着请新王为他们做主。
塞钦把逃回来的人提到朝堂上询问。
那几个人惊恐的说,砍杀他们的人说这里是圣地,不容亵渎。并说是一群穿麻衣身上印了火印装扮的。
当时大家都想不出那个该是什么教派,但绝对不是喇嘛。
很快有大臣气愤的是说:是什么小教派居然这样的猖狂。
新王也感觉被抹了脸。
作为大将军的隆佑站出来请命带兵去把那些狂徒给收拾了。
贵族们都一起附和,
最后在贵族们的怒火中,隆佑带兵出征了,其实也就百来个人。
塞钦总感觉哪里不大妥当,但是他一个人压不了那些贵族的怒火。而且为了维修加固城墙,他已经和贵族们闹了不止一次,所以只能叫隆佑见机行事。因为方圆五十里外,如果有什么小国他该知道,明显那里不会有国家,如果只是个教派什么的,塞钦感觉隆佑应该应付得来。
不过很不幸,最后隆佑全军覆没,只身逃了回来。
这下朝堂上的人都傻了,现在达理比斯的兵力不过二百多人,隆佑这次一下给灭了快贰佰。一种恐慌的情绪很快在朝堂上蔓延,大家都不知道那个麻衣火印的教派是什么邪教,居然出手这样狠毒。
而此刻作为接受护国亲王爵位的赤哲却不在达理比斯,朝堂上对于这次的惨败都不知该如何面对,即便塞钦也感觉到很大的忧虑,所以立刻派快马去招赤哲火速回来。

这事情,从维修王宫的几个机灵的农民嘴里传到纳帕和萧瀚这里。
听了这些话的纳帕神色非常凝重。
然后纳帕终于说了:“那些贵族老爷一直在自己的地盘上作威作福这次却惹祸上身了,那些麻衣火印的人是一个诡异教会的教众,他们武功高行事诡秘。”
“麻衣火印……”萧瀚猛吃了一惊,曾经在那条河边为了救赤哲,楚林几乎遭到杀身之祸,那两个杀手就是麻衣火印的装扮。
纳帕十分严肃的对萧瀚说:“瀚哥千万不要去搭理那些人,我曾经因为想保证达理比斯水源的供给在周边四处寻找充沛的水系,那是几年前的事情了,在那片丰润的草场边上有一条水源充沛的大河,周围胡杨林环绕,当时我看到那样生机盎然水源充沛的地方激动的都哭了。可是在我下到那水里想查看一下水底状态的时候,突然来了群麻衣火印的人,当时湖边还有几个人在喝水,是路过的旅人,那几个麻衣火印的人上来就说我们亵渎了圣河,当时出手就要砍死我们,还好喝水那几个人身怀本领,最后打到两败俱伤,我趁那几个麻衣火印的人也受了伤就偷偷把那几个受伤的救到马车里逃了,之后我偷偷去过几次,远远的见过凡是靠近那条河去喝水的都被砍死砍伤,我就打消了那个念头。”
围在纳帕身边的人听的目瞪口呆。
纳帕严肃的看着萧瀚,“瀚哥,那群人是惹不起的,那地方千万不能去。”
“沙漠的水源何其珍贵,他们就这样独霸草场也不放牧,独霸那条大河不许路人喝水。”蹲在边上的农民汉子突然都怒了。
纳帕安慰着,“那群人行动诡异,思维也不可理喻,瀚哥,这种人我们不能去理,你看隆佑带兵去都败了。”
虽然这事是贵族惹上的,但是大家听了之后心里都觉得不舒服。
……

傍晚,南钊和萧瀚回到客栈,进到后院时一道白影迅速从屋子里飞出来,一下站到萧瀚的肩膀上,似过瘾那样的振翅长啸了一下。萧瀚不由拍了下大白鸟的羽翼,随即和南钊进入屋子。一眼之下没看到楚留香,不由有点奇怪。却见雪雕一振翅飞到角落那头,然后嫌弃的转过脖子不再看蹲在角落边不知在忙啥的楚留香。
萧瀚困惑的走过去:“楚林?”
楚留香似乎也才忙完的拍拍手站起来。
“你一定冷落小雪一天了,所以它很不开心哦。”萧瀚看着墙角边几个瓶罐。
楚留香回转身,笑嘻嘻的去摸雪雕洁白的羽翼。
那只傲娇的大鸟,猛一振翅飞到萧瀚肩膀上,黑豆眼不看楚留香。
南钊感觉这只鸟脾气越来越大了,“被惯的……”
楚留香转回墙角,“我的徒弟都是这样子的。”他把墙角两个瓦罐抱到了屋子外面,在院子的一个阴暗的角落放下,那里已经排列了很多这样的形状各样的瓶罐,瓦罐,看上去就是各处收罗来的。上面有一张很大的棚保证着这里的凉爽。
跟过来的南钊指着那些唇角挂着笑,“我闻到一股火药味……”
楚留香横了南钊一眼,“这些瓶瓶罐罐是我让掌柜给收集来的, 这里装的都是火药,就是南大将军要的类似手雷吧。”楚留香摊摊手。
南钊满意的点点头,“香帅果然聪明,居然把我给你的那本册子研究了一下,真做出了手雷……”
“知道你没我聪明就行了。”楚留香扬扬眉。
“你能不能谦虚点啊,”南钊皱眉,
“有本事的人谦虚就是虚伪……”楚留香理直气壮的。
站在边上的萧瀚看忍不住笑……随即想起这几日楚林一直在看那本册子,问他是什么,他说是南将军给的。原来是这个原因,估计南叔还顺便激将了一下楚林。
楚留香拍了下手上的灰,“我把那本书全看下来了,有些步骤稍加了改进。就现在这些制作好的,守城的时候扔下去的话杀伤力应该很大,而如果预知敌人会来,可以在敌人过来的道路上布上这火雷,他们撞到了踩到了就会爆炸,就说如果杀伤力不大,也必然惊了马匹,西域人都是马上民族,马惊了这仗他们自然已经败了。”
萧瀚不由深深的点头, “楚林果然没有你不能的。”
南钊摇摇头,“我们的楚大侠把王宫里的火药都搬回了这个客栈之后就到处乱放,非常危险的好不好。这是我为了大家的安全,好不容易想出一个法子,让他收拾好自己的烂摊子而已,”
“……”楚留香。
萧瀚差点笑出声。
南钊没理会楚留香凶狠的眼神,只管摇头晃脑的边说边走, “你是够懒的,我们来这里都劳心劳命瘦了几斤肉,就感觉你最近越养越肥了。”
萧瀚急忙一把拉住想找南钊切磋一下的楚留香,“吃晚饭了,楚林,你忙了一天也累了。”一边笑着顺毛一边拉着楚留香一起回屋子里去
……
三个人回到屋子里坐下之后,店主已经端来了晚饭,自从萧瀚带领那些农民冲进王宫拿下突厥人,把粮食都分发给了穷人。那个店主对萧瀚是仰慕不已,所以现在每次送晚饭都是用尽心思琢磨伙食怎样做的更好,就是贴个饼也是做的又脆又黄酥脆可口。反正是落足了心思。
虽然饭菜比较简单,但是每样都很可口。忙了一天的楚留香自然累坏了,所以胃口也特好。那个面饼因为煎的实在好,所以他一下就吃了两个。
南钊看着他笑,“果然像猪了,”看着楚留香要杀的眼神很是愉快的夹了片萝卜干放嘴里嚼。
萧瀚也拿了个饼,边吃边把今天在农田里听到的事情说了一遍。
“日月神教?”南钊的神色凝重了,“具体方位差不多,应该是日月神教了,那么说原本那片草场的牧民最终还是被赶走了。不走就是死,”他看了楚留香一眼。见他默不作声的又抓了块饼吃。
萧瀚看了眼楚留香,“楚林,别光吃饼啊,太干了。”说着给楚留香盛了半碗蛋花汤递到他手里。看他接了,才转头看向南钊,“日月神教?那个麻衣火印的原来叫日月神教。南将军,原来那里是有过放牧的牧民的?”
“是的,只是不知现在日月神教到底怎样的实力,从纳帕说的这些话,可谓张扬之极了。”
萧瀚沉吟许久, “我想明日去看看。”
“看看?王爷?”
“我只是去看看,毕竟我现在只不过听纳帕说,它的方位,以及湖到底怎样的大,还有那草场有多大,我想了解一下。”
“不行,王爷,太危险了。”
“我不去招惹,我只是远远看一下,我需要心里有底。”
“明天我陪瀚儿去一趟吧。”楚留香把那碗汤喝了,才插进了一句话。
南钊看着他,“你去?”
“自然我去啦,守城掠地是你的长处,出去望个风什么的我自然比你的灵敏度高。”
南钊想了下,“也好,不过千万不要深入,就去那片草场,那湖边看看,回来我们再做计较。”
“放心,我们去的地方离日月神教的城堡尚有二十多里地。”楚留香淡淡的。
南钊看他一眼,“你,你……”
“你什么你。”楚留香瞪了他一眼。
南钊突然叹了口气,继续吃饭。
萧瀚狐疑的看了下两个人,接下来居然没有谁再说一句话了。这样,很快用完晚饭后,南钊就先回他的屋子睡觉去了。
……
伙计进来收拾了碗筷,
楚留香走到床边的椅子里坐下,翻着店老板给的一本西域志,这书楚留香发觉挺好的,写着西域各处的地理风貌。
店小二收拾完,送来了热水之后退出去。
萧瀚走到楚留香身边坐下,静静的挨着他。
“瀚儿……”
“其实,我原本不想对你和南将军说,我想去那里,我只想自己悄悄去一下。但是我感觉不说不好,如果我是个过客,如果达理比斯状况很好,我不会想去那里看看的。”
楚留香合上书,转头看着边上这个英挺的少年,那双湛黑的眸子里只有自己的倒影。不由轻轻一笑,“你要去那里看看是情理中的事情啊,而且现在达理比斯旱情很重,那里严格来说的确是属于达理比斯的版图,所以应该去看看。”
萧瀚静静的看着楚留香,如果不是今晚南将军这些说话,他还不能肯定一些事情。萧泰曾经对他说过,楚林因为爱上一个魔教的圣女而成为父皇的死敌。楚林曾经说过,在曹公公去找他的时候,他不在中原在关外。南将军曾经在关外救过楚林。而此次关外这个日月神教,楚林和南将军都有一种默契的认知。
虽然他一直回避楚林的过往,但是这次大漠行,他却接触到了楚林的部分以往的经历。现在,他可以感觉到,那个日月神教,应该就是和楚林曾经有过说不清道不明的牵扯。从南将军的语气中他完全你可以判断到。
原本他应该回避,但是站在达理比斯长远的设想上,有的事情他必须要去做。但是他真怕自己的立场最终会伤害到他。一时情绪矛盾莫名。
“瀚儿,如果你想做什么事情,而你认为是对的正确的就不要有顾虑。”
一丝说不出的情绪,萧瀚轻轻的拥住了那个清逸安适的男人,在他的世界里,他是唯一的,没有人可以取代。但是他不是只生活在他和他的世界里,有的事情如果来了,他必须要去直面,“放心,楚林,我知道我会怎样去做的。”轻轻的,却是坚定的。


第二天一早,南钊送萧瀚和楚留香出城门的时候,纳帕也闻讯赶了过来。当时他只是紧紧拉住萧瀚的手不肯放。
大白鸟盘旋在半空看萧瀚和楚留香还没上马车,这鸟急的扇着翅膀落到马车顶上,它老人家已经被关了很久了,难得出来玩,还不走……
萧瀚安慰纳帕他只是去看看,了解一下,他需要去实地了解一下。
纳帕知道自己是没法劝住萧瀚的,这孩子的确和女王很像,凡是决定的事情必须要去做。当时只是望住楚留香,见楚留香点头,心里才有点踏实。
而就这时,城外有一支队伍远远的飞奔而来,车顶的大白鸟已经振翅飞了过去。
很快,队伍已经奔到城门下,满脸风尘的赤哲飞速跃下马奔到楚留香身前,此刻,有着护国亲王身份的赤哲眉宇间都是野性烈烈的气势,这段时间身体又长高很多,更显健壮。
“师父,你和大哥要去哪里?”
“数十里外那里有条大河,还有丰润的草场,我们去看看。”
赤哲不由惊了一下:“师父,先不要去,我接到大伯的急报,隆佑大哥在那里出事了,等我见了大伯商量之后再决定好不好。”
“这样不信任你师父的本事。”楚留香转身就上了马车。
“师父,”赤哲转头看着萧瀚,“大哥……”
“去看看,即便你见到你大伯,听来的也是别人的口述。”
赤哲想了下,“好,大哥我也去。”说着转头吩咐手下回去禀告塞钦,说他先去草场那边踩一下,让塞钦老爷放心。
当时急忙又过来和南钊见礼,说陪师父和大哥走一程。
南钊看得出赤哲这段时间武功精进的很快,他原本的基础打的很扎实,所以一旦遇到像楚留香这样的绝顶高手,就进步神速了。而且这孩子天生就是战将的上好材料。当时拍怕他的肩:“去吧,我在这里帮你带双眼。”
赤哲愉快的点头,随即奔到马车边跳上马车。
马车很快奔出众人的视线,
……
南钊和纳帕看着马车消失,边一起回城往田间去,
而赤哲带回来的人马直奔塞钦府去禀告。

当塞钦听说自己的宝贝侄儿和那个叫瀚哥的少年一起去那条大湖边查勘的时候几乎惊出一身冷汗。但是现在要去拦自然已经来不及了。那个少年,又是那个叫瀚哥的少年。那个少年也在关注这件事情。如果他只是普通的过客,那没有必要趟这趟浑水,但是他不是,他绝对不是,或者,或者……一时莫名倒吸一口冷气,如果真如自己怀疑他可能是女王后裔,那他为何没有在那日直接抢夺达理比斯的王位,或者是他认为时机还未成熟……顿然,他的思绪混乱到理不出一丝头绪……

赤哲驾着马车已经跑出十几里地,萧瀚坐在他边上听着他一边驾车一边说着此行到龟兹国的见闻。并说,龟兹国的国土没有达理比斯大,国人的性格比较谨慎,不过那个麻衣火印的日月神教在那里很受信奉,那里日月神教的教众地位很高,据说日月神教教主是他们国的国师,是个非常美的女人。
萧瀚听了微微皱了下眉,转头看靠着车门坐的楚留香,发觉他也皱了下眉。不觉一阵恍惚。
赤哲蹙着眉:“所以这次去龟兹国,意外发现原来绑架我的就是那个教会,果然是邪教。但是没想到我们这里居然出了这样大的事情,这两百军人是我大伯一手培养出来的,战力是很强的,那个诡异的教会居然这样厉害,这次去我们要小心点。”,赤哲认真的说。
萧瀚不由望向楚留香。看他怔然的坐着,黑发随风而舞,那双眼睛黑的像墨石,望在天际不可知处。
阿哲说的那个教主该不会就是楚林曾经最爱的女人吧……萧瀚的心突然一沉。
“所以,大哥,我感觉那个教会不简单,他们四处掳掠少年的行为也非常可疑。”
萧瀚默默的点着头,轻透了口气,仰头望着湛蓝明镜的天空……最近那段时间,一直突然会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忧虑,似乎已经悄悄在浮现出来,是的。他是怕楚林会离开他。这样惊才绝艳的人,会一直守在他身边吗,那个日月神教,那个他爱到极致的女人……当初他们到底发生了什么。记得小的时候似乎听楚林说过,是那个女人放弃了他。那如果那个女人不放弃楚林,楚林是不是依然会和她在一起……
……
雪雕振翅在蓝天下翱翔,它不疾不徐的紧跟着马车,时而长啸一声……
……
一路黄沙飞扬,沿途蓬勃着金灿灿的的各种植物树木,有些盆地铺着绿草,但是边上环着黄沙。有的却是松软的杂草环着黄沙,眼睛望出去都是明晃晃金灿灿的黄。
赤哲似乎想给自己提一下神,猛的大声的:“大哥,是不是很美,很壮阔。”
“关外的秋天是很美,美的辽阔。”坐在车门边的楚留香突然接口,
萧瀚转头时,看到他唇角含着懒懒的笑意,“到达达理比斯必须穿越大沙漠,环境很恶劣而且时有沙暴。而现在这一段是戈壁和绿洲交替着,环境好很多。
萧瀚深深吸了口气,任风呼啸过脸颊,“我娘说西域的天很高很高,地很广很广,果然如此,她说秋天的西域最美,现在就是秋天,所以那些散落的植物植被都是金灿灿的非常绚烂。”
“等会大哥你看到胡杨林会更惊叹。”赤哲说。
萧瀚闪目中,突然指着远处依稀可以看到的一道蜿蜒苍劲的山脉:“那道山峦看着重重叠叠很壮阔,似乎不输于君山,但是很荒凉,没有什么树木。”
“那是鸣沙山。”赤哲说。
“鸣沙山,为什么是这个名字?”萧瀚顺口问。
“因为山脉到处是风化的岩石,长年在风沙的打磨下有很多山岩就被穿透出许多小孔,风沙贯穿岩孔就会发出锐利的啸声,所以就被叫做鸣沙山了。”楚留香的眼神也被那绵延的山脉吸了过去。
赤哲惊叹的:“师父,你知道的真多。”
“小俊就是在那里出生的。”
“小俊?”萧瀚和赤哲都怔了一下,被这从天而降的名字蒙了一下。
楚留香慵懒的笑笑,“就是狼王啊。”
“啊。”赤哲的眼底迅速显出那头硕大又奇丑无比的狼王, “师父,你来过这里!”赤哲意外的。
萧瀚的手突地紧紧的抓住楚留香的手。
楚留香轻轻拍了下他的手,但是萧瀚看不明他黑眸中的一份情绪。
……
马车一路飞奔,
很快,
大片大片的胡杨林像一道浓醉的彩霞急速的拉进了三个人的视线,及眼的时候让萧瀚感觉壮美的有点惊心动魄。但是,萧瀚看着眼前的绚烂,心里却是莫名的有丝沉……
楚留香看着他紧紧盯住自己的眸子,似乎明白他那眼神的含义,一时眯眼轻笑:“我现在只要瀚儿就行了。”
萧瀚被他突然的一句话说的一怔,转而心头一涨。
楚留香抬手摸摸他的黑发,突然叹了口气:“瀚儿都和我一样高了,想摸摸瀚儿的头都要把手抬高,真辛苦。”
赤哲闻言无语,却看到自己的大哥故意低下头凑过去,于是楚留香很满意的摸了下萧瀚的头:“瀚儿最乖了。”
赤哲耸耸肩继续驾车。
萧瀚直起身顺手一把抓住楚留香的手,神色间颇有一丝挣扎,但最终还是问了,“楚林,你在这里滞留了多久?”
楚留香微微顿了一下,“前前后后有七八年了吧,不过之前几年受她之托去波斯,为她取回圣火,因为圣火极难保存,几次在回程翻越雪山之后就灭了,所以我三入波斯,在路上前后耽搁有四五年了。”
赤哲奇怪的转头看了眼师父,
萧瀚听到那个她,立刻明白是谁,只有那个女人可以令楚林不顾一切去做那些危险的事情。他听母亲说过,波斯国很远很远,要翻越雪山,雪山很高很雄伟,很多人在途中就被风雪活活冻死。而楚林为了那个女人三次翻越雪山去波斯取那个圣火。心里突然有种说不出的痛。
顿了良久,他才低低的,“那是冰雪的世界没有生命,只有死亡。”那是母亲对他说过的,只有意志力像磐石一样坚固的人,体质还要能支撑的住的人才能翻越那接天的雪山。他目光沉凝的望住楚留香,眼前这个淡静的男人,那个眼里都是暖暖阳光的人,他是怎样翻过那雪山的,走过那苦寒,渡过那片死地……,在他此刻轻描淡写的描述中该隐藏如何的艰辛和困难。毕竟他是人,是血肉之躯,或许他曾在死亡线上挣扎过,但不会说,他明白他的淡然和骄傲从来不会说出自己在孤独跋涉中的困难和艰苦,乃至随时袭来的死亡。
楚留香看见萧瀚眼底不静的波澜,一时不明这孩子在想什么,不由轻轻拍拍他的手:“瀚儿……”
萧瀚猛然惊起,眼睛却有点湿红。
楚留香微微吃了一惊,半响,“瀚儿是不是怨我滞留关外,以致曹公公没及时寻到我,而误了你的娘亲。”
“不是。”萧瀚突然用力的说了这句话,他似乎意识到楚留香要说的那份歉意,所以猛打断了楚留香想说的话 “我听娘说过遥远的西域尽头那座大雪山,因为酷寒,因为气候极其恶劣,所以那是一片死寂之地,鸟兽绝迹之地。”
楚留香意外的望住他。
赤哲有些听明白,大哥和师父在说他们的过往……而师父有段时间是滞留在这里的……
马车飞奔如风,
萧瀚的乌发和楚留香的发丝被风呼啸着莫名纠缠在一起,萧瀚的思绪也如奔马,在那条艰苦的路上往返跋涉四五年,而在他说来却是那样轻描淡写,那当年对那个女人,他必然更会云淡风轻,但是那条路怎会云淡风轻的轻笑一声说过,途中的艰难挣扎困顿他都自己扛下了,而所有的轻松和愉悦就这样分享给了别人。想着感觉心里柔软的发痛,所以他更无须对自己有丝毫愧疚,在他失意于那个女人的时候,却依然没有忘记对于娘亲这边的这份义气,一直以来他都是那样默默的在扛着,什么话都不说,仿佛,别人承受他的温暖是天经地义的。
萧瀚深深吸了口气才控制住自己激荡的情绪,轻轻的,“翻越雪山岂是那样轻松的事情,为何一直把所有的艰难困顿就这样云淡风轻的扛了下来,楚林也是血肉之躯,而我怎会怨楚林。我和娘亲的事情,即便我们都不能活,于楚林也没有丝毫干系。”
楚留香莫名愕然的望住萧瀚,良久,似乎感觉自己的心又次被很深的撞击了一下。
萧瀚很快转头,指着前面扑面而来的大片绚烂的金黄,大声的:“楚林,你看那片树林,好壮阔哦,全部披上了金黄色的。”
“嗯,这是这一带最大最壮阔的胡杨林。”楚留香轻轻透了口气,心里却印着萧瀚刚才那深到让他心痛的眼神……
……
“我知道这里有大片胡杨林,但是一次都没来过。”赤哲的脸上也闪出笑:是呵,达理比斯之前的状况令他的人生充满压抑困惑,怎能有心情来这里呢。而现在不一样了。
师父和大哥应该也有一段痛苦的往事吧,从刚才他所听到的对话。不过现在一切都会好的,赤哲相信,大哥和师父还有他会一直在一起愉快的在一起的。
……

马车穿行在绚烂的胡杨林里,萧瀚感觉自己的眼睛都快被耀花了,母亲曾经跟他说及过胡杨林,说过它的绚烂,但是真到他身临其境的时候,他都无法用言语来表达这大片胡杨林给到他的震撼。
车子奔的愉快又轻松,楚留香靠在马车的车门上,仰着脸,也是看得情绪莫名。
赤哲偶然回头时,却被自己的师父晃了一下,胡杨林碎亮的阳光落在他的脸上,有着说不出的柔和温暖。自己的师父真的长的非常好看,一时快乐的吹亮了口哨,已经在长空飞了很久的雪雕,听到赤哲的口哨,就呼啸的落了下来,一下落到萧瀚的肩上,收起羽翼扑进车子里,这大鸟感情累了想好好休息一下。
楚留香拍了下大鸟的羽毛:“是不是太肥了,飞不动了。”
大鸟猛的对楚留香扇了下翅膀,然后扑腾进它的鸟窝脑袋缩到翅膀里干脆睡觉不搭理楚留香了。
“楚林 ,就会欺负小雪。”萧瀚眉眼里却都是爱惜的笑。
……
马车,奔的迅疾,胡杨林的绚烂在身边拉出一条金黄的彩带……
驾车的赤哲突然叫了起来,“看,大湖就在前面了……”
……

古城的最西面有一座占地万几平方米椭圆形建筑物,用料峭凌厉的山石切成。壁垒森严,这栋建筑物有三层围墙,高六十米,围墙间有环形的壁廊,上面站着岗哨,刀甲森冷。
这栋建筑物只有一个入口,巨大的铁门上是粗大的铁锁,就是绝对高手也很难破门而入。而这里却是一个角斗场,目前场上就有两个年轻人杀的鲜血淋淋,那是生和死的搏杀,没有余地,想活下来的必须杀死对手。
站在高高围墙壁廊上的风长老鄙了眼下面角斗场里厮杀的人,转头看了眼彭长老:“这是最后一对了,三年了,我们的修罗杀手终于可以出炉了。
“中原那边经过这几年的秘密休整也恢复了很大的元气。”彭长老看着下面杀的十分惨烈的两个人。
很快,厮杀中的一个青年倒下再也没有爬起来,
风长老冷酷的点点头,看着那个胜利的囚徒被一群白色麻衣的教众奔进去簇拥着披上白袍,第十五位修罗杀手由此诞生。接下来他将和另外十四个从杀戮场杀出来的斗士一起进行专门修炼,修炼神教最隐秘的决杀武技。
彭长老看了眼角斗场边两扇血迹斑斑的铁门,多少少年被从这扇门里送到这角斗场进行厮杀,最后胜利的才能活下来。一时也不知道是什么感觉。他随着风长老沿着壁廊走到出口,沿着一条狭小的阶梯从围墙直下到下面,落到围墙外。
俩人一路很快离开了这栋巨大的建筑物:“教主该到鄯善国了吧。”
彭长老点头:“鄯善国国主会同意发兵吗?”
“突厥人突然内讧瓦解,而在达理比斯和鄯善国之间没有别的小国,所以拿下这个城邦国对他们没有坏处,而且那个国家现在连支像样的军队都没有,上次来这里挑衅,只一队风火旗就把他们给灭了。教主是鄯善国的国师,只要她开口。”
“是啊,上次教主去鄯善国,她银鞭中有一招天阔虹霓当时使将出来如日月辉映,银鞭化成千道绚烂的霓虹,如长虹贯日,自然无法用笔墨形容的华丽,还有百丈之内冷然的杀气,所以鄯善国的那些高手当时就服了。”彭长老点着头。
风长老不由得意的一笑,“西域这边这十几年经营的也算可以,接下来我们可以把达理比斯当做一个据点,这样进出中原比之之前方便很多了。教主总还是担这鄯善国的国师,龟磁国也请了教主去做国师,至少这两个西域国家的军队我们还是能用一用的,以国王对教主的仰慕。”
彭长老点头,“这的确是个好主意,可以把达理比斯当做一个来去中原和西域最便利的跳板。”
风长老的眼底闪过一丝阴冷的光芒, “所以,这三年来,十五位修罗杀手已经遴选完毕,再给我一年时间就可以把这批斗士训练的比上一批的更可怖。”
“长老是准备用这批死士去刺杀昭明皇帝。”
“万事具备之后,行刺昭明就是第一步棋。当然还有他的一个儿子,据说昭明对这个儿子非常看重,那孩子在京城很有百姓缘,所以也一并杀了,留下个小儿子就会是个乱局,只要朝廷的中枢乱了,到时候西域这边给他点骚扰,那么整个就动荡了,我们就可以伺机而动了。”
“那小儿子杀不杀。”
“不杀,我已经都打探清楚了。昭明还有个侄儿,他很看重这个侄儿,到时可以离间他们之间关系,那小孩子做不了主自然母家来做主,母家的是那些嚼舌头根的文臣没什么眼光的,必然会忌讳那个侄儿,所以如果都杀了反而让朝臣变成一条心了。这事不能急缓缓来,等一切时机成熟了就出手,毕竟刺杀皇帝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我教卧薪尝胆十几年,就是为了建立一个教皇之国,以我大光明王为终结信仰。”
彭长老点头。
风长老盯了他一眼:“为了发扬我教,这条是最好的路,所以你不要犹豫,当初教主就是怕事躲在古墓想等时机,结果反而遭灭顶之灾。
彭长老连连点头。
俩个人边说边往圣殿走去,路上看到一个穿着白色麻衣容貌明艳的女子提着食盒走来,见到风长老和彭长老急忙行礼。
“虹霓,这是去哪里。”彭长老知道她是教主近几年新收的一个侍女,因为非常善解人意资质又好,所以很得教主的心。
“回长老,今日是小乖的忌日,所以去给他扫墓。”那侍女微笑着回答。
风长老随即摆摆手:“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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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0-3-20 22:36:53 | 显示全部楼层
那侍女点头。
看着那侍女离去,彭长老叹了口气:“都十几年了,教主一直没有忘记。”
风长老冷哼了一声,随即淡淡的:“教主现在一心教务和武学,小乖不过是尽一下主仆的情义,而且,每年都是遣侍女去的。”
彭长老点头:“明日可以开修罗堂对那几个孩子开始训练了,不过这次出去寻找有根骨少年的十大护法中有两位至今未回,似乎时间长了些。”
“也许路上耽搁了,神教的护法就是遇到江湖一流高手也可以全身而退的,这十几年中,他们可从来没有失手过。”
彭长老想想似乎也是如此,当下也不就多想了,俩个人进了圣殿,很快有教众过来禀告事务。
这大殿因为太空阔显得十分森冷,远远尽头高高的宝座上方,一团火焰在那里燃烧着……


楚留香漫步在湖边,阳光洒在湖面上,波光粼粼。
湖边数排胡杨的枝叶倒影在水中,叠影着湖光绚烂而有层次……这个情景曾经是他非常的熟悉。所不同的是此刻的景致很静。寂静的绚烂着,而从前,应该是从前,从前是温暖的绚烂过吧,在这条湖边,在他身边那清魅绝艳的女子浅笑盈盈。
还有,曾经也曾热闹过,那条火红的爽朗的影子,在湖边,在胡杨林中,执意的给他舞蹈,问他好不好看……他的唇角不由噙起一抹浅淡的苦涩……还有,还有,奔在他脚边不知天高地厚的那条毛色杂乱的小狼已经渐渐显现出桀骜的狼性,它开始不安,开始会发出孤独的狼嚎……开始挑衅他的权威……他微微眯了下眼,当然还有更大的不同是,以前,河对面的草原是牛羊成群,,健壮的牧民唱着愉快的歌回旋在九天……
一切的确如他猜想那般那样,那群牧民的确没有守住这块属于他们的绿地。
也不知他们去了哪里……他冷瑟的摇摇头……
……
大湖对岸就是一片丰润的草场,青绿的草高过人头,在野风里恣意的飞舞。
“大哥,我从来没有看到过这样丰茂的草场,可是居然这里没有人烟,连这湖边也静的没有旅人。这样水源充沛的大湖,本来就是一个宝,还有那丰润的草场,严格来说都是达理比斯的领地,可以养活很多牧人……”赤哲激动的不知该说什么了。
萧瀚已经静静的立在这里很久了,看着大湖对面葱茏的草场,看着大湖充沛的水流……这两个月里,他的足迹几乎踏遍达理比斯国的领土。牧民生活的艰苦他了解的非常清楚,缺乏好的草场,加上遇到大旱灾。他们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牛羊一头头的饿死,那份绝望的困苦都落入眼里。之后虽然他也给予的一定的救济,但是目前最紧要的是需要有一片好的草场给他们度过眼前最困苦的难关。而此刻,眼前这片恣意的葱茏,他却只能看。从纳帕一路阻挠他过来,以及南将军说,这里曾经有牧民到现在只有草场,没有人烟。
所以,如南将军所说的,这片草场就这样荒废在这里不能用,不能给予牧民解决基本的生活。想着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义愤,毕竟年轻血勇。纳帕的话更让他感觉深深的怒意。他能夺回这片草场吗?但是如果这样就和那个日月神教就是正面冲突了。而达理比斯才立国,到时候他的胜算是多少,而且一战是不能败的。还有楚林,楚林会如何想……
周围慢慢的凝成一股冷肃的气流,
……
天空中,雪雕振翅在湖上翻飞了很久,突然一个俯冲落了下来,落到楚留香身前的水边,低着脑袋在水边喝水。本来眺望着那片青葱草场,思绪有点远的楚留香,渐渐感觉到周围气流的冷肃,进而看到萧瀚和赤哲都是神色冷峻,坚毅的身体里裹卷着一股无法挥去的愤慨怒意。他沉吟着,目光微闪中,突然被喝水的雪雕吸引了视线。
那雪雕喝着喝着,突然侧着脑袋打量着水里自己的倒影,喝几口,又侧着鸟头打量着水里它那荡漾的影子……如此几下楚留香的唇角突然浮起一抹轻笑, “这是一只自恋的鸟。”他悄悄的走到雪雕身边蹲下来,看它又侧过鸟头瞪着黑豆眼看着水里它那荡漾的影子,冷不丁的伸出手把水猛拍了一下,水面立刻一阵震荡,倒影在水里荡漾的那只白鸟不见了,雪雕吓了一跳,看着碎裂的水纹里再没那只白鸟了,气的“嘎……”的一声大叫,大白翅膀就扇向楚留香,楚留香急忙转身往岸上跑去,大白鸟不依不饶的振翅扑追过来。
楚留香在水岸边跑,大鸟在半空中追,几个俯冲扑向楚留香,一人一鸟在湖边就斗上了,大鸟神骏帅气,俯冲下来气势惊人,但是楚留香的身法实在太快了,衣袂在绚烂的胡杨下,在湛蓝的水边飞扬出怎样的清魅潇洒……而此刻被一股冷冷的气流包裹着的萧瀚和赤哲突然吃惊的发现楚留香居然和大白鸟斗上了,一时有点错愕。
同样错愕的赤哲渐渐的满眼满眼的惊叹,这一人一鸟嬉闹的打斗有多美,赤哲感觉这是他看到最美的打斗,原来打可以这样飘逸如一幅画卷。
萧瀚却是无语摇头,想着楚林也是没救了,连只鸟都要欺负。正想着,突然听到楚留香一声惨叫:“瀚儿,救命。”
萧瀚抬头时,就看到一片衣袂被雪雕的钢爪撕裂。他的脸一下白了当时就扑上去直插入一鸟一人中间,双手一下就抱住了楚留香,转头抬起手臂对着大白鸟大喝一声:“小雪。”
大白鸟似乎被吓了一跳,那一刻赤哲也紧张奔了过来。大白鸟耷拉着脑袋落在赤哲的肩上。
萧瀚气急的狠狠瞪了大白鸟一眼,随即紧张的回头查看楚留香身上是不是有伤。
“大哥,师父应该没有受伤。”赤哲安慰的抚摸着大白鸟的羽毛,语气很是无奈。
萧瀚紧张的看了半天,发现就被大鸟撕了一片衣袖,没碰到什么,才松了口气,随即转头对着大白鸟:“看你都做了什么。”说着气的从地上捡起那片扯坏的衣袖:“今天不许吃肉了。”
大白鸟的脑袋耷拉的更低了。
楚留香在边上悠悠的说:“不行,不给肉吃小雪会饿的,其实我是故意让小雪撕掉一片布料,以我的本事,不是故意让小雪撕掉那片布料,它能近得了我身吗。”
萧瀚猛的一窒,又气又急中一把抓住楚留香的手。眉毛还没立起来,看到楚留香一脸无辜的望住他,心随即一软,手里的劲头急忙松了,轻轻抓住他的手:“没事就好。”说着转头看着大白鸟:“虽然你不是有意的,但是以后还是小心点。”
大白鸟把脑袋拱进赤哲的怀里,赤哲急忙安抚着:“小雪乖,小雪没错。”说着已经再也忍不住“咕咕咕……”的笑了起来。
本来郁结肃杀的空气被这一闹,萧瀚和赤哲的心情反而轻松了很多。
楚留香轻轻拍着萧瀚的手,“慢慢来吧,还是需要从长计议的。急是没法解决问题的。”
萧瀚猛的抬头,对上了楚留香漆黑明亮的眸子。看着他对着他微微的笑,眸子只有他的影子。在那一刻,他突然似明白了什么……“楚林。”他的嗓子突然似梗住一般……
……
楚留香拉住他的手,摸了下肚子,“我们去找些树枝吧,我饿了。”
萧瀚用力看着眼前这个男人,随即深深舒了口气当时眼神明亮,拉住楚留香的手就待往林子里走去,而就那时,林中突然窜出几个人。
“什么人在这里,”一声断喝突兀而来。
萧瀚的身形已经挡在楚留香的身前。就在不远的眼前,三个穿着白色麻衣,麻衣上印着火焰的男子,从胡杨林里冲了出来,手里提着明晃晃的刀。
“你们是什么人?”萧瀚看到对方凶神恶煞样子,立时冷了眼。
“这里是神教的圣湖,玷污了圣湖就该死。”说着三个人举着刀就扑了过来。
大白鸟惊的“嘎……”的一声叫,急速飞上了半天空。
萧瀚和赤哲当时就迎了上去,他们的兵器都在马鞍上,一时抽身不得,赤手空拳和三个教徒就战在一起。
虽然刀锋凌厉,但是萧瀚和赤哲的身影极快,才几个回合下来,两个人很快夺下对方的大刀,用刀柄打翻其中俩个,还有一个见情况不好,转身想逃,但是膝盖居然不知如何的一麻就跪倒在地。
“把他们给绑了。”楚留香在后面说。
赤哲很快抓过他们缠头的布条,萧瀚也依样。而就那时,林子里突然飞出一蓬寒芒,泛出幽绿的光芒,整个的就罩向萧瀚和赤哲。
赤哲和萧瀚感觉不对想闪避已经来不及,就那时一道白影猛的把他们罩住。满天幽绿的寒芒全部被收住,随即钉满幽闭细芒样针眼的白袍猛的往一棵巨大的胡杨树后飞射过去,速度快如流星,就听到里面一声惨叫。接着是倒地的声音。
萧瀚和赤哲飞速把三个人捆了,随即奔向林子,就看到一个女子摔倒在地,脸色惨白,那件白色的布满绿色针芒的袍子就缠着她的一条臂。就见她咬牙另一条手抓住手里的利刃狠心就把右手臂给砍了。
赤哲惊呼一声。
楚留香也跟了进来,当时迅速封了那女人断臂的穴道止住血,随即取下那衣袍,其实衣袍缠的并不紧,上面的针只是挑破了女人手臂上的一点皮肤,但是她的整个手臂已经黑了。
那女人怨毒的看了楚留香一眼。
楚留香淡淡的:“这是你自食恶果,怨不得别人,难道你自己没戴解药。”
“神教的暗器从不配置解药的”。女人挣扎了一下。
楚留香心头凛了下,似乎想起,南钊曾经也跟他提过这事。当时脸色更是冷淡。
赤哲在边上愤恨的,“这湖过路人喝口水是玷污了圣湖,你们杀人和发歹毒的暗器就不是玷污圣湖了。”
“这是我日月神教的圣湖,没有我教的许可,谁都不可以靠近。”女子大声的:“你们竟敢出手伤害神教弟子,大光明王是不会放过你们的。”
楚留香突然一笑,随即默默点头:“好吧姑且成全你一下,我们就在这里等候你们的大光明王不放过我,并且来救走你们好不好。”他的笑容非常温暖,温暖的让那个原本想破口大骂的女人恨的牙痒痒却骂不出口。
“阿哲,让他们到湖边那块大石头下晒晒太阳去。”楚留香挥了下手。
“是,师父。”赤哲可不是怜香惜玉的,当时拉住那女人的衣领就拖出了林子,他把那女人拖到了湖边的一块岩石下,把另外三个人也拖了过去。
天上飞着的大白鸟,突然一个俯冲,大大的羽翼呼呼的就煽向那几个人,就听到那几个人一阵阵的惊呼,只煽的这只鸟有点累了,才落到赤哲的肩膀上。赤哲知道刚才那几个人想砍死他们自然踩了大白鸟的死穴。他顺手撕了那几个男人的衣服把他们的耳朵堵上嘴堵上,全完成之后拍拍手,然后摸了摸雪雕:“我们一起去林子里看师父和大哥怎样处理那些毒针。”

萧瀚看着那衣袍上都是幽闭的牛虻一样的毒针,心里说不出的厌恶和心惊。
赤哲和雪雕进了林子,赤哲把从女人身上搜到的皮囊里翻出一副手套还有一块磁石。
楚留香不由的笑:“我徒弟就是聪明。”
楚留香取过那磁石。
赤哲急忙的:“师父,我来吸出那些毒针。”
“有师父在,这活你不能干。”
楚留香不让他帮忙,他也不敢冒然,怕惹出事。
“楚林,他们为什么要用这样歹毒的武器呢。”
“世上事,如果都能站到太阳底下,就没什么可以让人烦心的了,”他用那磁石把衣衫上的针芒全吸下来,然后放进那个布囊,把自己那件衣服就埋在那棵胡杨树下。
那女人砍下的手臂已经黑的枯萎了,当时萧瀚和赤哲看的很是心惊,“这教会太歹毒了。”
楚留香沉默了一下,也给深埋了。
处理妥当之后,回到河边。
“刚才那几个日月神教口口声声说这是他们的圣河,每个密教的信仰和做事手法都很奇怪,刚才我们一路过来,看到有几条干涸的湖泊,或者是他们截断了贯通到下游的部分的地下水源。”萧瀚看着那闪闪明澈的湖面。
从车子里找到一件素袍的赤哲奔过来给楚留香穿好,“师父,我下水去看看如何。”
楚留香微微皱眉:“这里水域广阔,需要懂水识水的人来看才明白。”
萧瀚沉吟着:“不急这一时,今天我们大致已经了解到了。”
赤哲去林子里抱了很多树枝过来。
篝火一会会就燃了起来
萧瀚已经把车里吃的搬过来。
很快用树枝在篝火上支起了架子,然后就把烤肉和麦饼一起放上去烤,
一会会湖边就散着烤肉的香味和麦饼的清香。
不远处的岩石下面的四个人,闻到阵阵食物的香味,但是却动不得说不得听不得。
雪雕拍拍翅膀落到萧瀚的身边。
萧瀚一边喂这雪雕吃肉,一边看着湖对岸青葱的草场在阳光下泛出青碧的光芒,就像一条绿色的绸缎蔓延向天尽头……而,连带湖水都被映成七彩的魁丽之色,不由他看的有点入神。
赤哲把热好的牛奶装瓷碗里端给楚留香,楚留香慢慢喝着,接过赤哲递过来的面饼吃了起来。
周围很静,只有风声。
赤哲吃完手里的面饼不由也是感叹, “师父,这里真美,这里以前应该有过放牧的牧民吧。”
楚留香吃着面饼,神色淡淡, “以前这里是有一个放牧的族群。”
一根粗粗的树枝在赤哲的手里断裂。
大白鸟奇怪的瞪着黑豆眼看着赤哲,
“世间就是这样的。你现在看到这些,还有很多你没看到的,你想保护羸弱的族群就只有先自己强大。”
赤哲用力的在点头。
楚留香抬头看着日头:“我们得赶回去了。”说着把手里的面饼塞嘴里拍拍手站了起来。
萧瀚跟上,一把拉住了楚留香的手。
赤哲用水灭了那堆火,大白鸟顺势飞到他的肩膀上,三人一鸟往着林子里走去。
萧瀚拉着楚留香的手,穿行在安静的林子里,碎碎的阳光透过枝叶飘入……就如最醇最醇的酒一般,甘甜醇冽到心……
胡杨林十分安静,只有他们脚步踩在落叶黄沙上的声音。
或者因为这里的景致非常的美,所以他们走的并不快,就像寻常饭后的漫步,
赤哲从一株粗壮的胡杨树上解下马缰,马车缓缓的跟在楚留香萧瀚的身后。
萧瀚感觉似回到青梅巷那时候,每吃完饭或者吃完晚饭楚留香拖着他的手去那条小河边散步,清风徐来中,他们有说有笑的会走很远……
不知不觉把握在掌心的手握的更紧了。
楚留香转眸瞄了他一眼:“放心,我不会丢的。”
萧瀚无语,好好的感觉被那句话全都打乱,本想狠狠捏他一把,让他痛一下,
走了一段,赤哲感觉差不多了,需要赶回去,所以便大声吆喝起来: “师父,大哥,上车。”
萧瀚点头,拉着楚留香跃上马车,马鞭扬起,马车很快穿过胡杨林飞驰而去。

在车子再次经过鸣沙山的时候,赤哲突然按耐不住好奇的提议过去看看。
楚留香没反对。马车很快来到鸣沙山下,而越靠近鸣沙山就可以听到阵阵刺裂的呼啸。这是沙漠上的狂风卷过鸣沙山,从层层岩洞穿过发出的啸声。
萧瀚仰着头,看着嶙峋的山脊,居然也高到几乎要挨紧云层。这山岭覆盖的范围其实没有君山来的宽广,但是却比君山来的峻峭,是直直的往上挺去。
“如果是晚上,真会有种凄厉阴森的感觉。”萧瀚听着从岩孔里发出的刺裂的啸声。
“师父,那头狼王就是在这里的?”
“是啊,一群牧民端了它家的窝,一窝狼崽我就救下了它,不过没想到它居然成为一个大族群的狼王。这次能见到它也是有缘。”
“说不准以后还能见到啊。”赤哲说
楚留香轻叹了一声, “狼族的寿命一般只有十二年,之所以小俊现在依然这样健壮,估计应该那时候我捡它回来,为了养活它给它吃了很多珍奇的天山雪莲首乌还有有年代的雪参。所以,我算来小俊的时日也不会很多了。”说着突然有点惆怅。
萧瀚的眉眼突然一凛,下意识的已经抓住楚留香,把他往车厢里推去。大白鸟突然嘎的一声惊叫着飞到了半天空。赤哲猛的也发觉了,在嶙峋的岩石后面,不知什么时候突然站满了一头头肚子瘪瘪的饥饿的目露凶光的狼群……他急促的挥动马缰。
楚留香扶着车厢的门不由呻吟了一下,“回忆是美好的,真见到了就不好玩了。”
但是无论赤哲如何驱使,两匹马在原地打颤,一步也跑不出去。
赤哲的神色很坏,气急的急吼,“这两匹马上次经历过狼群中的逃亡,一定还有记忆,所以这会走不动了。”
萧瀚一边警觉的看着那片山岩,山岩后的狼群吐这血红的舌头尚没见动静。他也是一头冷汗帮着赤哲试图让两匹马跑起来。偶然抬首时发现,就在那群狼的最后面,在一块最高的山岩上,站了一头雄健的狼。
“大哥,就是那头狼王。”赤哲低低的,“那群狼看样子已经几天没吃了,或者把马留下我们马上走,让师父和狼王商量一下。”
萧瀚瞪了他一眼,“这两匹马不够他们吃的,”随即低低的,“楚林,车里有没有要的,你收拾下,我们看来必须弃了这马车了,你的徒弟在等你答复呢。”
楚留香很郁结的,“你怎知道我的徒弟在等我答复。”
“你徒弟不舍得吃你,所以在等你弃车而去啊,不然那些狼早扑上来了。”萧瀚低低的。
如果不是现在这恐怖的情景,赤哲都想笑了。“师父,你快收拾下,看车里有没有你要的,我们必须马上弃车离去。”
“为什么你们都在指挥我,这车是大公鸡给我打造的,扔了多可惜。”楚留香不乐意的,从车子里钻了出来。萧瀚急的一把没抓住他,楚留香已经下了车,一边用手安抚两匹战栗不已的马,一边打量着山岩上威风凛凛的狼王。突然,他轻轻拍了一下两匹马的马首,两匹马立时飞速的奔了起来,
萧瀚和赤哲都吃了一惊,马车已经飞速的离开这个山坳,与此同时楚留香也已经掠上马车。
“师父,真有你的,这马刚才斗抖得走不动了。”拉着马缰纵马而奔的赤哲惊异的大叫。
马车带出的黄尘萧瀚往后顾望,没看到狼群追上来,不由轻轻松了口气。“楚林,看来你又欠了狼王一个人情了。”
“是啊,师父,如果不是那头狼王,估计刚才狼群早扑上来了。”
楚留香不由摸了下鼻子颇遗憾的靠在车里,“我也感觉,可惜不能和它靠近点。”
“所以说楚林就是厉害,徒弟遍布三界,”萧瀚叹了口气,看着紧跟着马车飞在天上的大白鸟。
楚留香非常认同的点点头:“对,小俊还是大师兄呢。”
萧瀚刚待说什么,
楚留香的神色突然一凝。
“楚林?”
楚留香飞速转身打开车厢后面的门,在目力所及之处,似乎有烟尘飞起带着杀伐的锐利。
萧瀚已经进入车厢,从打开的车厢后面的门,可以看到尘头大动,少说也有十几骑精骑。“这些会是什么人?”
楚留香微微眯了下眼;“白色的衣服啊队列整齐明显受过严格训练的,情况不大好了,日月神教居然追上来了。这些年居然让他们积聚了如此凶戾之气。”
萧瀚的神色也凝重了,也只在片刻的时间,后面的马队离他们不过五十米了。
“他们怎么会知道是我们绑了他们的教众?”
“大漠上本来人迹罕至,我们这辆车估计被那几个人看到过。”
说话间,铺天盖地的飞刀已经凌空飞来。楚留香迅疾的关上车门。而前面两匹马的悲鸣已经传来,紧着是赤哲的惊呼。飞奔的马突然倒地,迅猛的惯性令马车往前飞撞了上去,赤哲感觉腰部一紧已经被楚留香拉进车厢,巨大的车厢在一阵剧烈的撞击之后翻到在地,不过坚固的木材却令车厢完好无损。
与此同时后面的马队已经追了上来,看着翻到的车厢和死去的两匹马,为首的两个人仗着自身内力雄厚,手掌翻飞,一股强大的劲力排山倒海压向那颠覆的车厢。他们知道车厢底有人,也知道他们一时半伙爬不出来,所以想凭两个人深厚的内力,震碎车厢同时震死里面的人。随着一声轰然的巨响,车厢碎裂,在震起的沙尘里,隐隐有三个人影从破摔的车厢里掠出,而破碎的各种木片突然像一片花雨激射向才停下来的马队。
为首的俩个人大吃一惊,急忙腾身而起,但是坐下的坐骑却被木片穿透当即倒地而亡,身后的马队因为都紧挨着,没想到这急转直下的突变,饶是反应极快已经有一半人或死或伤摔下马匹,十几匹骏马有受伤倒地,没有倒地的惊恐的四下乱窜。
为首的日月神教的两大武护法,惊绝的不顾一切的扑向身形还未站定的楚留香他们。
“能杀出去的就走。”楚留香推开萧瀚和赤哲闪身迎上了两大护法。其实刚才那招犹如狂风骤雨般的天女散花几乎已经耗尽了楚留香的内力。
他就是趁这个稍纵即逝的关口在两大护法以内力震碎车厢的瞬间这俩人的内力也在那一瞬耗尽,所以他在那一瞬息见突然发招,被震碎的车体本来在那股力中都飞扬而起,被他顺势而用。所以那一招是出其不意,却几乎用尽了他全力,威力原本不逊色当年令江湖人畏惧的暴雨梨花钉的暗器。但是那两个护法的身手太强了,就是这样却还是没有伤到那两个人。不过他身后的卫队虽然也是精悍武士却折损了大半。心里想着如果他能缠住那两个护法,至少瀚儿和阿哲应该可以脱身。唯一忧心的是俩个人太年少了,临敌经验几乎没什么,在他思绪飞转的同时已经和那两个护法杀在一起。
今天是不是能全身而退,一贯乐观的楚留香心里都没底。

在楚留香他们走后不久,来轮值的日月神教教众却见不到交班的教众,之后在湖边那块巨大石头后面找到他们。那四个人随教众回到圣殿将经过禀告当值的护法。当值的两名护法是神教位阶最高的护法,当时感觉到神教的荣誉被玷污,圣河也被玷污,那三个男人绝对可杀。立刻把所有护法使都召集过来,最后分四个方位分别由两名神教的护法使带领一彪人马追出来。


就在鸣沙山的区域里,黄沙肆虐,冷锐的风沙里裹着残酷的杀意。一只大白鸟在天上惊恐的翻飞,时不时作势俯冲下来,但是在一片冷锐的杀气里,连损了几片羽毛吓得又往天空爬升……
萧瀚和赤哲浑身都裂着血口人都杀的疯魔了,楚留香更是被两个高阶护法缠住厮杀,状况并不比萧瀚好,素色的衣袍也已染满血。当然那两个护法情况也不好,本以为一个人就可以把眼前这个男人砍杀,结果两个人一起围杀仅仅把对方逼在下风一时居然奈何不了对方。虽然明显感觉对方内力不济,但是却被他仗着轻灵的身法硬是扛住他们的攻势,一时有点沉不住气,刀法虽然更冷厉但是有点急躁,几次感觉可以把那男人逼到死地都被他化解,所以越打两个人越烦躁。
萧瀚和赤哲不敢丝毫分心,楚留香在一开始就毁了对方一半人马。所以在被七个麻衣教众围堵截杀的时候,俩个人仗着楚留香教导的轻功勉强应付下来,还利用一次对方连攻配合出现破绽,萧瀚和赤哲凭着绝对的默契连下杀手砍翻两名凶狠的教众。本来两个人可以立时抽身而去,但是,他们没法放下楚留香,如果他们走了楚留香的压力就更大。不过,眼下的战局却越来越不乐观了。俩个人心里都非常的着急,这里四顾茫茫根本不可能叫来救兵。这一着急,俩个人的就更被逼的险象环生。
在两名护法连环截杀中,楚留香还是注意到萧瀚那边的状况越来越紧,他几次想突围都被那两大护法截住。几次之后感觉自己都快支撑不住了,毕竟现在这身体已经不是全盛时期的他了……
就那一刻,沉寂的鸣沙山突然响起一声凄厉的狼嚎,随即四下都是凄厉的狼的嚎声,伴着那阵阵而起的嚎声,四五十头健壮的野狼从山坳里风驰电掣的奔腾而来,为首的头狼雄健异常。
领头的日月神教的两名护法,猛听到四周凄厉的狼嚎不由心神一凛,绝杀的攻势稍稍一凝滞,就那稍纵即逝的凝滞,被压制在恶劣下风的楚留香抓住这瞬息的空隙突然身形一长,一声轻啸手指微曲一道冷色的寒光快到无以复加的直奔其中一个人的面门,那人发觉不对,想闪避已经来不及,高手交手只在毫米间,楚留香灌注全力的弹指神功一下刺透他的眉心,那人惨叫一声翻身倒地,边上那个护法猛吃一惊,楚留香一招之后身体的要害尽数暴露,但他已经顾不到这些,飞掠向萧瀚,手掌带出的掌风呼啸着切向围住萧瀚赤哲截杀的两个最凶猛的麻衣教众,“一边大喝,“瀚儿,阿哲,还不快走”。而与此同时那个护法手中蚕翼薄刃也追着切向了楚留香的后背,就那一瞬那护法眼角的余光看到一条健壮凶猛的黑影汹汹的扑向他,由于太突然了,情急之中急忙抬起左手拍去,但是随着是一声惨叫,他的左手被活生生的撕下人随即拖翻在地。此刻他才惊恐的看到放大在他眼前的是一头硕大无比长的奇丑的狼头,但是他已经来不及叫了,随即被狼王咬断咽喉气绝。
在这剧变中,萧瀚和赤哲突然奋起把另外两名日月神教教众砍翻在地。而周围还有些受伤倒在地上的教众被扑上来的狼群给咬死,狼是最聪明机敏的动物见到狼王的动作几乎没有余地把目标对准麻衣教众,而随即饥饿的狼群扑向那些受伤的马就撕咬吞咽了起来,周围立时一片浓厚的血腥。

楚留香发出弹指神功的时候已经是强弩之末了,没想到突然冲入战群的狼群,一下的逆转了战况。染血的唇角不由勾起一抹轻松的笑意。在他摔进黄沙的时候,感觉到一颗硕大的毛茸茸的头嗅了过来,在他的脸上,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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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0-3-20 22:37:36 | 显示全部楼层
间不停的嗅着,如一把柔和的刷子……他想起,他刚救回狼崽那时,那狼崽眼睛都还没睁开,但是血腥的屠杀它已经感觉到,所以当他抱起它,温柔的抚摸它的时候,它就使劲往他怀里拱。只有贴紧他的身子,闻着他的气息,它才感觉到安全的安稳的睡去。
他吃力的抬起手,狼王很快把头伸了过来,楚留香轻轻抚摸着那颗硕大的狼头,“小俊没有忘记我哦……”才说完这句话,眼前便已经是一片漆黑,他感觉到萧瀚一身浴血的奔了过来,随即感觉自己很快被一条有力的手抱紧,跟着他的唇舌被撬开,一股辛辣的药味立时涌入他的口腔,他微微皱了下眉,但是还是顺从的咽了下去。心里想,他这个药丸明明没带出来,瀚儿居然带着了,思忖的时候精力已经尽了,身上很重的伤势最终令他昏迷了过去。


今日阳光很好,清晨阳光照射下的后院十分安静。那棵挺立在墙角的老树上有个很大的鸟巢,不过那只大白鸟此刻不知飞哪里去玩了。
从外面疾步而入的赤哲,走入后院时便放轻了脚步。在挨近那间厢房的时候,听到里面有说话声,当时就放缓了脚步。
厢房的窗户是敞开的,阳光从窗户透进去,他看到师父靠在床上,背后垫着厚厚的被子,脸色还是很苍白,不过精神已经好了些。见他指尖抚弄着一个紫色的小葫芦,嘴里嘀咕着,“这样上好的药,真不该像吃糖一样每天吃啊。”
“这些天必须每天吃,等你复原就不用吃了。”萧瀚说着,取过紫葫芦,倾出一颗药丸放到楚留香的唇边。
楚留香叹了口气,伸出舌头卷了那颗药吞咽了。
萧瀚微微一笑,取过一颗果脯喂了楚留香。
楚留香品尝了一下,满意的,“味道酸甜可口,瀚儿哪里来的。”
我在街上一家铺子里找到的。
赤哲在窗户边皱了下眉,不就吞一颗药丸嘛,大哥也太宠师父了。原来那天急的满大街找小吃的店铺,就是为了师父这颗果脯。
不过想想也是,师父这次重伤昏迷不醒,那几天大哥都快不吃不喝了。这回师父醒了自然怕哪里疏漏了。
看着师父又从大哥手里取回那葫芦把玩着。
“楚林,该睡了。”萧瀚想取走那葫芦,楚留香却是赞叹了一声,“这葫芦和我的那个真是一样的,而且药丸的味道也相同,先前还以为是我那个葫芦里的。”
“京城那次楚林受了重伤,我怕这葫芦里的药不够,悄悄拿了一丸让太医院最好的太医分析出里面的药材,没想耗去整三年时间才制成这些。”
“还好你一直带着,这药对我是最管用了。”楚留香微微一笑,他的脸色十分苍白,不过精神尚好:“记得当初那位大夫给过老酒鬼这救命药丸的配方,大公鸡钱多人脉广,那位老大夫二十年才能配全的药引大公鸡用了四年给我备好了一葫芦,没想瀚儿也给我配了一葫芦,这下够吃了。”
萧瀚轻轻抽走楚留香手里的葫芦,“什么够吃,楚林真以为吃糖那样好玩啊,睡觉吧。”萧瀚近乎哄着般的想让楚留香躺下去。
楚留香挡开萧瀚的手,“我睡的骨头都痛了,让我坐一会。”他换了个舒服的坐姿,窗外照进来的阳光很暖,他感觉很舒服,精神也好了很多,“瀚儿最近的进步真很快,阿哲也是,对付日月神教风火旗下的武士居然还能打下来,不容易。”他赞叹着,随即感叹着,“不过,这次幸亏小俊及时出现。小俊后来回鸣沙山了吗?”
萧瀚把楚留香的手指扣入掌心:“它带着狼群拦下了两匹癫狂的马,然后阿哲安抚稳了那两匹马,我们就回来了。小俊当时还带着狼群在那里吃马肉呢。”
楚留香怔怔的出了回神,随即愉快的轻笑,“我没想到小俊居然这样记着我。”
萧瀚看着楚留香眼角眉梢的自豪感,不由轻轻摸了下他的额头,“楚林先不要得意了,刚回来时把南叔吓坏了,是他那几天一直耗着内力给你疗伤,你这会才好的快,你没见南叔这几天的脸,比白菜还难看。”
楚留香不由轻笑,随即很神气的,“那两个护法如果换了南钊,一定扛不下来的。”
萧瀚看着楚留香,紧紧握住他的手,顿了良久:“回中原吧,至少那里是安全的,我不想你冒险。所以,等你身体恢复好些南将军就护送你回去,他在准备一应事务。”
楚留香吓了一跳,看着萧瀚怔了半响, “瀚儿怎么能这样随便就安排我的去留?万一我回去的路上遇到沙暴呢?”
萧瀚的神色一凝。
“所以回去的路上是很不安全的。”楚留香笑眯眯的:“而且我现在的状态很差,只要来个小喽啰就可以把我放倒。”
萧瀚默默的望住他,窗外飘入的阳光落到床上,随着风轻轻卷动着楚留香的发丝……静怡中闪闪的明亮着萧瀚的眼睛。
萧瀚咬着唇一时犹豫不决。
这时赤哲从外面进来,“大哥,让师父留下吧,这段时间这里也需要南叔。而且,师父即便身体恢复,短时间里也不适合长途跋涉,毕竟是穿越沙漠,路上是非常艰苦的。”
萧瀚无奈的,“只是,楚林以后不要随便出去”。
楚留香不由摸了下鼻子,侧头想了下:“瀚儿,你还有两个义弟伊洛和旗木,现在是不是还跟着小飞啊。”
“嗯,他们说要做我最好的保镖,小飞一直在指点他们,所以武学上进步很快。”
“你改天让他们到我这里来吧。”
萧瀚眉眼警觉的一挑,“为什么?”
“你不能一天到晚都陪着我啊,那两个孩子机灵,让他们陪我,你看现在你一直陪在这里连累阿哲跑断腿……”
“我跑断腿没事,只要师父身体早些好。”赤哲坐到了床前。
楚留香顿了一下,突然微微一笑,“要说这次还亏了那坚固的马车。当时那两个护法用强悍的内力震碎马车车厢的时候,他们认定车里的人一定可以全部震死,因为在狭窄的车厢里,里面的人更本没法来得及应变。”
赤哲不由点头,“当时我没有感觉到太强悍的外面来的力量,只是马车倒翻,人跌撞的有点头晕。”
楚留香很是叹服的,“这马车车厢的构造非常复杂,各处的支架在碎裂的时候同时都在化解外力,所以他们只是震碎车厢,而我仓促间就利用那碎裂的车体,把这些碎片变成暗器的威力也是相当大的,当时江南有一种暗器叫暴雨梨花针,我看过构造以及发出是的威力,没想这次也能用上。”
“但是,楚林这样你的内力就过分消耗,所以这次的内伤很重。”萧瀚轻轻抽去他身后的被子,“睡吧,别逞强了,我得为你的身体负责,你的大公鸡挚友知道这么精心设计的马车还让你受伤了,一定会提刀来砍我的,为了我好好休息,乖,楚林睡吧,别逞强了。”
楚留香不由无语……
赤哲也忙说,“师父,你已经说了很多话了,该睡觉了。”
楚留香的确也感觉有点乏了,挥下手,“你们去忙吧。我睡会”。萧瀚扶他睡下把被子盖好了,才和赤哲一起出了屋子。

他们走到院子里,赤哲才神色凝重的说,“大哥,有探子报鄯善国有异动,在调动兵马,很可能对达理比斯用兵。”
萧瀚意外的吃了一惊。
“自从我把贵族府里的护院征调组成驻防部队,也不过百来人,算上南叔训练的农牧民也不过四百人的战力。”
萧瀚深深锁着眉峰,“鄯善国离达理比斯路途遥远,虽然中间没有其他西域部族或国家,但是他们征战达理比斯的实利并不厚。现在的达理比斯贫穷到勉强糊口,能给他们带来什么呢,”
“霸权?”
“楚林在西域游历广泛,他曾对我说过,鄯善国是个宗教文化氛围很强的西域大国,并不像突厥人那样好勇杀伐。”
“这些探子都是南叔布置出去的,所以他们的消息不会错的。”
“我们马上去田间找南叔。”萧瀚说时,突然不放心的看了眼那厢房。
“大哥,我去吧,你留在这里,师父这里不能没人。我去找南叔回客栈商量对策。”
萧瀚想了下,“也好。”
赤哲才要走时,突然顿了一下,“大哥,我大伯似乎已经怀疑你是女王的后裔了。
师父那日醒来,第一句话就是要我们往后要严格保守你的身份秘密。连纳帕都做了保证,我看师父是不是担心我大伯会对你不利。”
“不是,楚林是担心日月神教……”萧瀚轻轻的透了口气。
“日月神教?”
“改日我对你说一下,你先去田间。”
“好,”赤哲点头,当即匆匆而去。


对于达理比斯来说,可以说是祸不单行,贵族为了那个草场致使达理比斯就两百多名的护卫军全军覆没,之后护国亲王去那片草场探查,结果受伤而回。
回到达理比斯之后,赤哲动用护国亲王的权利,对每位朝臣家养的体格健壮的家丁都给征入达理比斯卫队统一集训。
起初那些贵族很不乐意,但是那位青年王,感觉达理比斯没有军队是非常危险的,所以就接受赤哲的奏议,命令各贵族必须从府中抽调出四五名护院,并由护国亲王亲自去各臣僚府上抽选。
所以这几天朝堂上,群臣的神色都很难看。那些朝臣感觉达理比斯立国之后,他们除了获得一个官衔,其他似乎都没什么好处捞,不仅出米粮给修建王宫和城墙,还被拉走府里的护院。所以不满的情绪在朝堂上时有流露。
而,那日隆佑因为应酬,酒喝多了,去集训场地晚了,遭到赤哲非常严厉的训斥,并说下不为例。
这事,当着众人的面,让隆佑很是恼火。晚上回到府中就和塞钦闹了情绪。当时就塞钦呵责了,说如此时刻,大家都要克己律人,军队更是达理比斯的拳头,必须令出必行,才能涨士气。他身为大将军不能律己还怎样约束下面的军士?所以让隆佑好好反省去。把隆佑气的,说塞钦就是喜欢赤哲,说着愤愤而去。

所以赤哲心里明白,那些贵族都是靠不住的,说不准知道这条消息,首先想到的就是投降,所以他唯有找大哥和南叔一起想对策。

萧瀚目送赤哲离去,一时心事颇重,没想到达达理比斯,几乎没有轻松过,责任担子,他要把这个国家给扛起来,果然磨砺他的意志从来没有停止过,这次更是严重,鄯善国如果举精锐之师来战,他该如何应对,就达理比斯整个城邦国不过四百人不足两月的训练……
突然,一阵羽翼震动的声息从上空自由而过。
他抬头时看到大白鸟从外面飞了回来,落到那棵高高的树上,然后非常亢奋的振翅长啸数声,
最近这头鸟经常自己飞出去玩,萧瀚有趣的笑笑,慢慢的沿着院子边走边沉思着,脑子里盘旋的是达理比斯才修复好的城墙,他该如何进行这场守卫战,对方路途遥远,后备物资必然也有一定的期限,如果久攻不下他们会退兵吗?或者,可以在他们的粮草上下功夫,他正走着,突然被前面一垛矮墙挡住了去路。拿眼看去时,矮墙上张了厚厚的牛皮帐篷,把阳光遮挡在外,而里面堆满了各种各样的瓶瓶罐罐……
他怔怔看了片刻,眼底突然浮起一抹明亮的笑意……

日子就这样安静飞快的划过。
魏峰和小飞带着去沙洲买农具种子的队伍也回来了,纳帕开始忙着造册分发种子和农具。农田里是一片欢腾,而魏峰和小飞从沙洲带回来的新鲜水果蔬菜,萧瀚给楚留香留了很多,正好给他养病用。
伊洛和旗木已经来到了客栈陪楚留香,俩小家伙显的十分兴奋,明显楚留香的吸引力比他们拜的师父更大。
萧瀚和南钊赤哲几次出城去查勘地形,为了预防鄯善国如果出兵,他们将如何应对。所以,作战计划经过几次讨论终于也定了下来。
而这几日,南钊全部时间都在操练那三百名农牧民,这是目前达理比斯唯一能拉出去一战的,他不敢掉以轻心,对于战术,及武力方面更是加紧督促。

这日,赤哲匆匆赶来客栈。
在进入后院时,看到午后的阳光下,伊洛和旗木在院子里过招。刀来枪往正斗到激烈处,那只大白鸟扇着羽翼在半天空欢腾的呼啸着。坐在廊下藤椅里的楚留香,一边喝着药茶偶尔会发声指点一下俩个斗的正酐畅的少年。
赤哲出神的站了片刻,眼前的一幕是那样寻常却又是那样温暖。师父已经能下床到院子里坐会了,这对大哥来说可以松口气了。
他心思回转了片刻才走了过去, “师父好久没指点我了呢?”
楚留香笑着抬抬手,“瀚儿和南将军都在屋子里。”
赤哲点头,当时也不停留,尽直进了师父边上那间厢房,萧瀚和南钊在里面说着话。
“大哥南叔,最新消息,鄯善国集结二仟精骑,目标达理比斯。”
萧瀚的眉峰一紧,“还是来了。”
南钊摸了下短须,这一战不能败。
萧瀚眉峰一扬,“我们就来个出其不意的伏击战。”
赤哲谨慎的点头,“大哥,我们只有南叔训练的三百人,我手里这些人不能抽调,需要守城。”
萧瀚微微一笑,“除了人,我们还有火雷。”
南钊微微一笑,“所以当初我的激将法还是管用的,没想楚兄倒腾出来的火雷变成我们这一战的法宝。
萧瀚接口说,“阿哲,你明日把鄯善国即将来攻打达理比斯的消息在朝堂上公布,同时可以把这个消息散出去。”
赤哲惊了一下,“大哥,这提前散出消息会不会引起恐慌,导致混乱。”
萧瀚指尖微微扣了下桌子,“现在达理比斯依然是一盘散沙,新王继位不说作为却凭自己的好恶随意施恩,贵族贪婪之心太重,一切以自己利益出发。我想让他们乱一下,然后打掉这些不稳定因子,在敌人来袭之时便能上下一心毫无顾忌。”
赤哲不由深深点头,“好,我听大哥的吩咐。”
南钊把一张绘制好的地图铺到桌上,“来,我们再来过滤一下,整个战局的布置。”
三个人很快聚到了桌边,神色在那一刻变得非常的严肃。

第二天,朝堂上,赤哲把鄯善国派出二仟精骑马上将到达达理比斯国界的消息在朝堂公布。并说据最可靠消息,大兵已经快逼近国界,不日将会兵临城下。
这惊雷一样的消息当时把大殿里的群臣震蒙了,
鄯善国的军队,鄯善国是西域的大国,这是人所尽知。而且都是精骑,但是他们为什么要突然派大批军队夺城啊。但是他们也很快明白弱肉强食的道理,在西域你不强大随时有被灭的可能。而目前达理比斯几乎没有军队,朝堂上一下捅了马蜂窝,四处都是嗡嗡嗡的声音……,那些才受封官职的贵族们都炸锅了。城里现在都没有兵马怎么能和鄯善国的两仟人对抗。而且大兵马上将要压境。朝堂上已经慌成一团,就是塞钦也惊的目瞪口呆。如果说那次不被那个异教折损二百人,或者再拉些农民还能勉强进行一次守城战,而现在几乎根本没有这个可能。
在这已经炸锅的朝堂上,赤哲说,他需要去布置城防,说着先退了出来。
看着这位年少的护国亲王匆匆离去,很多大臣都悲哀的说,不过几十个守城护卫,能做什么呢?
顿时,大殿里一时各种声音都有,争论了半天,有几个站不住的大臣,心急火燎的想往殿外溜。
有几个脑子灵活的说,这里太危险的,还是保护大王先撤走吧。
那个青年王的脸色也很难看。坐在上面听那些朝臣像没头苍蝇争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到最后居然有人提出去和谈,尽量满足鄯善国的要求,只要不攻城。这话说出来之后居然没有人反对。
青年王看着神色很不好的塞钦,“塞钦大人如何看。”
塞钦虽然神色也很坏,但是听到朝臣说要投降,一时脸也冷了,“大王,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青年王莫名的烦躁了,“塞钦大人有把握抵挡住鄯善国的军队吗?”
塞钦硬着头皮:“臣会竭尽所能。”
那青年王郁结的皱了下眉:“我感觉成功的可能不大,我原本是不想来的,是信了你才来的。不管怎样你要护我周全。”他突然有点发狠。
“请大王放心,塞钦肝脑涂地也会保大王平安。”
青年王已经没精神再说什么:“那,你去忙吧,站在这里也耽搁时间。”随即又对那些朝臣说:“你们都听塞钦大人的调度,塞钦大人没说弃城,谁如果逃了就杀无赦。”
那些贵族不由打了个寒战,一时都不敢说什么。目送那新王离开大殿,才垂头丧气的跟着塞钦出了王宫。
塞钦一出王宫,就往西城门赶去。本来安静的街道已经是一片慌乱,鄯善国杀来的消息已经被传的满天飞扬,很多商贾贵族已经赶着马车往东城门奔去。
天知道消息怎传的这样快,塞钦狠狠的咬了咬牙。在嘈杂的人流中,他边上那些大臣一眨眼都不知去了哪里。一时气的他强忍了那口恶气在家臣的护卫中往西城而去。


日月神教的圣殿里,四名护法使带着风火旗水木旗四旗的旗使回来禀告,在鸣沙山附近发现受到狼群攻击的教众,经过勘查明力大护法乌堎大护法都被狼咬死,其状极为惨厉,其余教众也没有幸免,不过除了狼群撕咬还有练家子的攻击。没有活口场面非常惨烈。我们把乌堎大护法的尸体给带了回来,请教主查验。
整个圣殿被震动了,出去追杀人的人居然被狼群袭击了,而且居然无一生还。但是,带队的两名大护法是教中功力最高的两位护法啊,所有人都惊的不敢相信。
上官无极清魅冷漠的脸上看不出丝毫情绪,她刚刚从鄯善国回来,就看到自己最喜爱的侍女被重伤,而同时出去追查行凶者的一队人马两天未归之后,却是现在这个结局。诚然心中已经怒极,但是面上依然冷如冰寒。
她从宝座上下来,教众屏住呼吸。教主的冰冷让他们有一种无形的威压。听说以前教主不是这样的,后来因为一次重大事件,教主心爱的人背叛了她导致她的性格大变,凌厉而不可测。就在昨日,才回来的她听闻圣湖边的事件,把当日当值的那三名教众和她的侍女叫来询问之后,第一时间就命人把她本来宠爱的那个侍女给杖毙了。原因很简单,她没有如实回禀事情的真实经过,夸大了对方对圣湖的亵渎。所以不能活。即便平时十分宠爱这个侍女,但是到这时候却一点余地都没有。
乌堎大护法被狼撕咬的很惨烈,一条手臂整个的被撕下,而且整个人被沙子和血裹着一般看着血腥异常,咽喉处被咬断是致命之伤。
“明力护法使呢?”无极寒凉的眸子扫过那位回来禀告的护法使。
“被撕咬的几乎不能辨认,所以不敢给教主看。”那位护法老实的回禀。
上官无极淡淡的点点头。
彭长老在一边涨红着脸:“教主,神教的主要战力除了十护法十修罗就是四旗,每一旗下有十二名战力高强的教众。而除此之外都是寻常的教众,这次居然在狼群的围攻中折损这么多人马……”彭长老都不知自己都想说什么,最后默默的收声。
“之前是说分四路人马去追击侵犯圣湖的贼人,现在其余三路没追击到,东路却遭遇狼群的攻击?”上官无极看着站在阶下四名护法。
护法涅罗回禀:“我们在现场看到一辆被内力震碎的马车,以及死于乌堎飞刀下的两匹驾驭马车的马匹。但是有部分教众却死于被震碎的那辆马车飞出的木片。所以明力护法那路人马应该追到了那三个贼人。估计是在交手的时候突然又出现了狼群,当时措不及手。因为现场有五匹骏马的骨骸,应该是被狼群吞吃的。因为流沙很大,有七名教众没有找到包括那三个男人。
圣殿里一片死寂。
护法流焰突然开口:“本教教众遭遇狼群这等惨烈的杀戮,我们该去鸣沙山把这些狼群剿灭。”
彭长老谨慎的“鸣沙山方圆百里,而且地势险峻,峭壁沟壑。由于山势的关系风沙十分厉害经常会有大风暴,我们的视觉和听觉都会受到很大干扰。”
“那三个贼人的功力非同寻常,从现场查勘有多位教众死于木片之下,所以估计明力护法他们力战三人拼到两败俱伤之时遭遇了狼群。”涅罗推测。
“按照这个推论,那三个人估计也死了。” 彭长老想了想。
无极扫了眼空阔的圣殿:“这次事件我已经了解清楚,当事的四名教众已经伏法,从他们重新的口述中,那三个人当初在圣河边并没有什么动作,但是他们却冒然出手攻击导致受辱,事后一意夸大对方的罪孽,而身为大护法的明力和乌堎居然没有进一步很好查明事情缘由,冒然发出四路人马追击,导致他们带队的那路人马全部覆灭,给神教带来不可弥补的损失,他们如果活着也罪不能恕。”最后一句话出口,令在场的其余护法都捏了一手汗。
上官无极缓缓坐回宝座,“我教培养出来的斗士不是用在无谓的牺牲中,我曾经说过,圣湖边如果只是普通过客,如果没有对圣湖造成亵渎,不过喝口水完全可以不予理睬,但是此类争斗还是时常会发生,最后直接导致这次巨大的损失。整整一支风火旗就这样被灭了,这是神教五年都培养不出来的战力,更何况还有两位本教战力最强的护法,二十年都出不来的。”
“神殿里一片寂静。”
“希望你们引以为戒。如果以后再有此类事件发生,我必严办,神教的战力不能容许再有这样无谓的牺牲了。”
众人都肃立,不敢出声。
“你们都退下吧。”上官无极环视了下大殿,神色冷淡的。
教众很快都退出了大殿。
……
无极的目光此刻才转向一直坐在边上没有出声的黑衣风长老,“鄯善国已经发兵了,不过三日就可以兵临达理比斯城下。”
“看来达理比斯灭国指日可待了。”边上的沙长老接口。
“达理比斯那个新王我曾经在龟兹国的一次饮宴中见过,是个贪图享乐的纨绔。我没想到的是达理比斯有人居然会利用突厥人的内讧而重新立国。可见里面有能人,所以不能让他们获得喘息机会,不然他们一旦渡过这个最艰难期,国力上去了,有可能会切断我们自由进出中原的门户。”上官无极环视了一下众人,
“就像沙洲一样,利用他们得天独厚的优势,往来贸易繁荣,由此也壮大了国力,军队不下万人,在西域已经有一席之地,同时进出他的关口盘查厉害,而且佛教在沙洲已经根深蒂固,所以从来不接受我教教义,想从沙洲进入中原颇要费一番心神。”风长老轻轻整了黑袍,“所以达理比斯国必须及早动手。据我们之前获得的情报,目前他们国内尚没有军队,所以鄯善国的精骑破城是指日可待的,而鄯善国我们经营了也快十年了,我教已经成为鄯善国之国教,这个国家在西域也是大国。若拿下达理比斯,那么往后的计划会进展的更顺利了。而且中原的进展也顺利,这段时间昭明皇帝和那些有田有地的贵族在拉锯战,皇帝要把那些贵族名下的田地割出一部分,分给没有田地的农民。而且在税赋方面有了很大的改变,拥有更多田地的贵族被要求缴纳很多税赋。”风长老顿了片刻,脸上闪过一丝淡漠,“我教已经和中原部分贵族有了很深的接触。”
彭长来点点头,“如果那些贵族和昭明皇帝离心,如果边境不安,如果边境时常有战事中原朝廷就被拖在战事里,到时国内有些风吹草动就会不安定。”
“目前修罗堂已经开启,新一代修罗杀手已经进入集训,事情一步步来,首先要稳。”风长严谨的。
“不过这次折损整整一支风火旗实在是太大的损失。”彭长老叹了口气。
“这是意外,却可以让他们吃一堑长一智,这些年神教气势如虹,也造成高阶教众眼高于顶的气焰。所以有此一劫不能说全是坏事,至少也可以让他们收敛一下傲气,这对我们以后的终结功业有助益,教训来的早总比最后大决战的时候来更好。”风长老淡淡的。
上官无极不由点头。
“教主回来便没有休息,此刻去休息吧,我也要去修罗堂主持事宜了。”风长老首先站起身。
上官无极点头……
大殿很快寂静了下去。

自获报,鄯善国以二仟精骑千里突奔往达理比斯国境压来之后,整个达理比斯都笼罩在一片恐怖的密云里。
在主城,凡是有点身价的商贾已经拖家带口的逃出达理比斯。
街道上一片恐慌
今日的大殿上,群臣少了一半多。与此同时探子报了上来,鄯善国军队距达理比斯还有不到百里的路程就要兵临城下了。朝堂上惊的都没了喧哗,很快整个大殿突然走的一个人都没有。
没有去朝堂的塞钦带着自己的家丁,被困在街头,于是他索性就开始努力安抚恐慌的人流,但是混乱的街头,到处是呼儿携女往东城门赶的居民。他们不是不想听这位平时他们尊敬的老人的话,只是现实太严酷了。
就在一片嘈杂推嚷中,有一名小官吏慌慌张张的找到塞钦急促的告诉塞钦,说大王让人带话过来,他说不想做这个王了,请大人另选明主,目前大王已经带着随从从东城门出去了。
塞钦听得目瞪口呆,边上听到的民众更是慌了。纷纷呼叫着,“王都走了,我们还不快走。”
一种说不出的绝望,突然兜头压来,塞钦气的浑身发抖,他没想到达理比斯复国之后会是迅速灭国,他几十年的卧薪藏胆几十年的隐忍获得的却是这个急速灭国的结局。
就在街头喧闹混乱不堪的时候,远处突然传来一阵马蹄。因为马蹄急促声势惊人,让混乱的街道突然的静了一下。很快,一队刀枪明亮的骑队马蹄飞扬冲入主城。民众吓的惊叫着往两旁闪。马队中为首的少年跨下火焰驹,肩上立着一头雄健的白雕,整个人气势轩昂,英俊挺拔,黑发飞扬成一股锐利的气势,本来逃难的人流突然的都停住了。或者是被那匹神骏的火焰驹被火焰驹上英姿挺拔的少年以及少年肩上那只神骏的大雕镇住了。
在达理比斯,人们最崇拜的图腾是大雕,而此刻那英气勃勃的少年那臣服在他肩上的大雕……所有奔逃拥堵的人流奇异的停下了脚步,随即他们看到紧随少年身后是二百多人的卫队虽然衣衫破旧,但是各个精气勃勃,手中大刀长矛明亮锐利。就这一队马队在那位俊挺的少年带队下悍然而来,混乱的街头突然的安静了。有些曾经目睹过萧瀚夺宫的民众,突然惊呼了起来,“瀚哥,是那位打败突厥人的瀚哥……”
那些突然的惊呼之后,原本突然安静的街道突然就沸腾了。
萧瀚已经勒住马,目光扫过挤满街头的人流。
沸腾的人声在他肃然的眼神里,奇妙的安静了下去。
萧瀚点点头,随即扬声大喝,“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即便你们从东门逃出去,当达理比斯的城门被攻破,冲入达理比斯的敌人必将乘胜追击,到时无 人可以逃脱他们的屠杀。所以大家必须联合起来固守城池,达理比斯的城墙非常坚固,鄯善国不是突厥人,他们不是善战的国家只不过这次想浑水摸鱼,所以大家不要被他们张扬的气势给吓住。我将带二百达理比斯勇士出城阻击鄯善国兵马,希望你们能相信我,我必然会打败鄯善国的军队。”
街道上静的几乎可以听到民众紧张又带着惊喜的呼吸声。
“护国亲王赤哲目前在西城门组织守城战,各位年轻力壮的希望能协助护国亲王守好城墙。”
说着猛驱动马匹,火焰驹就像一条火龙往着西城门绝尘而去,而他肩上的雪雕一阵长啸长翼展开劲风烈烈飞在萧瀚的身边,身后的队伍奋勇紧跟。在这道劲烈的雄风中,原本都往东城门蜂拥的人流,一部分停了下来,一部分莫名振奋的往西城追了下去。
在街头的人流分成两支而再没有人恐慌着往东城奔去的时候,塞钦终于回过了神。这一瞬间他也看到了希望,是非常真实的希望。当时不作他想,飞快也往西城而去。

此刻的西城墙上,刀枪凌厉一片肃杀,衣衫破旧一看就是农民组建的精壮汉子拿着刀剑分布在各个城墙跺口。一个身材伟岸,面貌俊朗留着黑黑短须的男人气势凛然的站在城头,那股气势和威压就是站在他身后的塞钦都感觉到了。如果他猜测不错的话,这个男人就是那个商队中领队之一,也可能是那个他目前已经怀疑是女王后裔的少年的重要帮手。不由心里默默一阵叹息,没想世事流转,最后可能还是女王的后裔回来再次执掌起这个国家,可见冥冥中真是无法说的。
南钊已经迎向了塞钦,“塞钦大人,护国亲王和瀚哥一起去阻击鄯善国的军队,所以守城战由我指挥。”
塞钦点头表示没有异议,同时看到城下远远而去的滚滚尘头,心里难得的十分平静。在他目前的想法,无论将来谁来执掌达理比斯,只要是达理比斯能依然挺立。这毕竟是他最原始的心愿,而且看样子阿哲和那少年已经走的非常近了,这对他来说,目前是个好的讯息。
……
西风凌厉……
城墙上,倾城而动的百姓不停的把砖石滚木搬上城墙……让塞钦再次看到那种从底层凝聚而来的向心心,
那个少年是怎样做到的,在全城进入恐慌,大臣们都鸟兽散的逃命时,他却凝聚起了这份力量。这令他也感觉非常震撼……

外面已经掀翻天的紧张紧迫,不过楚留香留居的这个客栈却非常安静。只是伊洛回来告诉楚留香:店老板和伙计都去西城门搬运石头了。两个孩子趴在床边颇为向往的,随即又悄悄的,“叔叔,大哥说你不能出去的” 说着俩人偷偷看了眼在屋子外来回踱着的小飞,“大哥让师父守在外面,就怕你出去。”
楚留香靠在床上,似乎在思索着什么。听着两孩子的说话不由叹了口气,“去让你们的师父别走来走去,走的我都心神不定了。”
伊洛迟疑了一下没敢动,旗木却已经站起来跑到门口:“师父,叔叔不许你走来走去。”
其实这里的辈分有点乱,小飞叫楚留香:叔叔。伊洛和旗木现在是小飞的徒弟,但是楚留香要伊洛和旗木也叫他叔叔,再高一辈不许叫。所以让南钊嫌弃了一脸。
小飞从外面走了进来,看着靠在床上的楚留香, “鄯善国二仟精骑,南将军好不容易选出来的二百人能扛得住吗?”
楚留香仰着头看着屋顶,“自然,瀚儿最大的赌注是伏击战,以选好的地理优势突然出击,这不是正面迎敌,他熟读兵书自然不会有问题,关键是他带去的火雷是伏击战中很重要的一环,这些火雷应该不会有问题吧……”
小飞闻言吓了一跳 ,一下窜到床边,“楚叔叔,你别吓我啊,这不是你精心制作出来的火雷吗?南将军不是非常佩服的吗?”
楚留香不由扶额,“后来发生一连串事情,我都忘记测试一下了。”
小飞急的脸一下红了,拿眼瞪着楚留香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我们去城头看看好不好,狙击战在三里外,如果爆炸的话就能看到冲天的烟雾,失灵的话,还能驰援”。
“阿瀚不许我上阵就是怕你溜出去,别给我耍花招。”小飞坚决不同意。
伊洛和旗木怔怔的看着师父和叔叔。
楚留香很严肃的,“我们在这里,万一有什么事情都不知道,万一城守不住了怎办,敌人杀进来了,我还在床上。”
“楚叔叔。”小飞一阵气结,不由一头热汗在屋子里一阵暴走。把伊洛和旗木吓的不敢说话了。
楚留香很无辜的,“我不是打个比方吗,去城头看看总比在这里什么情况都不知道的好是不是,而且我这样聪明的人,还能急中生智帮南将军出主意啊……”

南诏双手扶着城墙的垛口。伏击战的地址在西南面三里外的一个戈壁之地,那里有一片风化的岩体,正好夹接成一条山谷,山谷并不狭窄,也没有险恶的地势,鄯善国的精骑如果要来必须经过那道小山谷。这是目前唯一可以打掩护的地点。所以作战的方案,在山谷里布上火雷。当触动火雷必然对过来的军队造成混乱和伤亡,然后一部分部队将在山岩上投掷火箭燃油火攻,最后是部队全面阻击。
方案已经研究了三天应该不会有问题。而按照探子的急报,鄯善国的军队就在今日午后会赶到那个山谷。
当然为了预防万一,守城战有他坐镇,如果那里不能歼灭敌人,就会退守达理比斯城,而鄯善国因为遭遇阻击战,攻城必然会失去气势,严格来说攻不下城,而萧瀚他们会破坏他们的粮草,最终这场仗只会有惊无险,南钊十分有把握。
边上的塞钦看南钊那样的镇定,不由也按下了紧张的心。

达理比斯守城一战,鄯善国军队如南钊预想,根本没冲击到达理比斯的王城就兵败如山倒。他们先是遭到魏峰带队埋好的火药阻击,死伤过半,随后遭受到赤哲马阵的冲击,这些马是赤哲以护国亲王的名义从那些贵族那里压榨过来的。三十匹战马带上火种冲进了刚受到火药阻击的鄯善国的队列里。鄯善国的军队接连遭受两次强悍的没有章法可言的阻击就溃乱了,萧瀚带上余下一百精选战士和赤哲魏峰一鼓足气杀声震天的扑上去,一时杀的鄯善国军队人仰马翻。
最后收缴数百匹战马,包括数千石粮草,还有兵器。
这仗打的实在干净利落,在达理比斯城墙上的将士和搬运物资的农民,就看到远处尘头汹涌,狼烟四起,喊杀声即便相距甚远也能隐隐听闻。
到最后快马疾驰而来报捷……
即便是冷静持重的塞钦也忍不住震惊异常。
城头上的卫队首先沸腾了起来,那股沸腾亢奋的气势飞速转到城下。
……
城内的城墙下完全被围的水泄不通,大家都知道远处的战斗已经打起。隐隐听到的喊杀声,伴着隆隆的轰鸣,大地都感觉到在震颤……这让城下的民众紧张的不知该如何,有很多民众都默默的开始祈祷。祈祷他们的瀚哥能把敌人打跑。
有机灵的爬上城墙只看到远处烟尘滚滚,伴着火光冲天。
在接近傍晚时分,这些声音终于飘散在旷野的风里。众人的心还没落下,就听到城头上的卫队在振臂欢呼。
胜利的喜讯很快传到城下,城门下的民众,在一种茫然中突然的激动的跟着欢呼了起来。
不到半个时辰,城门打开,纷涌出城门的百姓看到旌旗烈烈,萧瀚带着大批战利品引着队伍远远而来,赤哲魏峰守在他的身侧,而头顶上,大白鸟很傲娇的振翅而飞。
远远望去,火焰驹飞腾如火龙,马背上的少年英挺俊朗,大白鸟在他的头顶翱翔。
很多达理比斯的百姓都激动到无法用言语来表达此刻的心情,几十年的被奴役,现在终于看到画着达理比斯图腾鹰隼的旌旗远远飞扬而来。那股锐利雄健的气势,让那些臣民热泪盈眶……
披着浓醉的夕阳,虽然队伍里很多队员都受了伤,但是染血的征袍更带着铁血的峥嵘。

塞钦长长的透了口气,眼睛所及处,那位少年的确震撼了他。转眸时突然整个人惊吓了一下,他怎么上来,居然没有人发现他什么时候上来的。素色衣衫在猎猎的野风里吹的那个人几乎飞扬而起。的确是风华绝世。査木合遇上他也是该倒霉。女王见到他这样风姿俊朗的男人,怎会再留意到査木合呢。他莫名叹了口气。
南钊稍稍皱了下眉,走到楚留香身边,“你怎么来了,不是让你好好休息吗?”
“我早就来了,你怎么现在才看到我,果然这一战你也颇为在意啊”楚留香对他眨眨眼。
南钊不由有点生气的看着站在楚留香身后的小飞,“不是让你看住他,不许他出来吗?”
“楚叔叔说,这火药他都没试过,我也怕出意外就同意楚叔叔来这里见机行事。”
南钊不由摇头,“你什么时候能不欺骗小飞这样善良的孩子呢?”
“善意的谎言,有的时候并不是坏事,而且我看到这样威武的瀚儿凯旋而归,挺好的,毕竟这不是经常能看到的。”楚留香很愉快的扶着城头的垛口,遥遥的放眼望去,那队凯旋的骑兵旌旗飞扬,铁血峥嵘,领队的少年就是遥遥望去都能感觉到那股锐利峥嵘的气势。不由眼底眉梢都是笑意,“瀚儿长大了,完全可以独当一面了,再不是孩子了。”
小飞气呼呼的,“等阿瀚回来,我让他好好训你。”
“瀚儿最听我话了,”楚留香笑眯眯的扶着城墙的垛口,远眺着城下。
站在小飞身后的伊洛和旗木不由摸了下脑袋。
南钊呵呵的笑着,轻轻拍了下楚留香的肩膀,和他并肩站在那里,看着队伍越来越近,而城下的人流已经沸腾了。“我说,你第一次见到瀚哥会不会想到他有这样的蜕变。”
楚留香想了一下,“老实说,我当时的目标就是让他成为一个健康的孩子,不惧人群,可以溶入人群。没想到再次见到他之后就发觉他的成长已经远远超过我的期望,而一路往达理比斯过来,他的成长更是迅猛,从指挥队伍击退强盗初时的生涩,到抵达达理比斯处理各种事情越来越周密慎重,的确是飞跃。而今日这一战足以说明这孩子终于长大了。”
南钊嘿嘿的笑,“你这话的意思是,他长大了你就可以功成身退了?”
楚留香摇摇头,“我当初没承诺过什么,自然没有功成身退一说,短时间我不会走的啦,以后嘛总有分手的一刻。”
南钊拍拍他的肩膀,“可千万别在阿瀚面前提分手啊,他是不会放过你的。”
“……”
火焰驹已经抵达城下,大白鸟神骏威武的降落在萧瀚的肩头。身后长长的队伍押解着缴获的战利品。
城下沸腾了。
由纳帕领头的民众都欢呼着望住他,热泪盈眶。
似乎有所感觉的,萧瀚抬起头。城头上,那袭素色的衣袍果然很醒目很俊逸的站在那里。他不由狠狠皱了下眉,心里转过的是,果然不肯好好睡床上。本来是恨不得马上奔入城,把那个人抱下城头送回客栈,但还是忍住了。
萧瀚抬手,让沸腾的人流安静了下来。
纳帕却抢出一步,完全控制不住激动的情绪:“瀚哥,瀚哥,我们需要你,你就是我们达理比斯的王。”
这话一出,人群震动了一下,但是很快有人想到大难临头那个逃走的王,立时义无反顾的大声应和,“瀚哥,你是我们达理比斯真正的王,我们需要你,我们需要你。”
这种激荡的情绪是会感染的,从纳帕喊出之后很快很多人响应,到最后城下声音震如响雷:“瀚哥,你才是我们达理比斯的王。”
塞钦扶着城墙的垛口,神情很平静。

那只大白鸟站在萧瀚的肩头,突然的振翅长啸了一声,可能看到人群那样激动,它老人家也激动了一把,所以一声长啸之后,却引来达理比斯民众更大的鼓舞。
“我们达理比斯最敬重的是大雕,他是我们的图腾,所以瀚哥是我们的王”
城下一片的沸腾,“瀚哥是我们的王,是我们的王……”
站在城头上的楚留香不由摸了下鼻子,“我说,今天这只鸟可是出尽风头了啊。”
“大雕是我们达理比斯最推崇的,它搏击长空,凶猛彪悍。”塞钦接这个话头过去。
楚留香不由转头抱了下拳。
“老朽有眼无珠,这位瀚哥是……”
楚留香不由一笑;“大人只要知道他一心一意为达理比斯就好了。”
塞钦沉默了下,似乎想了下,“当年是査木合的错,老朽心存私心也做了很多过分的事情。但是老朽自认还是有立场和原则的。这位瀚哥已经是众望所归,老朽也是希望达理比斯能强大。”
塞钦的话说到这份上,也表明了他的立场。
南钊点点头,“有大人这句话我们也放心了,瀚哥的心只在乎达理比斯能重新恢复它以往的繁荣,至于以后我们都不大清楚,可能对于达理比斯来说他还是一个过客,只不过现在他要留下来为达理比斯做一些事情。”
南钊的话虽然令塞钦有点困惑,但是形势在此,而且他也的确希望达理比斯能恢复往日的繁荣,“如果允许的话,我想好好辅助这位瀚哥。”
南钊微微而笑,“大人果然是个明大体识大义之人……”

而城下面,萧瀚已经被欢腾的民众簇拥入城。
因为,这才是他们的王,属于他们达理比斯的王,

就这样,萧瀚没有以圣年女王孩子的名义继承达理比斯王位,自从鸣沙山事件之后,楚留香不允许他暴露身份,他也已经察觉,楚留香有顾虑。心思细腻的他,想到了日月神教。父亲和萧泰哥口中的那个邪教曾经是楚林维护的那个最爱的女人的教派。所以,楚林是担心他的真实身份怕遭来不测吧,因为父亲和那个教派是水火不容的,所以对于楚留香这个要求他心里很暖。
萧瀚就以一个草根的身份入主达理比斯。虽然遭到那些贵族的强硬反对,但是塞钦已经站在萧瀚这边了,有部分亲塞钦的人最后也认可了,最后那些强硬的贵族知道胳膊已经扭不过大腿了,只能顺从。
整个达理比斯就在萧瀚的指令下开始运作启动。
虽然这只是一个城邦国,但是百废待兴,所有事情不管大小都必须从头开始抓。
塞钦很配合,他的治理达理比斯的整套方案都放到了萧瀚的书桌上。萧瀚没有因为过往那些事情而对他有所保留,反而开诚布公向他讨教并重用他。从和赤哲的接触中,他知道塞钦是很务实很有手段和才华的人。而且他能积极的配合自己,萧瀚觉得,他们之间能很快扫除隔阂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塞钦表现的这样积极还有一点是赤哲告诉他,他已经和萧瀚结拜为兄弟,还有那个楚留香是他的师父了。这所有的这些让塞钦没有理由再对萧瀚有所保留。虽然他很困惑,萧瀚为何没有以王族后裔的身份继位,难道是他判断错误?而赤哲是他最器重爱护的,就像父亲之于儿子,某种程度上更为看重。所以赤哲已经选择了,而且这位瀚哥的确出类拔萃,所以他没有理由有异议,毕竟让达理比斯强盛起来也是他的初衷。
萧瀚利用自己的威势,敲掉了很多贵族的官职,他开设了荐馆,希望有才华的人能自荐为达理比斯出力,由塞钦主持。没想效果很好,很快收到几位可用的人。军务方面由南钊指导赤哲他可以放心,农田方面他全权委托了纳帕,这位从不做官的老人,为了表示对萧瀚的强力支持,毫不犹豫的接受萧瀚的安排。
就在萧瀚开始主政达理比斯事务的时候,各方政令有条不紊的颁发下去时。

楚留香一直在客栈养病,外面天翻地覆的变化他自然都知道。伊洛和旗木像两个传声筒,每天都会告诉他外面的新动向,而自楚留香接手了这两个孩子,小飞就彻底做甩手掌柜陪着魏峰去训练军队了。
所以客栈里挺安静的,除了俩个孩子在院子里练武,偶尔和大白鸟过招,一般都很静。

而,也在那个时候,原本干燥无比的气候,骤然发生了变化,经过数日的乌云压城,达理比斯臣民终于迎来了一年来的首场大雨。而且这雨连着下了半个月把达理比斯农民枯朽的脸,都下出了一丝久违的笑意。
然后,
很快大家发觉城外那条大湖的湖水居然眼看着水位不停的攀升。
纳帕老人在那条河边蹲点了近十天,又四下勘察,之后向萧瀚汇报,地下有一脉水脉活了,加上连天的大雨,这湖水就上涨了,看情况这条河可以保住了。而在沙漠地带,有的时候的确有湖泊突然干涸,也有湖泊会起死回生,当然这概率很低,但是这条大湖似乎是苏醒过来了。当时引发城里的农民都纷纷跑到那条河边祭拜,说是神灵显灵了,因为是我们的王回来了。
所以,萧瀚在达理比斯的拥护度,无形已经变的牢固到不可摧的地步。
之后,萧瀚命令在那条河的周围让纳帕勘察适合种植怎样的植被以保护这条河的土质不会沙化。纳帕自然劲头十足的领命而去。
农田果园牧场的工作很快开始进行,牧民们这些年天灾人祸的,手里几乎都没什么牲口。所以萧瀚考虑要去沙洲等一些西域小国购买一定品种的牛羊和马,让畜牧可以有序发展起来。
……
就在达理比斯完全投入一片新生的浪潮中的时候,
那个逃走的新王突然回来了,原因是跑到外面,兜了个大圈子想回到龟兹国,结果龟兹国不知发生什么事情,举国气氛紧张,虽然他是个喜欢享乐的纨绔,但是那点风云还是可以感觉到。当时也没敢留下,后来实在没法子就老着脸回来了,因为途中他听说达理比斯打败了鄯善国。但是没想到回来之后王位已经被人坐了,后来他就老着脸找到塞钦,提出让他在达理比斯住下,保证他过的舒服就行了。
塞钦把这事禀告了萧瀚。
萧瀚想了下,对塞钦说,他想把这位王兄送去中原王朝做客卿,以此来和中原王朝修缮关系。
塞钦闻言吃了一惊。
萧瀚随即笑笑,说他可以保证这位王兄在中原过的很舒服,绝对不会有危险。而和中原修好关系,目前达理比斯还没完全走出大旱灾带来的贫困,他需要中原王朝相对的援助,比如粮食布匹,还有种子。这对于中原这个肥沃的大国这些不会是什么负担。
塞钦当时很慎重的提出,曾经的灭国之祸就是中原王朝带来的。
萧瀚说此一时彼一时。并说西域群雄林立,他们才立国,鄯善国就提兵来攻打,所以对于一个城邦国家,如果想做长远的考虑,结盟是必须的。我们扼守西域之喉结,不管是中原还是西域诸国但凡想有图谋的都会眼红这里。中原目前的国力善可,但还未达到远征的实力,这时候我们提出联盟他们定然乐意接受,我们需要一段比较长的缓冲时期,这段时间里我们不能被西域其他虎狼之国吞并。
塞钦听着也有道理。的确达理比斯目前的状况十分险恶,全国依然在饥荒的缓冲恢复期,国力无法说了,军队更可以说没有,那凭什么能长久站在这个要卡上站立,在西域都是强者为王的。上次王凭他的策略打败了鄯善国,但是这种事情,多来几次那一定会很凶险。所以当时很谨慎的说,王觉得可行,塞钦就着手去办。
萧瀚微笑着点头。
其实他把那个纨绔亲戚送到中原不过是想有一个堂皇的和中原搭上线的理由,一则两国修好对往后也会有好处,二则毕竟他目前着眼点还是要从中原出发,这个咽喉要塞是父皇当年看上的,也是他感觉得到的。如果被西域强国夺了去,那以后的边境将永无宁日,所以给达理比斯一个靠山,让它可以安定平稳的发展,同时也给中原一个安全的关卡。
离开皇城都快半年了,他似乎都没好好去想一下他的父皇,还有他的弟弟。小香不知如何了,那个糯软的孩子可坚强了些。

时间轻捷,已经入冬。
楚留香的伤也基本恢复。
但,因为天气变得十分寒冷,所以萧瀚不希望他出客栈。
萧瀚是皇宫客栈两边待。
为了让楚留香清静,这里除了留了十名禁卫军在前院轮值。
南钊魏峰也都搬去王宫,小飞喜欢热闹,而且魏峰很愿意和他交流武道,所以两个年轻人一直在一起,他顺手就帮魏峰一起做些事,所以留在客栈的时间也不多。
所以,这个客栈无形就变成了楚留香的宅院。虽然依然挂着客栈的招牌,但如果有客人来一律是:客满请找别家客栈去吧。店老板对于这样的对话乐此不彼,所以楚留香也懒得理会这些,这地段原本闹中取静,离王宫也不是很远,所以住着的确也方便,而且短时间内他并没有想离开这里的想法。
所以现在和他相处时间最多的反而是伊洛和旗木……鸣沙山事件之后,他对伊洛和旗木在武学上的调教很是上心,不似之前对萧瀚对赤哲那样随意。
对于资质极好的孩子教导起来不会感觉太累,几乎一点即通。特别是楚留香在武学上浸润了几十年加上自己几十年的江湖生涯,所以按照他们的各自的特点教,这俩个孩子的进步连赤哲都十分嫉妒,所以有的时候他一得空也会来客栈要楚留香教导他,其实他现在已经感觉两个义弟在武学上已经可以压制住他了,所以有时赤哲难免抱怨,说师父居然不疼自己的徒弟,但是抱怨归抱怨,赤哲自己都知道,自己平时太忙根本没太多时间过来静心练武。所以他也越发感觉自己的师父实在厉害,本来两个义弟在他眼里不过尔尔,但是经过师父两个多月的调教简直进步如飞,就连他都不敢轻敌了。
……

今日,
楚留香才吃完早饭,伊洛就奔奔跳跳进来,说纳帕老人来看他了。
楚留香卧病那两个月,纳帕经常来,有时在城外河里捕到新鲜的鱼自己舍不得吃马上会送过来。因为达理比斯还在艰难期,肉很少,鱼几乎没有。
楚留香也阻止不了他的坚持和固执。
……
进屋的纳帕小心的把煮好的五个鸡蛋放到楚留香的桌上。
楚留香笑笑,让伊洛去柜上把自己前几日用胡杨木雕出来的一把木剑送给纳帕,让纳帕给他的孙子玩。木剑雕的十分漂亮,纳帕自然是欢喜的接了。
楚留香顿了下,便说:“听说城外的河流已经恢复,我想去看看,最近这些天都没出去,感觉太闷了。”
纳帕立马接口,“楚大侠,今日我真好要给城外那些牧民送些干草料,要不我带你去。”  
伊洛和旗木互望了一眼,“叔叔我们要和你一起去。”
楚留香于是很悠然的站起来,“好,那就一起去。”
伊洛乖巧的很快跳去衣橱取来了一件棉袍让楚留香穿上了。两个孩子也是被闷坏了,这会可以出城玩自然欢喜不尽,当时已经奔出了客栈。楚留香和纳帕一起迈步出了客栈。
外面停着两匹马拉着一辆车子上装了满满的干草料。
伊洛和旗木少年爱炫耀,当时提气跃到了高高的干草堆上面,纳帕看了一脸惊叹,“这两孩子我知道,如今被楚大侠你调教的这样出息。”说着笑的非常愉快的和楚留香一起上了马车抓起了马鞭,马车驶离了客栈。
楚留香感觉外面的气温的确很低,比中原冷好多。
“我那孙子,瀚哥给送到学院念书去了。”纳帕布满艰辛褶皱黝黑的脸上闪着光芒,他挥动着马鞭,“我真是没有想到,还能等到今天,等到瀚哥的到来,这多亏楚大侠你一路保护着他呢”。说到这里纳帕突然顿了一下,然后黝黑布满皱纹的脸忍不住的,“楚大侠,瀚哥他爹……。”
“还在。”
“哦……”纳帕的神色显然不是很愉快,楚留香不由摸了下鼻子。
说话间车子已经驶到西城门……
在经过城门的时候,楚留香发觉城门口的盘查十分的紧,这相对城里的那份平静安详显得有点突兀了。坐在马车上的楚留香不由低低问了下身边的纳帕,“盘查为何如此严,是不是有什么事?”
纳帕叹了口气,马车这一刻已经奔出城门,走过一小段,纳帕低低的,“过段时间,中原那边有使节过来,瀚哥是出于防范才这样的。本来我是反对的,但是瀚哥说,中原带来新鲜的种子好的农具,对我们耕田有帮助,所以我也不好反对。”
楚留香笑着拍拍纳帕的肩膀:“相信瀚儿,”
纳帕长长呼了口气,随即用力抖着马缰,马蹄跑的飞快,“我当然信瀚哥,没有他就没有今日的达理比斯,这是我做梦都没有想到的事情啊。楚大侠,你是一直和女王在一起的吗?”
“没有,瀚儿七岁的时候我才到他身边的。”
“哦,瀚哥的父亲为何没陪着瀚哥。”
“我们是死对头,所以这次瀚儿来达理比斯有我陪瀚儿来,他就不来了。”楚留香很理所当然的,眼里莫名闪过昭明气的发黑的脑门,不觉感觉十分有趣。
纳帕转头看了眼楚留香,很是了然的点点头。“所以,我说这是对的,我看得出瀚哥亲你。”
楚留香不由又摸了下鼻子,纳帕了然的眼神让他莫名耸耸肩。

出城,往北二里余地,
坐在高高干草上的伊洛在叫,“大河到了……”
……
马车很快就到达这条河边,
河边零星分布了几棵胡杨,褪去秋装的胡杨十分萧瑟。
楚留香知道,这里原本是有一片胡杨的,放眼过去就知道是被砍伐过。
那条大河的河水很充盈,再远处是一片草场,本来干旱,所以草场几乎没有牧草,现在进入冬季自然要等来年春天青草才能长出来。只见草场上零落了几处破损的毡房,和高高围栏里圈着的为数不多的羊群。
……
不过,此刻远远望去,在草场尽头有三十几个人拿着铁器棍棒,挥舞着似乎在吆喝。而对面似乎有七八只形状像狗,但比狗大很多的动物,作势要攻击过来。两下里似乎真在拉锯战。
纳帕突然说,“楚大侠,我要过去看看,你是不是留在这湖边走走。”
“一起过去。”楚留香也看到了。
纳帕点头,马车飞快奔过那条河,很快到了那片草场。一路奔过去,渐渐就听到牧民们的吆喝声,以及棍棒铁器作势追打的声响。
对面七八头是狼……楚留香看清了,
七八头狼似乎要突奔过来,两下里,你进我退,我进你退。
……
马车疾奔过去,纳帕跳下马车的时候,楚留香已经奔到人群的前面了,之后他才看明白,就在眼前有一个硬实的深坑,深坑里掉进去一头狼,而且狼的后足被一个巨大铁夹夹住,随着那头狼的挣扎整条后腿已经血肉模糊。
就在楚留香往着坑里看的时候,
对面的狼突然发出了一声长嚎……
牧民们警惕的,铁器抓的紧紧的,死守住这个坑……
楚留香的目光对上了对面领头的一头毛色杂乱凶猛无比的狼,心里突然有了一丝有趣的笑意……那些牧民被恐吓住,不敢对坑里那头狼下手,估计就是被我徒弟唬住的,楚留香莫名的摸着鼻子,随即转头望住那些牧民,“怎么回事?”
“这群狼来偷我们的羊吃……”
“它们偷吃的羊我赔。”楚留香非常顺畅的,说着人就跃入那坑中。
那边数头狼惊怒的想扑过来,为首的狼王猛一声吼,那些狼敬畏的狠狠的竖着毛刨着爪子没有动。
这边的牧民才惊呼时,纳帕才挤进来,看到楚留香跳到那坑里,一时吓了一跳,才大叫,“楚大侠。”
紧跟在他身后的伊洛和旗木突然惊叫,“狼王,是狼王……”
牧民困惑的看着他们,当看到纳帕时,急忙叫,“纳帕老人,是狼来偷吃我们的羊,我们已经被偷吃了好几头羊了,所以才挖了个坑,今天好不容易逮住一头狼,但是逃走的一头狼却叫来好几头狼,想来救那头狼,我们就这样对上了。”
……
坑里的狼抗拒的看着跳下来的楚留香,呲牙咧嘴作势要攻击。楚留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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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0-3-20 22:38:28 | 显示全部楼层
手非常的快,坑上的人就感觉眼睛一花,硕大的铁夹在他手里应声而断。
那些牧民才惊呼,纳帕已经急忙的说,不要阻挠楚大侠。
牧民因为听楚留香跳下去的时候说,狼偷吃的羊他来赔,而且纳帕也认识他,所以也没有动。
楚留香已经取出金创药,那头狼还没来得及攻击他,后足上已经被散上了药粉,药粉的清凉让那头狼莫名的顿了 一下,楚留香已经撕下袍角的布料,抓住那头狼的后腿一边上药一边包扎,而那一刻,那头狼不动了,任由楚留香给它包扎。楚留香很快把这头狼后腿的伤口处理完之后,抱着那头狼就跃出了深坑,然后轻轻把狼放在地上。那狼走了几步,似乎没有刚才那样痛,围着楚留香走了一圈就飞快的奔向守在对面的那六头雄狼。
狼群突然欢快的用头用爪撞向那头狼,然后回身往荒原深处奔去。
冬天,野风过处一片冷色的枯黄……那头毛色杂乱,雄健的狼王才转身时,楚留香突然叫了声,“小俊。”
楚留香后面那些牧民包括纳帕都怔一怔,
却看到那头狼顿了一下,楚留香已经大步走了过去。
那头狼抬脚在原地踏了数步,往远处同伴离去处望了眼,又转头对上了楚留香,而楚留香已经飞快的走到他的近前,蹲下身把自己的额头轻轻的印到那头狼硕大的狼头上。
记得他收养这头狼的时候,那头不安分的狼崽每每看到他睡在平台上想事情的时候,那颗狼头就会凑上来顶着他的额头,或者蹭着他的脸,无时不刻的蹭来跳去不能安静片刻……
那头狼似乎犹疑了一下,但是很快狼鼻狼脸和楚留香的脸摩擦到了一起,
……
那些牧民都吃惊的张大了嘴……
伊洛和旗木悄悄跟到了楚留香身后。
……
楚留香伸手紧紧的抱了下那头雄壮的狼,:“小俊,”感觉它绒毛的厚实温暖……
那头狼在他的手臂里低低的呜咽数声,
楚留香抬起脸,双手抱住那硕大的狼头,端详了很久,莫名他感觉自己的眼有点湿润,不由把那狼头又贴紧了自己的脸……
远处,有狼嚎传来……
那头狼把头轻轻抽离楚留香的手掌,那硕大的头颅又次与楚留香紧紧贴了贴脸,随即仰头一声长啸,返身飞速的奔跑而去。
……
后面的牧民各个看的吃惊莫名,那头凶恶的狼王和那个人居然是认识的,他们可以亲近到脸贴着脸……
纳帕也是看的吃惊不已。
伊洛和旗木跟楚留香的身后,看着那头雄壮的狼,很快的消失在荒原,“叔叔,这头狼王真帅啊……”
……
那日,牧民述说了,最近这段时间经常有羊被狼偷吃掉,尽管用了防范措施还是没有幸免。所以才埋了铁夹挖了深坑等待狼入网。而今日果然如愿以偿,但是没想到一只逃跑的狼已经找来了救兵,当他们发觉的时候,已经有七八头在那深坑边上企图救出坑里的那头狼。他们当时召集了人抓了铁器棍棒就冲了过去,没想到其中那头狼王太凶悍了,所以最后就成了拉锯战。
楚留香问询了牧场损失了多少只羊,然后说午后便会让人把钱如数送来,末了留了地址又说以后有狼吃了羊,不要难为狼,就去城里他的客栈找他算钱。
这自然让那些牧民心情大好,他们招待楚留香喝了一壶马奶酒之后,纳帕已经卸下了草料,因为纳帕本来农田事宜很繁忙,所以楚留香就和牧民告别,带着伊洛旗木坐马车回城。
这一路上,纳帕好奇的问了那头狼的事情,楚留香说是他从小养大的,不由让纳帕吃惊不已,纳帕说,狼性是不可驯服的,由此对楚留香更是佩服的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

楚留香回客栈之后,没有把遇到狼王的事情对萧瀚说,因为萧瀚最近非常的繁忙,他怕因为自己对小俊的那份念想让萧瀚分心。
之后的半月里,他悄悄去了几次牧场却再没见到过狼王。牧场的牧民都告诉他,自那日之后,牧场再没见狼来过了。
……
接下去匆匆又半个多月,问了纳帕也说没见狼来过。
之后,楚留香又去过一次草场,但是依然没有见到狼的踪迹。
楚留香后来想,是不是小俊以为他和这牧场有关系,所以不再让狼群来偷羊吃了。但是在严酷的冬天,狼的食物是非常匮乏的……
本来他应该去鸣沙山探探,一则因为身体还没复原,自己的内力不过恢复三四成,怕万一有什么影响到萧瀚,二则,想想人和狼的缘分终是浅薄的,他即便找到狼王又能如何……
虽是如此的想,不过一时他总也无法释怀,虽然知道人和狼的缘分只能随缘,但是随着天气一天天的变得严寒,他的也越来越开始记挂那不知所踪的狼王。

不自觉中,达理比斯迎来了入冬的第一场大雪……
据来探望他的纳帕说,城外的积雪都可以埋到膝盖处了。
大雪纷飞连下了三日,把那只一直跟着萧瀚刷威风的大白鸟也下的没精打采的在屋子里和楚留香闹情绪。自然因为雪太大,大白鸟也不能满天飞,所以就窝在客栈它的窝里百般无聊。已经玩野的大白鸟,这三天的困顿,令鸟生感觉了无生趣,所以时不时在屋子里扑腾一下让楚留香头痛一下。
不过楚留香懒得理会它,既然现在更是不能出去了,而这这半月中他一直在参研的一个阵法。就在这几天快完成了,只是越到后面,这阵法的变化更让他费点心神。
……
今日一早起床,天居然开晴了,虽然外面都是白皑皑的一片,但是阳光从窗外射进来,让人的精神都为之一爽。
他稍稍活动了下身体,就坐在窗下继续画这个阵法。
因为天晴,所以,大白鸟已经飞出了屋子。
火炉上煮着药茶,伊洛和旗木还没过来,所以屋子里很安静。
窗外的冷风不时卷起一捧捧雪花,纷纷扬扬的,从半开的窗户飘入,落在书桌上,落在纸笔上,也落在他的身上,一种叙说不出的带着浅淡的静在就这样安适的流动着……
……
赤哲从外面进来,一路行至后院,入眼的安静令他不由放缓了脚步,似乎不想打破这一份静的直至楚留香的房间外,他都没有进去。到最后还是屋子里的楚留香发现了他,展眉轻笑:“阿哲,进来。”
赤哲看着楚留香那一抹清浅好看的笑,才走进了屋子:“师父在画什么?”碧色的眼睛十分好奇。
“一个剑阵。”
“剑阵?”
“嗯,是早年一个江湖奇人构思出来的,当初我曾被困在这阵法里差点没命。”
赤哲心惊的,“师父是在参研。”
“嗯,这个剑阵很复杂,不过现在已经被我化繁为简。”
赤哲的眉莫名一扬:“这几日伊洛旗木是不是就在练师父这个剑阵。”
楚留香不由笑,“他们说要做瀚儿的好侍卫,所以我顺手给他们排这个剑阵,虽然他们的身手早晚会跻身一流高手行列,但是山外有山人外有人,他们总不免年少气盛,所以这个剑阵足以在突发状况下自保和逃跑。”
赤哲无语的摇头,他这个宝贝师父对于逃跑法则从来十分热衷,一边想着,取过火炉上的茶壶,倒了一杯水放到楚留香的手里,“太冷了,师父喝口水吧。”
楚留香笑着搁下笔,把茶盏接到手里,饮了一口, “阿哲找我有事?”
“好几天没看到师父了,所以今日抽空来看看。”赤哲都听出自己声音里的依恋。
楚留香不由眯眼一笑,“都快赶上你大哥那样高了,而且都比你大哥还魁梧,怎说出来的话像孩子一样。”
赤哲不由摸了下头,“师父,中原的使节快抵达达理比斯了,我心里总有点别扭,毕竟中原是给达理比斯带来灭国之祸的。”
楚留香想了下:“师父以前行走江湖的时候,经常会这样的,就是现在是朋友,也可能再见之后已经是敌人了。而原本是敌人,或者因为各自的利益关系却结盟成朋友,所以任何事情必须看当下看现在,阿哲认为呢?”
赤哲默默的想了阵,微微皱了下眉,“如今达理比斯局面才稳,但是西域诸国都是虎狼之辈,外面很不平静……而达理比斯目前的军备只是初级状态,所以我们拉中原皇朝来震慑西域诸国。”
“不说震慑,结盟不外乎互通友好,也是互相利用,达理比斯现在一穷二白,瀚儿想中原多送些物资渡过这个缓冲期。等过了这寒冬,达理比斯的日子就会好过了。”
赤哲不由点头。
楚留香取过茶壶给水杯里添了茶,“阿哲,师父这里有件事情,不知你能不能办。”
“当然能办”赤哲不假思索的。
楚留香不由的笑,“我听说,那些贵族有几个牧场,牛羊都养的挺好的,达理比斯这次灾情他们的牧场损失不大,因为草料备的很充裕,但他们的牛羊也会有因为角斗受伤不治,或者病了不治的。”
赤哲困惑的看着楚留香。
楚留香慢慢喝着茶,“入冬了,狼群觅食非常艰难,我想你能不能帮我把贵族们那些受伤或者病了不能治的牛羊,但凡有了,就给我买过来,我想去鸣沙山投食。”
赤哲连忙点头,“师父,我马上派人去那些贵族牧场周围巡逻,但凡发现病了的伤了的,就让人送到鸣沙山投食,师父放心,这不用买的,都伤了病了,我去问他们要就行了。”
楚留香不由摸了下鼻子,看着赤哲双眸放光一种手到擒来的感觉,“这样不好吧,还是出点钱才好。”
“师父放心,这事交给我好了……”正说着,突然看到一名军士从外面飞奔而来,才进院子,看到屋子里的赤哲,“王爷,南将军找你,快去王宫。”
赤哲当时不敢怠慢,“师父你好好休息,我先去了。”说着急忙匆匆离去。
看着少年远去的背影,楚留香的眼里闪过一丝笑意,把茶杯搁边上,又开始凝神于这个阵法图……
他的心思完全在那阵法里,午饭店老板送来催了他数次,在外面玩倦的大白鸟从那棵高高的树枝上飞掠了进来,店老板立刻笑眯眯的给它端来一大盘兔肉。这是王的神雕,所以目前它在客栈,老板给予它享受的待遇绝对比楚留香还高。在这个物质尚匮乏的城邦国,楚留香隔几天才会吃点肉,而大白鸟是无肉不欢,每天都有肉吃,自然,所有人把自己的份额肉全给了这只鸟,所以把它养的羽毛更是亮的泛光,楚留香更是嫌弃,又肥了又肥了……但是大白鸟自然不管,该吃就吃该玩就玩,玩累了就回屋里它的安乐窝睡觉。
……
吃完饭,楚留香带着大白鸟在院子里活动了一番,陪它练了下身手。和它玩耍了好一阵才回屋子休息,然后喝着药茶继续那个阵法。
不知不觉中,一天又安静的过去了。
今天伊洛旗木没来,大概在魏峰那里接受作为禁卫军一样的训练。这两个孩子一心要成为出色的禁卫军,为大哥保驾护航。对那俩个孩子他总是多了一份纵容和疼爱,小小年纪就那样刻苦的学习武艺,接受禁卫军那种严酷的训练,或许穷人家的孩子没法让他们过着受人宠爱的日子。因为他们已经选择了这条路。
……
这样的日子他并未感觉乏味或者无聊,偶尔他会想到大公鸡和酒鬼。之前已经写了书信回中原,对大公鸡和酒鬼大致说了这里的状况,只让他们安心。

夜色笼罩下的客栈,
楚留香那间厢房的灯影还在闪。
穿着素袍的他在灯下完善那个阵法。他要做到伊洛和旗木只要启动阵法就会完全配合到萧瀚。所以在这个阵法里三个人可以做到无缝衔接,楚留香对萧瀚的身手了如指掌,即便萧瀚不知这个阵法,一旦动起手来,伊洛旗木同时启动阵法发招,萧瀚会很自动的在旗木伊洛的配合下或进或退,而这无缝的合作可以令他们在最强大的敌人前也能全身而退,或者,目前一切都在不可知的状态下,他所要保证到的是,萧瀚免受意外攻击,并可以在突然的意外中全身而退。
因为鸣沙山事件总让他不放心,日月神教高阶教众的力量就是江湖一流高手也没法抵挡的,从进入大沙漠就连着遭遇两次,都是极为凶险的,以自己的耐力定力和在江湖中浸润几十年的经验都生死一线更何况萧瀚。
……
手中的笔突然被轻轻抽走,楚留香吃了一惊,转头时看到萧瀚剑眉微锁,俊朗的脸容带着责备,“楚林,这么晚了还不睡?”
楚留香缓了下心神,轻松的笑笑,“这么晚了,瀚儿其实应该在王宫早点休息的。”
萧瀚看了眼楚留香所画的阵法,当时没说什么。脱了外袍拉着他去隔间梳洗。“你总是让我不放心。”
楚留香无语。
“你知道,你如今不能太操心劳累,那个阵法是什么。”萧瀚等楚留香漱了口。拧了热毛巾给他。然后在木桶里盛了水,等他过来泡脚。
最近这几天,天寒地冻特别冷,萧瀚反而天天赶回来。楚留香明白,他惦着自己畏寒。所以每晚回来都会坚持要他泡脚。在楚留香开始泡脚的时候,萧瀚很快梳洗完毕就去床上,一边等楚留香一边看奏折。等楚留香洗完了上床,被窝已经是暖暖的,萧瀚随即熄了灯拉着他一起睡了下去。
楚留香看着陷入夜色的屋子,“阿哲今日来过,后来匆匆走了,是不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没什么事,睡觉。”萧瀚拍拍楚留香的手,帮他把被子裹好。
楚留香微微皱了下眉,“没事就好,不过南将军这样急把阿哲叫去真没事?”
萧瀚不由轻轻叹了口气,“楚林不是从来都不关心政事的嘛,现在怎那么想干政。”
楚留香不由一头黑线。
萧瀚轻轻抱住他,“是关于鄯善国的事情,鄯善国没了。”
“鄯善国没了?”楚留香一时没反应过来。
“发生内乱,这两个月里一直在内斗。夺权战,两位王子被两批人马各自拥立,斗的十分凶险,整个国家就全方位瘫痪了。就一周前发生了一次大沙暴,本来如果政体运转正常的话可以有防护措施的,但是血腥的战争令他们失去了理智,最后大沙暴来了。整个城邦国终于彻底终结了。”
屋子里莫名静了一静,无疑,这个消息对楚留香的冲击很大。
“我曾经去过那个国家,这是个很强大的城邦国家,国土面积是达理比斯的三倍,这……”楚留香完全不能相信。
萧瀚紧紧拥了他一下,“我虽没去过,塞钦已经把鄯善国的国力描绘给了我,我也非常震惊。睡吧楚林,说好了你不能干政的,以后不许问国家大事了。”
本来严肃的问题被萧瀚这一打岔变的有点啼笑皆非了。但是,沉凝一下的楚留香,莫名的心思一转,他曾听南钊说过,日月神教教主是鄯善国的国师,日月神教在鄯善国被尊为国教……他突然感觉萧瀚言而未尽,
……
     夜色里,萧瀚紧紧的抱住楚留香的手臂,安静的睡在他的身边,鼻息见索绕着一抹淡淡的药香,令他沉郁的头颅莫名的松弛了一下……鄯善国灭国的导火线是日月神教。但萧瀚为了不想楚留香受到干扰,在叙述的时候把日月神教部分全部忽略了。

事情的前因后果归集到达理比斯一战是导火线,全军覆没之后的鄯善国对日月神教出现了信任危机。而同时国主因为年事已高,这次全军覆没又是举国的精锐部队,在此打击之下一病不起,之后指定长子继位后便去世。国主指定的长子却是对日月神教一直保持疏离的态度,所以继位之后在一些朝臣的奏议下废黜日月神教作为鄯善国的国教。这事当然也招致部分朝臣的反对,但是没有阻止新君的决心,但是很不巧数日之后新君离奇去世,转而继位的老国主的次子立刻恢复日月神教作为国教。拥戴去世新君的朝臣感觉到原新君之死蹊跷,愤慨之下要求新君彻查原新君之死,但却未被理睬,之后反对的大臣也离奇死亡,这些事件引起鄯善国一些掌控兵权的臣僚的恐慌和愤怒,气急之下一场政变仓促发起,日月神教也派遣了教内高阶教众声援新君。
不到一个月整个城邦国被战祸碾压的完全瘫痪,而就这时爆发了一次大沙暴。因为政体已经失控,所有防范措施尽数瘫痪,大沙暴终于给鄯善国带来的毁灭性的灾难。几乎一夜之间这个城邦国就没了。
这事对萧瀚的冲击很大,权谋私利最终是一国臣民的性命给他们买单。
这几天中原使节就要过来,他不想有什么闪失。他想做到完满,不能让父皇担心,也不想自己被别人攻讦。他知道朝堂上也有两股势力,一股支持他,一股支持小香,从他当初处在漩涡中就感觉两股势力都是非常强大。所以最近他一直会想,虽然他现在已经离开权力中枢,但是只要他的身份还在那别人对他的攻击不会停。
发生鄯善国此次事件之后,很意外的,不是令他想和楚林携手江湖的心思更重,反而是令他明白,他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如果小香不够成熟,那整个国家不知会沦入谁的手里,如果只是为了权力为了私欲那么他怎能放下他的责任?……
轻轻的抱住楚林的手,一如小时候在青梅巷和他一起睡觉那样,他只想多多感受享受此刻他带给他的安宁,至于以后,他自己都无法料想。他终是明白,少年时候他的想法是多么的纯粹和理所当然,而现在,他真做不到振衣随他决绝而去。
……
五日之后,
那日楚留香被伊洛旗木拉出去逛街。
因为天很冷,所以街道上行人很少,但是主干道却打扫的十分整洁。
伊洛提议去马市看看,因为楚留香答应过他们,等他们骑术精湛了就送两匹俊马给他们,把这俩孩子乐的兴奋了好一阵子。但是旗木说这么冷的天,马市未必有人。说话间有一队仪仗从王宫方向过来,往东城门去。领队的是赤哲和塞钦。
当仪仗经过这条主街道的时候,街上的人突然多出很多,他们都好奇护国亲王和塞钦老爷这是要去干什么。
伊洛机灵的拉着楚留香拐进一家杂货店。楚留香不由笑骂,“我们回去吧,被你们二哥看到,一定说你们贪玩。”
旗木和伊洛都是少年,心性好动自然很好奇二哥带着仪仗去东城门干嘛,所以黏住不肯回去。
楚留香说是去迎接中原的使团,没啥好看的,回去吧。
但是伊洛和旗木突然很想看看使团到底是什么样子的,所以更是不想回去,最后楚留香同意等使团走过再回客栈。两个孩子都雀跃了起来。
楚留香很是无奈的摸了下鼻子,随即看边上有个铺子在买烤羊肉串,当时就给俩孩子买了几串,自己也拿了两串一边吃羊肉串一边等。没想这羊肉串烤的非常的鲜嫩,三个人一时吃的很欢乐。
……
半个时辰不到,街道上热闹了起来。远远看到一队长长的人马远远而来。
已经吃完羊肉串的伊洛和旗木拉着楚留香兴奋的挤到队列的前面。伊洛毕竟年龄还小,他探着头,“哇好长的队伍。”
策马在队伍前面手握着使节的是一个相貌温和的官员,他的身边是来迎接的塞钦和赤哲,因为现在街上人流涌动,所以伊洛他们倒不担心被赤哲发现。
在使节的身后是一队装载着物资的队伍,防护布料已经被掀开,那一辆辆大车里装的都是满满的布匹米粮牲畜。护卫大车的队伍虽然各个体格强健,但是都收了刀剑,脸上都是带着笑,还努力和边上的民众挥挥手。
楚留香心里想着,昭明虽然心狠手辣,对于这个儿子真的是用尽了心思。一时想着再毒的虎,也有他柔软的一面吧。只有能有触动到他的。
他已经被周围的沸腾的声浪闹的有点站不住脚了,想想,这个国家真在艰难的摆脱饥荒带来的困境。这些馈赠的物资的确很能捕获人心。正想着,突然眉稍一冷。多年江湖中出生入死给他的第一直觉,几乎来不及多想人已经如惊鸿般掠出人群,一直紧挨着他的伊洛和旗木都大吃一惊。失声惊叫中,却看到楚留香以快到如流星的速度掠向那个使节。当时俩个少年本能的已经紧追而出。
就在楚留香以快绝的速度掠向那使节的同时,三道黑色的光芒凛冽的已经扑向那使节的眉心咽喉心脏。使节左侧的塞钦猛看到三道黑色的寒光破空而来时根本来不及出手,在他惊恐的大叫的同时,使节右边的赤哲已经拔出宝剑,但是还没容他出击阻挡飞来的暗器,他胯下的黑马突然受惊的往人群冲去。赤哲惊怒中急促的想控制住马,人群哗然的惊呼才响起,奔向人群的赤哲突然感觉手中的剑被一道白光如闪电般的抢了去,而同时他胯下的马狂乱的冲入人群,立时令周边人群轰然惊呼的出现一片混乱。楚留香以闪电之势夺了赤哲的长剑堪堪挡住那呼啸而来的三支黑色利剑,剑身在一阵剧烈的震颤中断裂,三道黑芒也失去劲力跌落。而几乎迅疾的,有两道人影已经从人群里扑出,一条人影手中蚕翼宝刀凶悍的劈向楚留香的右肩,楚留香人在半空,挡开那三支暗箭人已经力尽,当时反手一掌把那使节拍下马,那使节痛呼着翻身落马,而楚留香随即借得力,翻身用手中断剑架住那势在必得的蚕翼宝刀,另外那个人原本一刀切向那个使节,结果那使节被楚留香一掌拍到马下,那把刀就切向那匹马。就听到马凄凉的嘶鸣,立时被那刀穿透背脊马轰然倒地顿然死去。边上惊的摔下马的塞钦慌乱的拉住那使节就往前面逃。与此同时卫队奋勇过来截住那刺客。
架住黑衣人汹汹劈来蚕翼宝刀的楚留香很快感觉到一股凶狠强悍的内力从刀上汹涌而来,当时就感觉心口一闷,急促的急坠而下卸了那厚重的内力,那把刀冷酷快速变招没有余地的迅疾的反切下来,本来三支夺命剑完全可以杀了那个使节,没想到半路冲出这个强悍的人物居然可以快到他都不敢相信的速度把三支夺命剑给档了,不过交手之下发觉那人的内力似乎不济,一时大喜,再次反切下来的刀带着更强悍的内力,想把这个人一刀毙命,但是一刀猛然切下的时候,驾住刀的突然是三把剑,而且带着一种天然而成的默契,刀上巨大的内力被三把剑灵巧的化入地上,立时在地上轰的震出一个大洞,一片烟尘飞扬而起。边上又是一阵惊恐的哗然。那刺客牙几乎咬断牙根。突然多出的两把剑居然是两个不过十一二岁的少年,一时气的血红的脸,手中没有余地都是杀招。
伊洛旗木冷着脸围住楚留香,新学的阵法已经被两个少年开启,几乎无缝的接合着楚留香招式,他们以及灵巧的身法和剑式化解那黑衣人快如迅雷的杀招底隐含的强悍的内力,地上一个个深洞被炸出,楚留香在伊洛旗木的护卫中,剑如灵蛇,在那个刺客一剑突然走老,他的剑花突然快如漫天流星,就听到周围是一阵的惊呼,黑衣刺客的剑真巧被少年两柄剑缠住,来不及分辨楚留香这漫天流星中哪一剑是杀手,慌乱中就感觉右手腕一痛。整条右臂突然失去力量。于此同时少年两柄剑灵动到他没来得及后退,右手臂已经被砍伤,当时痛的他一阵嘶吼。左手猛挥出一掌。楚留香心中一紧,就这时一道刚猛内力深厚的掌飞冲而来,那刺客因为右臂被绞断,他整个人已经失去重心,那刚猛一掌立时把那刺客震飞。侍卫很快扑上去制作了那刺客。
楚留香稍稍松了口气,随即扔了手中断剑拉起伊洛旗木就奔进人流一会消失的无影无踪。
南钊看着楚留香素袍清扬中已经跑的没了影,不由一头黑线。
与此同时,
才控制住马匹的赤哲飞速的奔回队列,协同南钊迅速控制住场面,制住了另外一名刺客,同时迅速封了两个刺客的穴道,同时命令马上关闭东西城门。他的号令如铁令,快马一路奔驰东西两边,两边的城门很快尽数封锁。
塞钦脸色煞白的紧紧抓住那使节,看着那使节没伤没坏,才松了口气。在这种国与国好不容易缔结盟友,而对方更是在示好,送来大批物资表示友好,如果使节就这样被杀,那么达理比斯的灭顶之灾就在眼前。那个中原皇帝为了他的脸面,就是出兵对他也会有巨大损失,也会不顾一切大兵压境。所以,这会他拖住那个使节一个劲的道歉安抚。而那受惊厉害的使节,虽然浑身还在发抖,但是一点都没有怒意,反而一个劲的安慰塞钦,说没事,绝对没事,和达理比斯没有任何关系。对于使节的表态,塞钦勉强放了半颗心。

被楚留香拖着一路狂奔回客栈的伊洛和旗木,扑到屋子里的椅子里只喘气,
楚留香随即坐到床上调息运气了半个时辰,感觉周身气息并无大碍才轻轻透了口气。睁开眼时看到刚才还喘的不行的两少年,抓着剑在门口给他护法。不由会心的一笑,同时也有点心疼,这俩个孩子这么小却这样懂事。伊洛和旗木见楚留香下床急忙奔进来,“叔叔,你不要紧吧。”
“没事,”楚留香下床坐进椅子里,伊洛忙给他倒了杯水。楚留香慢慢喝了口水让他们在自己身边坐下,“刚才的那场打斗很凶险,最后如果不是南叔及时赶来,我们三个必然有人要受重伤了,所以动真格的搏击是非常凶险的。今日你们与我配合的非常的好,几乎把那个刺客封的死死的,但是要记住,以后过招的时候,必须要先给自己留一条退路,我传给你们的轻功是你们必须上心练的,你们还小,还不是搏命的时候,就比如刚才那刺客最后孤注一掷的一击,如果你们留了后招,只要使出轻功往后倒纵而去,就不会有很大的凶险了。”
两个少年不由的,“和敌人搏斗难道不是应该奋勇而上吗。”
楚留香把茶盏搁桌上,手轻轻的拍着桌案,“奋勇而上是对的,只是你们还太小,经验都不够,所以留一手让自己有脱险的余地,同时也吸取这次搏斗中的教训,对自己都是好的历练。因为特别对付那种亡命之徒,你和他一起亡命是不值得的,因为人的生命是非常重要的。”
俩个少年似懂非懂的点着头,伊洛突然闪着亮亮的眼睛,“叔叔,为什么会有人去刺杀那个中原使臣呢?他们应该不是我们达理比斯的人,那个中原使臣受到这样大的惊吓会不会生气呢?”
楚留香的眉峰不由沉沉的蹙起,不用他多想,这俩个刺客是日月神教的高阶教众。从进入大沙漠,这是他第三次和日月神教的高阶教众交上手。他所困惑的是日月神教为什么会来刺杀这个使节。显然这是一次有目的的刺杀。那么日月神教刺杀的目的显而易见是想破坏达理比斯和中原缔结的盟友关系。所以,如果此次行刺得手,而昭明和萧瀚并没有那样坚固的亲情,那么达理比斯将会直接被拖入战祸。所以这就是日月神教要的结果吧……
思绪及此,心里突然有一丝无法叙说的烦躁。当时站起来便走出了屋子。
俩个少年看到楚留香突然沉郁的脸色,一时不明所以,只是小心的跟了出来。
……

连着三天,萧瀚都没有来客栈,
楚留香预感到这件事情不能善了。
赤哲是在第一天傍晚匆忙过来一次,主要是看下楚留香和两位义弟有没有受伤,之后就匆忙走了。

此次事情在萧瀚疾风迅雷的追查下很快有了结果。
中原使节来访,只在使节到达这日才公开消息,而显然刺客一早就获得这个消息,从而布置了几乎万无一失的刺杀点,赤哲的马突然失控,就在这个节点上,因为失控而造成混乱,也因为失控令赤哲根本无法出手阻挡突然而来的攻击,让攻击变的万无一失。

萧瀚心里十分明白。
他继承王位并没有公布真实身份,所以贵族们几乎都认为他是一个低贱的百姓做了达理比斯的王。有部分贵族也就认命了,毕竟乱世的时候的确谁的拳头硬谁就是大王,还有部分心里接受不了,所以被鼓动利用的自然很有可能。而自从达理比斯立国,萧瀚一意维护最底层百姓的温饱,对于贵族这边的福利做了很大幅度的消减,人心本来就是贪婪的,所以不能排除那些贵族会因为私欲而不顾国家利益。

调查结果很快落出水面。
起藤的地方是从隆佑这一环。
陪使节进城的时候,隆佑就在赤哲的身后,事后,赤哲对萧瀚说:他怀疑隆佑刺激了他的马匹。
萧瀚立刻命令赤哲严密监视隆佑,两名刺客被捕之后萧瀚说由他自己审问,旁人一概不许插手。连着三天,萧瀚调动人马加强整个城防,城防的事宜本来是隆佑负责的,这下萧瀚不让旁人插手。很快,严密注意隆佑的赤哲就发觉,隆佑的状态显出了焦躁不安。
之后数天里,有人秘密和隆佑会面。
之后萧瀚让人放风出去说:刺客基本已经交代,不过王尚未最终下决断,如果有人自首的话,王会从轻发落将功折罪。
这消息出去没多久。萧瀚就得到了回复。
第七日的朝堂上,与此事有关联的三位朝臣当即被萧瀚革职定了死罪,凡家族子弟有涉入的量罪而刑,其余子弟十年内不能为官,由纳帕领去田地果园安排种植事务,家财由塞钦去盘点,收一半入国库。
这道旨意下来朝堂上立时引起不小的震荡。
那三个大臣当时惊恐的:说不服,说王不能这样冷酷。
萧瀚如霜寒的眸光当即扫视整个大殿,声音清澈明亮,“达理比斯才获得新生,几十年被奴役的血泪还在眼前,谁想破坏此刻才获得的安宁就是达理比斯的罪人。”
当时议论纷起的大殿在萧瀚寒星般的眸子里威冷的语气里立时禁声
萧瀚的眸光随即转到站在边上那个魁梧的青年,“隆佑大将军,不知你觉得本王的处置是不是合理。”
隆佑的脸白的骇人,手握的青筋必现。
那三个大臣猛的醒悟的,“王,隆佑才是主谋,为何你不办他,隆佑才是主谋,是隆佑介绍我们认识那个日月神教的特使,没有隆佑我们怎么会认识日月神教的特使,这个计划隆佑比我们更清楚。”
站在一边的塞钦似乎被当头敲了一棍,当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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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0-3-20 22:39:08 | 显示全部楼层
震惊的望向隆佑。
萧瀚目无表情,冷淡的,“拿下。”
尚待挣扎的隆佑已经被魏峰劈手擒住压制住。
塞钦脸色苍白的怔立当场。
抵死挣扎的隆佑突然嘶声大叫,“中原王朝是豺狼,达理比斯灭国之祸就是他们一手造成的,所以我才会刺杀他们的使节,凭什么我们要向中原人屈膝。”
大殿上猛的一阵哗然。
萧瀚猛的拔出腰中宝剑狠狠击在案几上,冷如霜寒的脸色让整个朝堂一时噤如寒蝉,“达理比斯灭国之祸,想来隆佑将军应该很清楚,是前査木合想取而代之女王的王位才导致国灭。我想这一点各位想来比我都清楚,你们很多都是达理比斯昔日老臣,当日达理比斯灭国,查木合和中原王子称兄道弟,举国在哀痛悲伤中,他却是欢欣鼓舞准备登基。当日大殿也是此大殿,当时境况各位想来历历在目。”
塞钦的脸色一下灰败如灰。
站在大殿里的群臣一时都沉默了,神色说不出的恍惚苍白。
萧瀚如寒星般的黑眸扫过整个大殿,抬手接过南钊递过来的一个方形的铁红色的布袋。
铁红色的布袋被打开,一个雄鹰展翅扑击,它的利爪下是一方黑玉的王玺。朝堂上那些大臣下一刻都被震的目瞪口呆,神色一瞬间惶恐不已。
塞钦的脸色在那一刻也白了,注视着那方国玺一时出了神。
“这方达理比斯国玺是我娘亲圣年女王传于我的,”
大殿上立刻是一阵非常大的震动,众人都是震惊到无以复加的望住居中而坐那位英俊年轻的王。
萧瀚冷厉的眸光扫视着下方,“我回来了,就是要让达理比斯站起来。我和中原结盟是双方互惠,我们需要他们的物资来缓解目前国内大饥荒带来的困顿。他们需要我们扼守这块咽喉之地,让他们的边境得以安定,此一时彼一时。国与国之间的敌友不是永远的黑与白。就看你如何利用自己的资源,如何用自己的手腕驾驭。但有一点,他必须是绝对为了达理比斯安定安宁,而不是自私贪婪的个人利益。”最后一句话冷如千年寒冰。
大殿下的塞钦莫名的心生愧意,一时长鞠不起,声音沉痛,“塞钦治家不严,请王惩处,同时也不用姑息隆佑。”
那边被制住的隆佑突然恐慌的,发狠的望向塞钦,“叔父,你心里只有阿哲,我知道你只有阿哲,你这是想舍掉我保住你的荣华富贵。”
此刻的塞钦突然心情异常的平静,“查木合家族出过一个背弃祖宗的叛徒,没想还会出一个,幸好没酿成大祸。你是咎由自取怨不得人。”
隆佑发狂的, “中原皇朝给我们带来灭国之后,我们凭什么要和他们结交。”
萧瀚似乎已经不想再看这种人一眼,只是一挥手,很快有侍卫把隆佑拖了下去。那人一路被往下拖,依然大声的嘶叫,凭什么我们要接受中原王朝的布施,凭什么……”
喊叫声已经远去,塞钦跪下,请求革除他所有职务,愿意服从王的惩罚。
萧瀚的心里也有了一丝波动。当时主动走下王位,双手扶起塞钦,“大人,我们的目的是让达理比斯重新富裕繁荣,那为何大家不能像沙漠的壮阔雄伟那样,互相包容呢。既然目标是一样的,为何就不能合作。为何要为里面一些贪婪而令自己的心灵蒙尘呢。”
萧瀚坦荡的话,让大殿里的群臣都震动了,尤其是塞钦。当时热泪盈眶:“老臣蒙王不弃,当竭尽忠心,为我达理比斯的繁荣而努力”。
萧瀚微笑的点头,他预期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彻底打掉了那些危险因子,震慑了群臣同时获得塞钦义务反顾的忠心。

那日散朝,萧瀚就留下塞钦和两位他一手提拔的年轻臣僚,他说趁着中原对达理比斯的示好,他需要与沙洲结盟,解除他的顾虑。
塞钦认为目前状态需要示好表示诚意,以免发生不必要的摩擦。沙洲也是中原通往西域的要道,当达理比斯的繁荣不再的此刻,沙洲却是蒸蒸日上的气势,所以中原示好达理比斯必然会令沙洲城主很不好受,所以当时塞钦说让他回府细细拟定一下去结盟的草案,明日呈递上来。随后众人便散去了。
……
第三日,护国亲王赤哲作为达理比斯的特使带上两名萧瀚提拔的能说会道学识渊博的臣僚和魏峰小飞,备好重礼去了沙洲。不管是武的和文的,萧瀚都遣了自己最爱重的,传闻沙洲现任城主是个风雅又酷爱武学的人,所以此行萧瀚落足了心思。当然有一层很深的层面,如果达理比斯和沙洲达成盟友,那么日月神教的总教很可能就会被永远封锁在关外。作为日月神教的中枢被封锁在关外,那么在关内那些分舵,即便暗自已经悄悄壮大,也是如一片散沙。曾经因为萧泰和他说及楚林最爱的女人是邪教的人物,所以他阅遍无数皇家及民间藏书,对于一些异教有大致的了解。他们有一种很神秘的信仰,然后为了那股信仰会前赴后继不顾生死。所以那些密教历朝历代都是被看成危险的,邪恶的。
当然萧瀚自己感觉,当那些教会只是避世过着他们自己认为的生活时,自然谈不上危害,但是如果涉及到了想危害国家政体,过分的壮大和膨胀的时候,那就绝对不能手软。而日月神教目前就是后者。

而最近一系列的事件,包括鄯善国灭国,以日月神教挑起鄯善国出兵达理比斯作为引子,最后介入鄯善国政务,导致鄯善国动乱,整个国家政体失控最后国灭,到此次中原特使过来,日月神教居然已经打通达理比斯内里的关节获取信息,以刺杀使节这一险恶的手段。如果他不是中原的皇子,如果那个使节真的被刺死了,那么迎接达理比斯的将很快是一场兵祸。所以如此下来,他必须下手布局。
刺杀使节这事件告一段落之后,萧瀚也接见了那位使节。当然那位使节看到他之后显出十分的吃惊,显然他并不知道目前达理比斯的王就是当朝的魏王。
萧瀚大致和他叙说了此次刺杀事件的始末,并希望他在达理比斯这段时间里能愉快的渡过。同时欢迎他去达理比斯各处走走。并说等他启程回国时他有书信要他带回给父皇和他的皇弟及齐王殿下。
使臣王源当时连连点头,对于这份意外,等他回到驿馆才稍稍平息下来。
之后萧瀚并没有对他的行踪有什么要求,他的足迹就几乎踏遍达理比斯这个城邦国。随后他从那些普通民众的口中开始了解到,他们对于魏王那份由衷的爱戴和喜欢。也知道魏王来到达理比斯所做的很多事情,以及带领农民推翻突厥人,打跑鄯善国的精锐军队。
种种的种种,令这位使臣,对自己这位年轻的皇子渐渐有了不一般的了解和认识。同时感觉,魏王真的有一颗很深沉的爱心,对于他的子民。

中原的使节带来了很多种子农具牲口还有粮食,让达理比斯这段时间好一阵热闹,在那些贫困的农民欢喜的分到属于自己一份的种子和农具时都欣喜的开始期待着来年开春的到来。
那份带着希望的期待,悄悄的令这几日巡视在田间村头的萧瀚心里染上一份信心。
而与此同时,达理比斯最上层的贵族层已经被彻底清洗了一遍,留下来的都是对萧瀚无比的忠诚。

数日后的一个冬日的午后,南钊细细的和楚留香说了这次事件的过程。
楚留香一边给大白鸟顺毛,一边颇为感触。
“你的瀚儿的确长大了,利用这次事件对达理比斯上层做了一次彻底的清洗。而且手段雷霆没有一丝余地和情面。”
“有点像昭明啊……”楚留香轻轻拍了下大白马的头,让它去玩了。转手取过茶杯喝了口水。
“是不是有点遗憾……”南钊吃吃的笑。
“他身上流着皇家血统,不这样铁腕,以后料也难以生存,我自然希望他活的好好的,所以没有遗憾,总是他要长大的,而且早晚我和他还是会各走各的路。”
“为什么,我听你的语气里很惆怅啊……”
楚留香狠狠的瞪了南钊一眼。
南钊笑着也取过茶杯喝了口水,“那俩个刺客还活着呢,刚开始又是绝食又是想寻死的,但是你的瀚儿就不让他们死,还好吃好住,还给送了几个女人过去,都是很有姿色很会察言观色非常会来事,不输于青楼歌女。”
楚留香不由吃了一惊。
南钊笑着拍拍他的肩膀,“那几个女的你的瀚儿都是花了重金的。”
楚留香不由摸了下鼻子,“这孩子才满二十啊,他居然……”
南钊遥遥头,“你以为他还是你膝盖边的娃。”
楚留香莫名一头黑线。
南钊不由的大笑了几声,随即想起什么的,“听说你最近似乎不大开心呢,阿哲说你把他给你收的伤病的牛羊送到鸣沙山去投食了。”
“是啊,”楚留香轻轻叹了口气,眼望向窗外,突然发觉又在飘雪了。
“然后没有狼的踪迹?”
“没有,小俊应该带着狼群走了。冬天那里什么都没有,它们应该迁徙到别的地方去了吧。如果不是那次在牧场边遇到它,不知它是不是会走。”楚留香轻轻的摸着鼻子。
南钊不由摇头,“它不会因为认为这是你的牧场而不忍心来偷羊吃而走的,它们是嗅到危险了,所以出于长远打算估计去别的地方了吧。”
楚留香似乎依然有点情绪恹恹的。
南钊摸了下嘴,“放心,来年开春,小俊会回来的。”
楚留香的眸光莫名一亮。
南钊无语的,站起身去找水壶,他感觉这位香帅是太闲了,闲的像孩子一样居然需要人哄了,不知是被谁惯的……


那是一个雪后的清晨,萧瀚带着部分随从包括塞钦和纳帕悄悄的来到已经荒废的达理比斯历代王族安眠之地。
萧瀚取出了珍藏的母亲的发丝,选了一个幽静的高地,把母亲的发丝铜镜梳子还有一枚母亲作为达理比斯女王时候带着的戒指放置在纳帕亲手制作的胡杨木盒子里,随即封好,然后亲自在选好的地址上挖了一个很深的坑,纳帕帮着他一起运土。塞钦没有插手,从新王沉凝哀伤的情绪里他明白不需要他们去帮手。
深深的坑被挖好压平,那方朴实的胡杨木盒子被小心的放置入坑内。不用繁华,一切就那样自然。泥土一层层的覆盖上去,直到把盒子掩埋。
四下十分的安静,塞钦纳帕神色都十分肃穆。
所有的一切都是萧瀚亲自动手。当泥土把深坑完全填平填的严实,纳帕和一名工匠把一块简洁并不醒目的墓碑扛了过来,萧瀚看了眼那块尚未题字的墓碑,不由困惑的看了纳帕一眼。随即他似有所感的回转头,一时眸光诧然,“楚林。”
猎猎寒风中,一身素袍的楚留香披着雪色而来,清澈的阳光很透,映着眼前的男人俊挺飘逸。
眼睛微红的萧瀚站起身微微皱了下眉,“楚林?天这么冷……这里风太大”
“纳帕告诉我的,我想我应该来。”
萧瀚一时沉默。他没有说,是不想楚林牵涉到太多的过往里去,他怕勾起他心里的痛,毕竟那段过往母亲只是一片绿叶,而那朵绽放在楚林心底的鲜花却可能是楚林最痛的刺。
他看着楚留香缓缓蹲下身子。指尖运力,清俊的字体很快在墓碑上落下,【圣年女王之墓】随着又指如剑风,写了年月署了萧瀚的名字。这一切都是一气呵成。立在边上塞钦叫来的雕刻墓碑名字的匠人都是吃惊的瞪大眼睛。
塞钦也是吃惊不已,纳帕的眼睛已经红了,他双手合十,默默的祷告:女王,楚大侠给您立碑了,您一定看到了吧。
一直沉在幽深思绪中的萧瀚,终是明白了。纳帕是最知道母亲的一个人,在那段久远的日子里,母亲带着楚林足迹踏遍她的故国家园,那时的母亲像骄傲的孔雀,迫不及待的想把达理比斯所有好的美丽的告诉楚林,纳帕是那样子说的,眼里的追思是那样的认真和深切,还有一份深深的不能言说的遗憾。所以楚林给娘亲的墓碑题字,该是娘亲最想接受的吧,而他却因为各种顾虑而疏漏了这一点。但是纳帕不同,他对娘亲忠心耿耿,一直默默的为娘亲争取,即便这次他依然没有放弃要楚林过来为娘亲的墓碑题字,也一定是纳帕的坚持,楚林才在他没有告知的情况下来了。
萧瀚看着楚留香的侧影,俊挺的鼻梁,微微带出一丝弧形的唇此刻凝固在一份肃穆中,漆黑的眸光专注又认真。就是因为和母亲的一段情义令他走到了自己的身边,直到如今依然守护着自己。自己是因了母亲而和楚林有了这段缘分。想着心里翻腾着一份难言的情绪,是对母亲的思念,及对楚林的爱慕,然后莫名又想到那个日月神教,那个尚不知的神秘女人对楚林是不是还会有深远的影响,一时情绪激荡到不能自己。直到他的手被楚留香握入掌中。那絮乱的情绪才缓解,抬眼时看到楚林正望着他,那双漆黑的明眸温暖又安定。那一霎,萧瀚的眼神已经清明,同时用力的抓住楚留香的手,抬头,看着已经肃穆的立在墓前的墓碑,在他情绪纷乱的那刻,楚林已经把墓碑立好了。萧瀚的心温暖又平静:“娘亲,您可以放心了,您的瀚儿已经长大了,您的故国一定会繁荣起来……”
站在他身后的塞钦和纳帕,眼里也莫名抹上一抹轻松的笑意。


早晨,客栈十分安静,
这里虽然是客栈,但现在完全是楚留香的私宅,第一进院落住着禁卫军。第二进院落是萧瀚如果临时有事就在那里处理,最里面那进院落基本就是楚留香和大白鸟的领地,当然南钊小飞偶尔也会回来住下。
后院依然静在睡眠中,
从窗外映射进来的第一缕阳光明亮的照进室内,因为是雪后,所以阳光显的格外干净。才起床的楚留香披着棉袍走到书桌前顺手打开了窗户。
屋外的冷意立刻和屋子里的温暖对撞着,不过因为书桌边烧着火炉所以丝丝透进来的冷意居然有种神清气爽的感觉。
都三天了,因为阳光比较薄,所以雪还没有化,外面是冷的冰天雪地,这几天伊洛和旗木过来,都是冻的像根冰棍一样的。
楚留香才在窗下坐下,手里就被塞进了一个暖手炉。他笑笑,看着一桌子的奏折,“瀚儿昨日睡晚了就不用这么早起来啦。”
“太阳都照到床上了,如果不是楚林懒床我一早就起来了。”
楚留香摸摸鼻子,顺手去翻那些奏折。
自从达理比斯立国之后,萧瀚留在客栈的时间并不多,不过最近连着三天萧瀚都留宿这里,连奏折都让人送到这里批阅。说是这几天太冷,免了朝会,真好有两个使团过来,所以塞钦和赤哲都忙着接待了。
楚留香在翻着奏折的时候,萧瀚已经把煮好的药茶放他眼前,“先润下喉,我去叫老板送早餐。”说着穿了棉袍就出了屋子。
楚留香喝了口茶,把那些文件整理了一下,却看到里面夹了两封信。随手取过来打开,映入眼帘的是稚气十足的字体。楚留香微微一怔之后很快看了下去,却原来是萧瀚的那个宝贝弟弟写给哥哥的信,稚嫩的语气中,字里行间都是对哥哥的思念,有几处墨迹都被晕染了。楚留香莫名看到有点心酸,这小家伙的确对他哥哥想的太厉害了,不由他想到了小花,这个要马上长大并骑马来找他的小花同学不知怎样了。
想着不由笑笑,又取过另一封信,很意外,这封信,居然是那个昭明写的。
楚留香迟疑了一下,最后还是看了。
信里,昭明嘱咐萧瀚要注意身体,量力而为。并要萧瀚在军务方面多听南钊的建议。并说,如果青梅巷那个人也在他身边的话,一切好好听从他的建议。特别说明了,说父皇和他之间是水火不容,也是生死对头,就是到如今也是老死不相往来的对头。但是这个人却是完全可以信赖的。所以瀚儿需珍惜和他的缘分。
楚留香不由摸了下鼻子。另外,昭明在信里又说,小香那封信里,他用水把墨晕染了,目的是希望你快点回来陪他玩,所以不用担心你的弟弟。
楚留香一时有点无语……
萧瀚很快就回来了,看着楚留香手里的信,不由笑,“楚林原来在偷偷看我的信呢。”
楚留香顺手把信折好,看着窗外薄冷的阳光,“你的父亲对你真的很好,我不能想象,在我眼里完全是一个魔君的昭明,会有这认真在意的一面。”
萧瀚的思绪并没有跟着楚留香走,他走到楚留香身后,轻轻抱住他的肩膀,“父皇身边有萧泰哥哥辅助我也放心,楚林这一生都是在惊涛骇浪中度过的,我很想陪你就这样也好,我还想去你的大船,陪你游览五湖八州。”他的思绪突然充满向往。
楚留香拍拍他的手,“瀚儿不是从小就那样说的嘛,好啊,我等你啊。”
萧瀚微微一笑,顺手取过边上的梳子给楚留香理顺发丝,他的手法很熟练,不一会就把发髻盘好,用一根湛蓝的绸带固定好。他自己喜欢用玉冠束发,但是楚留香喜欢简单。所以萧瀚很用心的给他备了好多颜色款色的束发带子,他都选了素净的,配楚林更是衬托出他的潇洒。
“瀚儿这几天为何不去王宫,连所有事物都是塞钦和纳帕到这里来禀你。”
萧瀚把梳子搁桌上,返身取来一面铜镜,“我可不是因为迷恋楚林而从此不早朝的哦。”
楚留香不由抽了下嘴。
萧瀚把铜镜放桌上。铜镜里映出俩个人,一个眉目清俊清逸无双的男子,和一个朝气蓬勃英俊不羁青年。
楚留香不由用指尖摩擦着镜面,在大船上的时候,他的头发都是蓉蓉梳理的,因为他这个人的要求特别高,束发不仅要美观好看,还是松紧都不能有差池的。行走江湖时,如果蓉蓉不在身边他只能自己来了,对于一切都追求完美的人,自我技能也是过得硬的。所以在青梅巷的时候,他偶然也会给萧瀚梳头束发。但是斗转星移,他却从来没有想到有朝一日那个孩子会给自己梳头束发,而且技巧无可挑剔。
“龟兹国派使节过来,我不想见他们,所以全程由阿哲料理,明日他们便要走了,明日要回王宫处理一些事情。现在这个时候,事情还不是很多。”
“人家使节过来,你却躲着不见。”楚留香摇摇头。
这时候店老板端着早餐进了屋子。
因为有大米,这几天萧瀚特意待在厨房里教那个老板如何做红豆粥,如何做中原一些早餐,并写了部分菜肴制作的方法。对于王特意亲临厨房指导,店老板是乐得心花怒放,当时更是下足了功夫,几乎彻夜不眠的把中原部分饮食给琢磨了过来。然后按照萧瀚的叮嘱,以后给楚留香做的菜式就不再是西域的豪迈了,而是江南风光的旖旎了。这个是老板自己对西域中原菜肴的理解。
店老板放下早餐离开之后,楚留香坐到了餐桌边。
萧瀚看着楚留香很舒服的喝了一小碗红豆粥,吃了一个煎蛋,一个千层酥饼,一个豆沙包子……当时自己的胃口也非常的好,连喝了两碗粥,吃了一个酥饼。
“瀚儿,这几天我看你进出厨房挺忙的,是不是教了那个老板很多手艺啊,但是瀚儿你居然也懂做菜。”楚留香十分吃惊。
萧瀚取过一个豆沙包瓣着吃,“休息的时候,我在青梅巷会跟英姨学做饭菜。”
楚留香很是意外,“我的瀚儿不仅能文能武还能下厨房啊。”
萧瀚伸出手,笑眯眯的抓住楚留香还想抓豆沙包的手,“这样子,楚林就不舍得离开我了,不过来大漠那么久,先是灾荒,食物也匮乏,就最近稍微好些,今晚我亲自下厨给楚林做几道菜。”正说话间,外面侍卫过来报,说塞钦和纳帕在前院等着。
萧瀚当时嘱咐楚留香,天太冷不要出去,随即便起身离开。
……
不过,他才走不久,伊洛和旗木来了,楚留香让他们把桌上还有的包子给吃了。
“叔叔,大雕呢。”伊洛啃着馒头。
“一早就飞出去了,估计在厨房蹭吃的还没回来。”

这只鸟最近都不用喂了,每天自己会去厨房要吃的,而且都是挑好的吃,自然萧瀚来达理比斯带的钱自然够吃几年了,所以那只大鸟再吃也没事,而且它是王的神雕,所以店老板就怕它老人家不去吃。每次都想接待贵宾一样,所以厨房成了这只鸟的最爱。然后楚留香有时候会莫名的神伤,同样是他的俩个异界徒弟,相对狼王来说真是太艰苦了,而且到了冬天,觅食更是困难,更有狼王的年龄已经到了极限,这是楚留香静下来会莫名有一份挥不去的感伤,如果不再见到当初离他而去那头狼崽,他也不会有什么念想,所以有的时候因缘际会真的很难说。十几年了,一个大圈子居然又见到了。

旗木一边吃,一边认真的看着楚留香前几日给他的阵谱,里面不仅阐述着阵法还有剑法。伊洛看旗木看的认真,也坐下来认真看了起来。
半个时辰之后俩个人就到院子里练了起来。
楚留香站在廊下看着,飞舞而起的雪片里,俩个少年的身法更显灵活迅疾。不由十分满意。
俩个人一练就练了一个时辰,楚留香要他们休息一下。不过精力旺盛的少年一点也不感觉累。好动活泼的伊洛缠住楚留香要出去逛街。
旗木在边上说天气太冷了,大哥说叔叔不能受凉的。
楚留香想了下,也有好几天没陪他们出去走走了。主要是萧瀚几乎占据了他这几天的所有时间。他知道伊洛馋大街上那家店铺的羊肉串,是少年都会嘴馋的,而且这俩个孩子都是贫穷农民家的孩子,平时也没什么吃的。当时就点头说出去,心想,今日塞钦和纳帕过来估计是有事,所以说了那么久,正好他就陪两个孩子出去走走,而且那里的羊肉串的确好吃。楚留香当时就带着俩个少年出去了。
……

在那座荒城的一个偏殿里,穿着黑袍身材健硕的彭长老和干瘦的沙长老有点心神不定。
天气很冷,所以这空阔的偏殿显的尤为的阴寒。轻轻跺着脚的沙长老突然叹了口气,“没想到达理比斯会变成一个噩梦。真不知道当初他们去圣河捣乱是那样的不堪一击,到后来居然能击退强大的鄯善国军队。最后鄯善国居然会一夜灭国,连带我神教折损了很多教众在里面,更可惜的是还有四名修罗使,还有四旗中的烈风旗。”
彭长老冷声,“这半年多来,折损的高阶教众还少吗……”
沙长老不由摇头叹息,“二十名神教顶级高手,包括这次去达理比斯行刺至今没有消息的两个,折了有一半了。”
彭长老拢着手,“最可惜的莫过于经营十年的鄯善国,最后居然会整个的灭国,神教在那里耗费的人力物力金钱是不可计数的。最近我一直在想,是不是大光明王在给我们警训,我们过于插手俗世事务了。”
沙长老皱了下眉。
彭长老压低着声音,“那个鄯善国的老国主因为战争失利而一病不起,对我神教不信任了,传位给了与神教比较疏远的大王子。我神教,为了自身的利益,刺杀了他们的新王,另立亲善我教的二王子为国主,却招到他们顽固派的反抗。最终导致他们整个国家崩裂沦入战祸,及至灭国。”
沙长老急忙用手势打断他的说话,“这话你也能说。”
彭长老默默点点头,“是啊,神教的终极目的是要控制中原王朝的中枢,要令本教成为天下唯一教会,但是,从我教的历史来看这是一件遥不可及而艰巨至极的路啊。”
“因为艰巨,所以神教才前赴后继万死不辞。”
“值得吗?”彭长老突然咕哝了一声。
沙长老看了他一眼,“从我教立教以来,这是最大的宏愿。”沙长老把桌上的卷册整理好,“我教在中原经过这三年多骚伏,基本恢复了元气,各分舵都恢复了战力,只不过因为昭明帝对神教依然是严酷的手段,所以还需等待时机。风长老要求神教和中原部分有势力的贵族的接触进展的非常的好,听说昭明的政策得罪了很多贵族。不过,奇怪最近沙洲和达里比斯关卡盘查十分严厉,我们和中原的联系已经中断很久。所以风长老想加快脚步。本来以鄯善国的兵力入主达理比斯可以给中原的边境造成很大的干扰,让他们因为远征而虚耗国力,从而可以引发国内动荡。我教就可以趁势而起。”沙长老却突然叹了口气。
“没想鄯善国这样强盛的国家突然就没了所以,我才感觉这事透着不好的意思……”彭长老皱皱眉。
……
沙长老轻轻的,“两大护法进了达理比斯就仿佛掉进深渊,连我们的内线都没放消息过来,这次教主和风长老去不知会不会探出些消息。”
达理比斯的关卡进出盘查非常严,这次教主和风长老借助龟兹国的使团一起入城,希望不会有事。

一袭黑色绣纹高贵的裙衫,因为带着幕离,所以不能见到面貌,但光是走在街上,却已经吸引到路人的视线。那个人给人一种神秘又仙魅的气质。路人的目光转向她的时候都会莫名的发出一声惊叹。
现在途经达理比斯的商旅渐渐的开始多了起来,所以形形色色的人物也多了。虽然那个人给人的感觉即便看不到容貌已经心生向往,但也没引起一种奇怪的格格不入的感觉。毕竟这里已经在恢复南来北往的商业氛围。
这几日达理比斯都下了雪,而在放晴之后天气过于寒冷,所以雪融化的很慢,屋脊和街道两旁都铺满着厚雪,让整个街道更显清冷。
那人不疾不徐的在街道上走着。这两天,她的足迹其实已经快走遍了整个达理比斯。这里对于她来说并不陌生,只不过已经十几年过去了,有点物是人非的感觉。
虽然这里经历了战祸,也一度被突厥人管制,半年前这里还是大饥荒时期民不聊生的萧条她知道的很清楚。不过,现在她走在大街小巷,虽然看不出繁荣景象,却更没有她印象中的破败困顿。反而很安定,似乎所有人都在克服这个困难,气氛里透出的是平和没有恐慌,她不觉微微皱了下眉。
达理比斯刚刚复国是非常脆弱的,圣湖边的不堪一击便是一个明证,但是短短的时间居然能令这个国家坚韧的站定脚跟,那么那个有着护国亲王血裔的隆佑的话一定有很大的误导。却并不是他想误导神教,而是他主观的已经把那个夺位的贫贱的商人判为:为了一己之私唯亲而用,气焰嚣张,达理比斯臣民在他的暴虐积威下敢怒不敢言。
除了行走在街道上,茶楼和路边小吃摊她也会令自己忍住那份不习惯而坐下去喝会茶吃点东西,但是她想听到的都没有听到,民众聊的都是寻常的家常,如果两位高阶护法行刺中原使节,不会这样悄无声息的吧。
这两天,几乎不分昼夜她都出来搜寻,就是王宫和官府的牢狱他也去过了,但是对于神教的两名护法,似乎在这里根本就没人知道。那个被他们收拢的线人也不见了,塞钦府上很平静,但是找不到那个隆佑。所以她不得不有个很坏的想法,就是,有可能那个线人和神教的两名护法都已经没了。
两天下来,她的情绪并不好。明天使团就要离开这里了,这次借助龟兹国的使团是风长老的建议,从达理比斯战胜鄯善国之后,神教就发觉,他们的教众已经很难通过达理比斯这条关卡进出。所以,之后神教收买以隆佑为首的一干达理比斯贵族之后就有了另外一个想法。辅助隆佑推翻现行那个才坐上王位的商人,以此来打开达理比斯的通道。而当获得隆佑密报中原使节将带来结盟书,和达理比斯结盟的时候,他们认为这是个难得的机会,如果刺杀中原使节必然给达理比斯造成乱局,昭明暴虐的性格他们了如指掌,杀了使节这是对昭明怎样的侮辱,说不准还是一箭双雕。
然而,这在长老会议上计算的几乎万无一失的一个计划却突然诡异的似石沉大海。以神教这两位高阶护法的功力,不仅没有全身而退反而似陷入一个可怕的泥潭,一丝声息都没有。起初长老们怀疑会不会隆佑是假投靠,但这必须要进行验证,所以她和风长老借助龟兹国的使团来了。进城的时候她就发觉到城门的盘查很严,如果不是借助使团,要进来需要费一番心思,但说不好可能会暴露,更不要说能安下心打探消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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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0-3-20 22:40:02 | 显示全部楼层
所以,日月神教应该已经被达理比斯盯上了,在这里他们将很难破局,令她困惑的是,一个才复国的羸弱的达理比斯不仅能击退鄯善国,还让她的两名高阶护法消失的无影无踪,甚至街头巷尾都没听到一丝蛛丝马迹议论声……
……
一路有点漫无目的行走的时候,冷风呼啸着不时翻飞起她的幕离,她抬手去扯飞起的轻纱时,看到俩个少年拉着一个男子在一个烤羊肉串的店铺前买羊肉串吃。店铺是坐南朝北的,而她站的角度是偏北面的方向,她只是偶然看了一眼,热腾腾的羊肉串散着热气被少年愉快的咬入口中。
这么冷的天,店铺前就三个人。在薄薄的阳光下显的有点冷清。或者那个男人的身形非常好,穿的又是淡蓝的长袍,蓝色的束发带随着那黑色的发丝在风中飞舞的十分好看。在西域,这个装束并不多,应该是中原来的。她无意识的停下了脚步,就那一会,那男人拿了一串羊肉串一边回转身一边美美的咬了一口,那鲜美的羊肉咬到他嘴里,阳光下,她看到他鼓着嘴咬着肉汁四溢芳香满口的肥美羊肉串,神色间十分的享受……她怔怔的盯住他,眼神由淡然的扫过转成窒息般的惊愕,手脚在顿然间突然的僵硬……就看他有滋有味的又从竹签上咬下一颗肥肥嫩嫩的羊肉,而那时,她整人已然被冷风冻住一般,也忘了扯住飞扬而起的幕离,更是忘了周遭一切。只是如电击一般的望住了那男人。
……
“叔叔,”咬着羊肉串的伊洛突然指着左前方一个穿黑衣服,美的让他这个少年都感觉吃惊的女人,而那个女人居然盯住叔叔看的整个定在了那里一动都不动。
楚留香在咬第三颗肉汁丰满的羊肉的时候被伊洛一拉,随即抬眼望去……而,手里的竹签突然就戳到了唇上,一时才感觉到唇上一阵刺痛,肩膀上突然一暖,一件厚厚的狐裘已经披到了他的肩上,   
“为什么不说一声就出来了,外面这么冷也不加件衣服。”
“瀚儿。”楚留香一脸恍惚的看着突然站到身边的萧瀚。
萧瀚沉着脸,身形一转正好挡住了楚留香望向黑衣女子的视线,一边把风袍的带子给他系好,从衣袖里取出手巾轻轻的拭去楚留香唇上的血珠。当时真恨不得自己的唇舌缠上去替他舔去那渗出的血丝。深深看了他一眼,随即拉过他的手转身便往回走。
伊洛和旗木感觉到大哥这一刻极其威压的气势,一时大气都不敢喘,默默的咬着羊肉串紧跟在后面。

当那件白色的狐裘披到那个人身上时,当看着他的清贵被白色狐裘覆上后那一份更甚的风华绝代……当时便刺目的割痛了她的眼睛。也就在那一刻,他的身边出现了一个英挺而朝气蓬勃的青年。
她看到他看到了她,也在那一瞬她看到他的确认出了她,吃惊令他把手中的竹签戳破了薄唇,但是下一刻那个青年突然而至,随即,他的注意力立刻从她的身上移开,她看到他暖暖的笑如和煦的春风,但不是对着她,是对着那个青年。于是那个青年抓着他的手,在她的眼前越行越远……
冷风呼啸的长街,卷起雪片如鹅羽,最终那俊逸的身影也消失在长街的尽头,他再没有看过她一眼,从那个青年出现的一刻。防似刚才根本就没有看到她,刚才他认出她只是她的一个错觉。
但是,那是她的错觉吗?不是,绝对不是……但是,但是他,他果然还活着??!江湖告示他已经离世!那日他状如野兽,双目含血含泪,面目全非到她几乎不敢承认,那个人就是那个潇洒洒脱不羁的他。而于那日起,她想她该放下他了,于神教于自己都该如此。那一幕的惨烈足令她困扰噩梦数载,也终令他的风采支离破碎在她的记忆里。
以为一切已经翻过,以为一切已经不会重来,以为这个人已经不复存在,但是,但是如今,此刻,他居然这样清俊安适的出现在她的面前,天然不加修饰的风雅仪态纵使她如今走在云端看尽西域贵族风华,也丝毫不能与这人相比。
那颗已经沉寂的心在此刻不能被她控制的又如浴火般,燃烧了起来。
……
她怔然的望着空寂的长街尽头,尽忘了进……忘了退。

回到客栈,楚留香手里的羊肉串已经吃完了,伊洛和旗木在挨到客栈就说师父在校场等他们呢,说完就溜了。因为看到大哥这次很威严,俩小家伙害怕了,这次拉叔叔出去买羊肉串吃是不是错了。
伊洛一边走一边抓头。
旗木很认真的,“我感觉那个女人很奇怪,死死的盯住叔叔看,如果不是大哥出来,不知道会怎样呢。”
伊洛猛的摸了下心口,“是啊是啊,那个女人看样子有点奇怪,很美但是有点可怕。我感觉叔叔也被他吓住了,幸亏大哥及时出现。”
“那女人不会看上叔叔了吧。”旗木困惑的。
伊洛吓了一跳,但是立马点头,“我感觉像,幸亏大哥出现了,不然那女人如果上来纠缠就麻烦了。”
旗木认真的点点头,“是啊,叔叔长的这样帅,以后出门要小心点了。”
伊洛点头,“以后不能叫叔叔出来了。”
两个少年心有余惊的往校场去了。

萧瀚拧了热毛巾,在楚留香的唇上捂了会,“还痛吗?戳的竟然挺深的,楚林也太丢人了。”
楚留香默了下,等萧瀚把毛巾取走才抓过桌上的铜镜照了下,“瀚儿知道她来达理比斯了,所以这几天你一直在这里,也不让我出去。”
萧瀚清好毛巾,晾在盆架上,“我不是有意满你,我只是怀疑会有日月神教的高阶教众混在龟兹国的使团里。”萧瀚从火炉上取了水壶倒了盏药茶放楚留香手里,“但是没想到,楚林真够丢人的,见到前女友的时候在啃羊肉串,还把嘴巴戳穿了。这是什么形象。”
楚留香抬手狠狠抓了把萧瀚的耳朵,“瀚儿居然敢这样说我。”
萧瀚随即挨住楚留香身边坐下,眸中莫名盛满柔和的阳光。
楚留香微怔了一下,尚未及思索,一股温热突然悄悄袭来。他还没反应过来时,唇已经被萧瀚轻轻咬住。
屋子里很静,只有茶壶在火炉上冒着白白的水气。
楚留香的脸泛出了丝丝红晕,他本想推开萧瀚,但是那唇舌轻轻袭来,吻的安静又温暖,令他莫名的有了丝奇异的感觉,
……
就在那个阳光明亮而薄冷的清晨,在那明净的窗下,兰衫清俊的男人终是没有拒绝英俊朝气的青年,青年的唇舌轻松温暖的舔舐着他唇间的清凉,带着丝丝缕缕药的清香。
……
窗户外阳光明亮,冷风卷下屋檐上的雪片,被阳光融成细细的光芒……
整个院子沉在安静中,
偶尔被掀动的窗帘摇碎了的阳光,碎碎的落入窗内,让这静静的屋子更带出一种温暖的俏皮。
长久的,安静的缠绵之后,萧瀚终依依不舍的放开楚留香的唇舌,声音里依然含着缠绵的暖意,“楚林,我听南将军说,你数日前去过鸣沙山,但却没告诉我。”
楚留香稍稍稳了下心神,随手桌上抓过一样物件翻看着,“那段时间你整日不见,自然没法对你说了。”
萧瀚笑嘻嘻的把楚留香手里的奏折抽走,“说好了,楚林不能干政的。”
“……”
萧瀚把脸靠到楚留香肩上,“楚林,过几日我们一起去鸣沙山如何。”
楚留香不由摸了下鼻子,“难道瀚儿知道小俊在那里。”
“果然楚林最聪明了,我让人一直在那里巡察,鸣沙山方圆百里,楚林上次去的那个地方,估计小俊正好不在那一块。我后来想着,冬天的大漠戈壁基本都是这样的状态,鸣沙山好歹是有规模的山脉,里面多少还有些植被和一些小动物。所以小俊它们应该不会离开。若是春夏时节,可能别处野味会丰富点,它们会到各处狩猎,所以昨日获报,发现狼的足迹了。”
“果然,瀚儿说的很有道理。”
“帮楚林找到小俊有什么奖励。”
楚留香轻轻敲了下他的头,“这个便是。”话音才落,他的唇又被萧瀚轻轻吻了一下。
窗外的阳光突然变得很明媚,至少楚留香唇角勾起的浅浅笑意,被阳光熏染出丝丝缕缕轻醉。
萧瀚的黑眸越发的明亮,亮如夜空的星辰。
周围很静,他们就这样安静的注视……
他静静的感受到萧瀚的呼吸,以及起伏的心跳,以及那英俊朝气的脸容……
他不由伸出手,指尖轻轻抚过萧瀚的脸容……
刚才的街头,他看到了她。那一瞬的意外令他始料不及。依然那样仙魅神秘而迷人,所以不小心竹签居然戳破了唇,而就那恍惚的一瞬,萧瀚突然出现了。一下就扫清了他心底的迷乱。他知道他天性不会记恨记仇,天性里对女人更是不会计较。如果当时当刻她走上来和他说话,他不会不理,因为他不会拒绝。虽然他很清楚他不该和她再有纠集。
……
萧瀚把桌上已经凉了药茶饮了,重新从火炉上取了水壶加了水递给楚留香。楚留香接了,往椅子里靠了进去,随手忍不住又开始翻萧瀚的奏折看了。其实他是有点好奇,大臣写给王的奏折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萧瀚安静又有趣的看着他,看着阳光在他的发丝他的身上,他的眉眼间划出明亮的暖色……
南将军数日前曾与他有过一次长谈,把日月神教教主上官无极和楚留香的关系给说了。末了加了一句,他说楚林是个温暖的人,也是一个绝对可以托付的人。但是楚林最大的缺点就是对女人心软,只要上官无极出现,连南钊都不能肯定楚留香最终会如何应对。如果萧瀚剑指上官无极,并且已经起了剿灭的心思,那么,楚林会如何呢?
从一路西来,日月神教的一些作为他也见识到,同时鄯善国的例子也在眼前。而现在已经差不多被他感化的那俩个日月神教的高阶教众已经向他吐露了日月神教的终结目的。
所以,他和日月神教之间,似乎已经没有回旋的余地,即便为了楚林,他能放下那把利剑吗?
今日,当那个黑衣女子紧紧盯住楚林的时候,他也看到了她。
就那一眼中,他就认定她一定是上官无极,一个可以令楚林放下一切去帮她呵护她的必然有非同一般的特色。那个女人虽然一生黑衣,幕离几乎遮住她半边容色,但是那份神秘,那份似仙如魅的气质简直不同于寻常人口中说的绝色女子,她非常不一样,他看到楚林突然看到她的瞬间失神,所以他很快就挡住了楚林的视线,或者这是他下意识的举动。
直觉,那个女人就是一抹不着边际的雾,迷失在里面只有凶险。所以他绝对不会让出楚林。十几年前的那次伤害,楚林可以忘记,他已经不会忘记了。他这一生,如果说有什么心愿,就是要楚林安静愉快的过着每一天……

达理比斯那条街上,今日发生了一件事情。
一个极美的女人看到一个吃羊肉串的男人后似乎着了迷。但,之后达理比斯百姓爱如神明的青年王,瀚突然出现,和那个男人一起离去后,那个女人在街头站了足足快一个时辰才离开。
这令目睹整个过程大街边的一些商贩和店铺里的伙计都震惊到无以复加。
一是,因为那个女人实在太美了,再是,因为他们的青年王居然突然的出现,之后那个吃羊肉串的男人和王一起离去。然后就留下那个女人,在街头痴站了一个时辰。这里到底有些什么故事,大家都想不透。所以只能用震惊来形容。
因为达理比斯尚在复苏期,又是一个寒冷的早晨,所以也没造成围观,只是,这条消息却散了开去。

入夜,楚留香靠在床上翻着一本闲书的时候,萧瀚说他去前院,便出了屋子。
刚才赤哲来过,说塞钦纳帕都到了,请王过去有事商讨。
当时楚留香就感觉赤哲看他的眼神有点古怪。他刚想叫住赤哲,这小伙已经逃了出去,让楚留香一阵摸不着头脑。

客栈的第二进院落,南钊塞钦纳帕魏峰都在那里。
萧瀚进去的时候,看到大家的神色都有点复杂。不由他受楚留香感染也摸了下鼻子。
赤哲年少率性当时急忙忙的,“大哥,师父……那个,那个日月神教的教主?那个女人在那条街上站了很久才离开。”他狐疑的看着萧瀚,“大哥,那个女人那个日月神教的教主认识师父?她她喜欢师父?她和师父师父……”少年碧色的眸子十分吃惊又疑惑。
塞钦镇定的咳了一下,“王,南将军之前已经探出,龟兹国的使团里有一位日月神教的教主,还有一位主教长老。而我们按照原布置计划,是不能让这俩个人活着离开达理比斯的,但王今日午后下了旨意,命令取消原定计划,王的意向?”
魏峰接了口:“我们应该在明日清晨按照原部署计划,不能让那两个人活着走出达理比斯,这是长远的计划,失去首脑和灵魂的日月神教不会再兴风作浪了。”
塞钦和纳帕都表示同意。
南钊在边上摸着嘴巴,嘴角勾着一抹笑。
萧瀚看着他,“南将军的意思呢?”
“王已经有了主意还要问我?今日楚大侠遇到那个日月神教的教主,小飞告诉我的,我不知他之后有何想法。王本来的布置是杀无赦,但是,现在楚大侠那关估计你过不了,不过相信,王此刻一定另外还想到一层意思。”
萧瀚点头,目光变得十分坚定,“我疏忽了一点,在认定日月神教是祸源的同时疏忽了他们此次的身份是作为龟兹国使团过来的。如果杀了他们,就直接和龟兹国翻脸。劫杀互通友好往来使团成员,这在西域诸国必然会受到群起的敌视,即便龟兹国暂时不想打这一仗,也很可能有蠢蠢欲动的国家会借机联合龟兹国讨伐我们,所以引起战争的可能性非常大,而达理比斯才复国不久,经不起再经历一次战争。”
众人听萧瀚如此说,又仔细想了,感觉的确不宜冒这个风险,日月神教虽为祸源,但尚没力量动摇到达理比斯,但若和龟兹国交恶,加上道义上他们已经吃亏,一旦其他国家同时搅合进来,万一真挑起战争,那就不好玩了。目前达理比斯最要做的是把国家力量先搞上去,打仗是万万不能的。
塞钦斟酌着,“但是有一件事,那条大河以及大河边那片广袤的草场,那是非常珍贵的,不能一直那样荒废,让牧民有草场却不得其门而入,所以在春天的时候我们必须夺回来。”
萧瀚点头,没有否定塞钦的建议。
纳帕似也松了口气。
随后,大家很快都统一了意见,对于日月神教此次的潜入只当不知,明日放行。
随后,他们又商讨了一下达理比斯接下来的部署,直到夜很深,会议才结束。萧瀚留纳帕留宿在客栈,塞钦告辞回府,看着赤哲时,赤哲说还有话要和大哥说。塞钦便点头先自离开。南钊和魏峰在客栈里住下了,反正他们都有屋子。
等众人散去之后,赤哲急切的,“大哥……”
“那个女人曾经是楚林最爱的人,但是也是深深伤害了楚林令他九死一生几乎死去的人之一。”
赤哲大吃一惊。
“我其实还是很担心的。希望不会有事。其实最好的法子就是第一套方案,但是杀了那俩个人可能会引出战祸,所以我不能赌。”
“那个女人害师父那样深,难道还不放手。”
萧瀚低低叹了口气,“我那日见过她,她执念很深。”
“师父的本事非常强大,大哥不用担心的,既然那个女人害师父九死一生,师父定然也不会给她好脸色。”
“你错了,阿哲。即便那个女人想杀他,他也忍不下手伤她的。所以,我刚才一直在想,是不是让楚林回中原去,这总也比在这里安全。”
“师父会同意吗?”
萧瀚深深点头,目前阶段,即便我提议,他也是不会走的,除非他感觉这里一切都好,已经不用他担心了,那不用我说他自己会离去的。
“所以……”
萧瀚慢慢踱到窗口,“阿哲,你说我能不能编个缘由骗楚林离开呢……。”
“大哥,你若把师父骗走,虽然师父性子随和,但是师父骨子里是非常骄傲的。如果师父知道你骗了他,以后你就别想见他了。还有,像师父这样的人物,做什么事情,他自己心里都有主意,即便他知道你让他回中原是因为这边总是不安全,但他也不会领情的。”
萧瀚莫名诧异的转头望住赤哲。
“大哥,你是全身心都在师父身上,就怕他有一点闪失,一点不好。所以才没有我这旁观者想的更多一层。”
萧瀚微微一笑,手轻轻拍到赤哲的肩上,“阿哲说的对,我就不再多想了。我们就专注让达理比斯富裕起来。”
赤哲碧色的眸子盛满光芒,浑身更是使不完的劲头,“嗯,大哥,我们一起努力。”

也同时此刻的深夜,从达理比斯返回京城的使节王源方才从皇宫出来。
回到京城,他把在达理比斯的所见所闻如实汇报给昭明,而昭明帝为了更细致的了解到萧瀚在达理比斯的状况,一连七日都召见了王源。

齐王府,那一湖水色在寒夜显的十分萧瑟。
水榭里,烛影摇曳。
齐王萧泰缓缓的收起一封书信。
边上的管家黎杨,悄悄把酒壶和酒杯给收了,“王爷,是魏王的信?”
“我这弟弟的确出息了,其实我一早我从燕山侯那边知道达理比斯已经沦入突厥人之手,之所以没有说,是想看他如何应付。他的确长大了,这封信也写的很有见地。”
黎杨不以为意的笑笑,“江南传来消息了,说是夫人有孕了。”
萧泰微微一笑,“这样甚好。”
“王爷为何不以真实身份与夫人成亲?”
“如果我这太平王爷可以做长远,自然会接她过来,不过皇家的孩子都艰难,我想他们在民间反而能舒舒坦坦的活下来。”
黎杨不由抽搐了一下嘴巴,“这太平盛世的,我们又不争那个王位。”
萧泰淡淡一笑,“世事难料,我不争不代表别人不争,到时候就会身不由己的被卷进去。”
“你说的是楚王那头?”
“我那瀚弟弟的母亲是外邦女子,还是被叔叔掳掠回来的被灭之国的女王。这身份让那些头脑僵化的股肱大臣很是不屑,他们感觉我小弟弟的血缘才是最正统的,所以如果将来这王位真的要争起来,也是一场血雨腥风啊,而且小弟弟的母族一直在这方面使力,我估计我的叔皇也该感觉到了。”说着轻轻叹了口气,摇了摇手里的信纸,“我那瀚弟弟的信里,要我规劝皇上新法执行要慎重,中间层的财阀如果利益剥夺的太甚恐要激化矛盾,需徐徐图之。他信里还言及,最近查获,日月神教这些年在中原的活动依然活跃,只不过不是明面上的,皇上的一些新政动了很多财阀官僚的利益,所以有部分中间阶层的有被日月神教蛊惑的倾向。这如果往严重里说,会动摇皇家平稳的统治,毕竟日月神教有造反的先例,所以,你说,我这太平王爷能做几年呢。”
黎杨怔了怔,“那,魏王为何要告诉王爷,他不是该对皇上说吗?”
萧泰笑笑,“那就是我那瀚弟弟越来越成熟了,皇上一心想实现他的清明政治,让四海之下皆富裕。但是世上哪有这完美的事情。叔父性格暴烈,眼睛里容不得沙子,如果让他看到日月神教还在捣鬼,看到有些达官贵族在暗地里心存贰心,他会翻底的查,所以也立刻有祸起。”
黎杨吃惊的,“我一直认为,皇帝万万岁,谁都听他,没有人敢违背他的。”
萧泰轻轻一笑,把书信放桌上,站起身缓缓走出水榭,“庸人是羡慕那荣耀,强人是喜欢这权威,但如果掌控不了就会落下昏君和暴君的名号。因果循环中,这个皇朝百年下来,已经留下很多积弊,还有日月神教的事情从前朝遗留到现在都没有很好的处理好。这两个顽疾很有可能会撞到一起,所以许多事情最终还是会要爆发的,只是不知是什么时候。”
黎杨怔怔的,似乎还在回味自家王爷的说话,
看着凄清的月色下,立于水榭栏杆边的王爷,身形挺拔却一种说不出的冷漠……黎杨总是感觉,王爷平日里温温和和的,看到人都是一视同仁的微笑着,视乎无忧无虑轻松随意。但是每次独自一人在这里的时候,那些温暖,那些迷惑人的微笑就会消失的无影无踪,变的沉默冷淡,所以很多时候,黎杨总感觉,他不懂王爷……顿了下,他突然想起,“王爷,宫里有说,皇上最近在给淑妃拟封号呢,看样子,皇上是要接淑妃回去了,看来早前传闻皇上去燕山侯府中探视淑妃是真的了。”
“于私于公皇上是都要接她回去的,只是在时间上。”
“皇上不是最爱去世的皇后吗?”
“最爱不等于他不会喜欢别的女人啊,如果叔叔不疼惜淑妃,她敢恃宠而骄吗?她敢冷眼萧瀚就足见她掂量出自己在叔叔心里的位置。女人本来就是用来宠爱的,只不过皇后那件事太突然,叔叔当时的打击太大了才处置了她。将门后代,从小就惯着养成这目中无人的性气,在叔叔的眼里并不是大过。不过这样一来,也是叔叔加紧在为瀚哥铺路吧。”
黎杨似懂非懂的……
“总是他心里对瀚哥儿看的最重,燕山侯家族对皇族的忠心毋庸置疑,只是和萧瀚之间的疙瘩必须解了,叔皇才放心。”
黎杨终于明白的点头,燕山侯手握重兵,如果有燕山侯鼎力支持萧瀚,那还有什么困难可说呢。


此刻的日月神教,应该是十几年来最冷的。
至少彭长老深有这种感受。
教主和风长老回来已经十天多了,但是也没召集会议,风长老一回来就去训练那十五名修罗杀手,教主回来之后就把自己封闭在玄月殿。至于他们去达理比斯看到了什么探到了什么,都没有交代。
六位修罗使和四位护法使是目前日月神教的主力,因为教主长时间都没召集教会,所以最终忍不住都去询问彭长老,教主回来之后有没有什么示下。
彭长老当时摊手表示他也不知道。
正当议论纷纷的时候,风长老突然从外面进来,偏殿里突然的就静了下来。
风长老神色严厉的看着所有人,顿了片刻,“此次去达理比斯没有获得任何消息。龟兹国畏首畏尾如果不是达理比斯或者沙洲主动挑衅,他们是不会有出兵的心思,龟兹国不同于鄯善国,这个国家并不大,自身优势不强,从国君到大臣的想法都是一致的保守,所以,此行没有收获。”
众人默默的站着。
“我们和中原的联系已经断了很久了,应该有日月神教的教众没法通过沙洲和达理比斯的关卡。所以,这几天我思量下来,我们不能被孤立在关外,要进军关内。但是现在两处关卡对神教教众搜捕很严,我想达理比斯和沙洲一定已经达成了一种默契,就是想封死我教。所以,要想举教进入中原需要好好筹划一下。”说着对那十名高阶教众,“你们先去筹划一下,如果回中原,武力如何装备,有可能会硬闯。”
十个人领命,匆匆退了出去。
“形势有那么危急?”沙长老看着退出去的众人,随即开口。
风长老冷声的,“鄯善国让神教损失惨重,不仅是人力,还有十几年投进去的物力财力,神教不可能再有这十几年的时间去经营了,目前中原因为昭明不停在剥夺那些大官僚的利益,他的新法让他的政权很不受欢迎,所以这是个时机,但时机不会给你很久。现在边境扰乱中原政局的办法已经没法做了,所以必须举教进中原。”
“那是真准备举教进中原?”彭长老有点担忧。
“总教长时间和各分教堂失去联系,后果会很严重,可能会让他们变成一盘散沙,而权力欲望最终会令他们自立山头各自为政,这就会出乱子,也可能最终自己消耗掉自己的力量。”风长老在屋子里慢慢的走着,神色阴晦不明,他沉默许久才问沙长老,“我让你留意一下教主的行踪,这十几日里教主可是一直在玄月殿?”
“教主去过圣湖,又去了小乖的墓。”
风长老的眼神莫名收紧,“她已经好几年没去小乖的墓了,之前都是让侍女去的。”
“这有什么不妥当吗?”彭长老困惑的。
“当然有问题,此行达理比斯,教主应该见到了谁了……”风长老神色凝重。
“教主?她见到谁了?”
“我知道就好了。”风长老突然烦躁的锁了眉。“听说她独自一人在街上失神很久,传闻她看到一个在吃羊肉串的男人,直至那个男人走了之后她依然失神的站在街头。而那个吃羊肉串的人是和达理比斯的王,就是他们现在那个王一起离开的。”
沙长老和彭长老对望了一眼。
风长老紧锁着眉,“教主回来之后去了圣湖,去了小乖的墓前,这里会有联系吗?”
“那个吃羊肉串的人如果是教主熟悉的,他又和达理比斯的王走在一起,那意味着什么?”沙长老困惑着,
“不会是我教失踪的那两名护法之一吧?”彭长老突然说。
“不会,如果是我教那两位失踪的护法,教主回到客栈就会对我说。但是她始终没提这件事,我是在外面听闻的。而这一路回来教主始终沉默,我不知她在想什么。”
“要不要我去问询一下教主。”彭长老说。
风长老淡淡看了他一眼,“虽然平时教主和你比较能说上几句话,但是,这事如果不是她愿意说,你问不出来的。如果不是令她有震动,她不会在街上失神站了那么久。如果不是震动,她不会回来就回避所有人了,就一个人独处。”
“教主本就无牵无挂的人,这些年,教主心静无波,武功上精益十分大,还有什么事能让她心生这样大的震动,这世上除了那个楚留香,还有什么人可以左右她的心情。”彭长老困惑的。
风长老的脸色突然大变。这样剧烈的大变把一边的沙长老和彭长老都吓到了。
脸色突然灰败如死灰的风长老,整个人控制不住的几乎要爆发,“不会是他,不会是他,怎么会是他,他应该已经死了,中了我的七星鹤顶是没有生还的可能的,根本活不了的,根本活不了的。”风长老突然森然可怖的神色,把边上的沙长老和彭长来震住了。
彭长老小心翼翼的,“要不,我去问下教主。”
“不行。”风长老猛的一声喝,把彭长老吓了一跳。
风长老盯了他一眼,“楚留香是教主的死穴你还不知?当年那件事虽然制造了楚留香先负她的假象,最后教主因妒火而一手造成无法挽回的局面才能让我对楚留香下杀手,但是当日的状况教主不说不代表她心里没有怨恨。她在这件事上定然是深恨我们的,只不过在神教的大业里她隐忍了,你去问她,那不是去触动一座火山吗?”
彭长来一时默然。
这时流焰护法使突然从外面进来,“回主教长老,中原第一分坛坛主抵达圣殿了。”
风长老闻言莫名一惊,“你说玉夫人来了。”
“是。玉夫人说,与总教失去联系已经数月,而此次的信息事关重大,所以她才亲自出关的。”
“马上召集四大护法和六位修罗使去圣殿议事,沙长老,你去禀告教主,我们都在圣殿恭候。”风长老即刻让流焰护法去召集其他护法和修罗使。
“教主她会圣殿议事吗?”沙长老担心的。
风长老严肃的,“中原第一分坛玉夫人亲自出关抵达总教,必然有大事,她即便心里此刻有抵触也不会不去。”
沙长老当即点头,便疾步去玄月殿。
……
当风长老和彭长老抵达圣殿的时候,空荡荡的圣殿上四名护法使和六名修罗使已经在那里,还有一个头发花白,身裹黑袍面容看上去很苍老的老妪,但是那双眼睛精光四溢,令人望而生畏。
风长老当时便迎了过去。
那老妪当即行礼,“属下拜见主教长老。”
彭长来也过来见礼。
就这时,圣殿门口的玉铃突然扣响。
“教主来了。”彭长老对那老妪说了,便随风长老一起去迎接。
大殿,一声黑色纱衣,裹着一个清魅绝代的身姿,缓缓步入。她的神色冷淡又高华。
玉夫人眼神里闪过一丝赞叹,
待上官无极在玉座上入座,她即刻上前行了大礼。
风长老见大家都在,立刻询问“玉夫人,此次亲自出关,是不是有重要情况发生。”
玉夫人挺了下干瘦的脊背,“是,此次亲自出关,是关系我教兴衰的大事。”
大殿里的人都莫名凛了一下。
“属下的分坛主要在京城四周活动,和其他七大分坛一直保持联系,但是近几个月我们都没有收到来自总坛的消息,我们传递到总坛的情报都没有回馈。”
彭长老即刻接口,“总坛这几个月都没有收到分坛任何情报啊。”
那玉夫人微微一笑,“所以,此次属下才亲自走这一趟,一是想探查一下为何总坛没有反馈情报过来,二是,此次我身负的情报事关重大不能假手他人。不过如属下事先料想那般,目前沙洲和达理比斯的关卡盘查十分的严密,所以我教的教众应该在进出关卡的时候遇到意外了。属下也是扮成一个普通的老太才随着一队商队混出沙洲的关卡。过程现在想来还是非常的危险。如果不是属下做了百分百的准备,估计也抵达不了圣殿。”
大殿里一片沉默,即便是风长老已经估计到,但是此刻被这位神教在中原第一分坛的坛主实实在在说出来还是非常震惊的。在他还一无所觉中,沙洲和达理比斯已经对日月神教在行动了,那么,显然神教的一些活动也早已在他们的视线里了。
那玉夫人继续说,“属下在经过沙洲的时候,恰逢中原皇帝的使臣抵达沙洲,敕封沙洲城主为沙洲王,并赐了很多珍宝古玩,听说那个沙洲城主最喜好这个,所以沙洲上下一片喜庆。”
“昭明。”上官无极莫名的手指紧紧抓住玉座的把手,几乎把那把手拧断。
玉夫人当即拱手,“而属下此次抵达圣殿的是向教主禀告,属下经过长时间的经营,目前套住了当朝国舅。就是昭明帝小儿子的母家。经过数次接触,宫里那个后妃说,只要我们把昭明那个大儿子刺杀了,等他的儿子继位,我教将获得无与伦比的尊荣。”
风长老低头沉吟了一下,他虽然感觉他的属下已经经营到宫里的后妃,那分用心是不容质疑的,但是这个情报对他来说没有太大的意义,因为刺杀一贯在他的计划里,不仅是那个皇子,还有昭明。
他转眸看了眼上官无极,见她的神色也是淡淡的。
那玉夫人继续在说,“目前那个国舅给了我最可靠的情报,那位大皇子不在京城,他在达理比斯,他就是现在的达理比斯王,因为他是中原皇帝的儿子,怕那个身份让达理比斯臣民抵触,所以外人不知道现在的达理比斯王就是昭明的大儿子魏王萧瀚。”
“你说什么?”玉座上的上官无极整个人近乎失态的突然站了起来。
那玉夫人被惊了一下,当时连忙十分肯定的,“属下打探的非常准确,这个消息是从后宫那个后妃那里送来的。目前达理比斯的王就是昭明的大王子。”
上官无极突然感觉手足一片冰冷……
眼底突然飞扬起如鹅羽般的飘雪……那个英挺朝气的青年一身雪青色长袍突然出现在他的身边,而当时认出她的他,立时被那青年吸去了全部注意力。他为他披上狐裘,他们就这样握着手消失在长街的尽头……
当时她有三分想追过去的冲动,但是,当时那个青年给他披上狐裘的时候,凌厉的眼神从她身上一扫而过时那冰凌一样的神色阻了她勉强鼓起的冲动。她有半刻有一种想法,就是在她追上去的时候,那青年必然对她拔剑,而他必然会站在青年那边。但是,她不想那个局面真实的出现……所以她没有动,想追却没有追,想退却又不甘心……
……
风长老看着上官无极的脸色一寸寸的失去血色,心里已然明白了,那个人定然是楚留香,而那个青年王也就是昭明的大儿子。那一刻他突然感觉那个玉夫人来的真是及时,无论如何。目前这个事实对教主来说是非常严酷的。昭明是上官无极恨入骨髓的仇人。而楚留香居然公然和昭明的儿子走的那样近,再往深处里想,日月神教最近种种的受挫楚留香绝对逃不了干系。那就是他来复仇了。虽然那个人回来了很可怕,但是同样会把这位孤高的教主激到彻底与楚留香对立。至少这样他们还有得一拼……

达理比斯的冬天非常冷。
所以,最近这段时间,楚留香都是在厨房外的小饭厅吃饭,因为如果送到后院,饭菜一会就冻住了。
今日傍晚时分,萧瀚便回来了。俩个人当时就把店老板和厨子赶出厨房,准备享受一下一边做一边吃的乐趣。
汤锅里翻滚着羊肉青菜萝卜片,萧瀚尝了下汤味够了,又削了很多粉条进去,
楚留香拿着筷子和勺子一边吃一边要萧瀚再削些面条进去。
萧瀚在揉面的时候看楚留香一直不停在吃,不由抗议了。楚留香急忙也喂他几勺鲜汤。
萧瀚看楚留香吃的太舒服了,就扔了个土豆给他切,并要求需要很薄很薄。
掌柜和伙计被赶出厨房却没有离开,眼里是一百个羡慕,世上哪有这样亲切可爱的王啊,还会做饭做菜。可惜他们吃不到。就看那个楚先生切个土豆真的是比一流厨师的刀法还快,而且切出来的土豆片都是透明的,两个人靠在门边就忙着看。
萧瀚接过楚林带着讨夸奖的笑容递过来的一叠切的丝滑透明的土豆片,当即放入煮沸的羊肉汤里,只一会立时用大勺舀起,轻尝了一口,脆而入味。楚留香的筷子也过来了,俩个人立时一阵的抢,一个土豆的土豆片还没装盘就没了。然后锅里的羊肉很快被俩人抢光吃完。末了把汤都给喝完了。对着一口空空如也的大锅,俩人对视着,眼底都蕴着一抹愉悦的笑。
萧瀚感觉今日楚林的兴致非常的好,或者是昨日告诉他,发现小俊在鸣沙山出现的缘故吧。
当时灶头上还有洋葱鸡蛋胡萝卜,俩个人感觉吃的差不多并也不浪费了,毕竟这里的物资还没到宽裕。
走出厨房的时候,萧瀚说要出去走走。
楚留香没反对。
萧瀚给楚留香披好棉袍俩个人便出了客栈。
这里的一切自然店老板会去收拾,
……
他们踩着月色慢慢的走在街道上,此刻街道上已经静的无人了,毕竟天很冷。而且这里的一切还没完全复苏,不过,至少已经可以勉强维持住温饱了。所以楚留香感觉情况还会好转。
因为月光很明亮,水一般的倾斜而下,所以走在安静的街头别有一番景致。
萧瀚紧紧抓住楚留香的手,自从进入达理比斯,似乎他很少有时间陪他,而他却一直在他可触摸的地方守着他。”
俩个人一边走一边说着话,楚留香把他闲来无事去农田果园里走动看到的趣事说给萧瀚听。萧瀚也感受到,达理比斯现在的人气是拧在一起的,大家都在等开春大干一场。
萧瀚想着说,“我答应给小香找一匹可爱的小马驹,等开春牧草肥了,一定会有很多小马驹出来的,到时就给弟弟挑一匹。”
楚留香接口,“算来小香和小花的年纪倒是差不多,不过小花做事一副小大人模样,如果要马匹,必然要挑大的,虽然他一定是骑不上去的。”
萧瀚不由的笑,“他像胡叔叔吗?”
“不像,像酒鬼的老妈,什么都要管,所以酒鬼害怕了就把他送到我身边。正巧那阵我回到徽州那个乡村,他就一直陪着我,还一直对我说,长大了陪我去京城找你。”
萧瀚的心头莫名的一暖。
楚留香看萧瀚居然被感动了,不由抬手摸了下他的头,“瀚儿就是这样好哄。”
萧瀚拉住他的手,随后舒了口气,“小香很可爱,非常可爱,就是懒,贪玩好吃。不像他的母亲,他的母亲聪明漂亮心机很深。她很想帮小香争这个皇位,所以即便我和弟弟是那么的亲密无间,但是我们身边的人还是会掀起风浪,生生切去我们的亲情,果然帝王家很难有骨肉亲情。”
楚留香抓着萧瀚的手,一边走一边轻轻的拍,“那好啊,反正你不想做皇帝。瀚儿正好脱身了。”
萧瀚站定身子,目光专注的望住楚留香,“楚林一定还记得在青梅巷时,我一直说要和你行走江湖,但是那时候其实我放不下我的娘亲,所以即便那时候楚林要带我走,我也不能走的。”
楚留香摸着萧瀚年轻阳光的面容,指尖的感觉冰凉又充满弹性,非常舒服的年轻的质感,不由他自己都忍不住“噗嗤”的笑了。
萧瀚不由一把抓住他不老实的手,“楚林你在听我说话吗?”
“听着呢,我的王,”他反手拉住萧瀚的手,继续往前漫步,虽然西风凌厉,他们每说一句话都很快凝成白白的清雾,但是在这种宁静的夜色里漫步还是非常惬意的。
……
俩个人携手慢慢走了一段路,萧瀚轻轻舒了口气,“而现在,我隐隐有种感觉,我会去争那个皇位,因为这已经不是我一个人的事情,如果我失去皇位也可能连达理比斯都无法立足。”
楚留香轻松的笑,“你去争皇位我不会管你,成功的话你就去做皇帝,失败的话我带你浪迹江湖。”
萧瀚的脚步莫名一顿,
楚留香转眸看他,轻轻眨眨眼,“是不是很感动……”
萧瀚突然有种想扑上去咬他一口的冲动,不过事实上他真做了,楚留香没防备被他狠狠咬住了唇,一时没来及阻止就已经被攻城略地,冷风里把个香帅的俊脸臊的通红。
许久许久,久到萧瀚都想沉溺进去不出来了,才被不停抗议的楚留香提着耳朵松了唇舌。
萧瀚轻轻喘了口气,复咬了下楚留香的耳朵,才紧拉住他的手,一时颇为感叹, “小俊虽然只是一头狼,但是当初楚林救过他,抚养过他,十几年过去了,它居然还能记住你,并两次在危急的时候出来相助,这是我从来没有想到的。我很吃惊,也很震动。有时想想人为了自己的利益争的你死我活连起码的道义都丢失了……”
楚留香不由点头,“我也没想到,狼性居然还有这么执着守护的一面,所以很想它。不过人和狼的缘分毕竟没法太多要求,只是感动于,狼性居然有这样忠实的一面。”
“明天一定能见到的。楚林,你那玉片可以教我吹吗,明天由我来吹那玉片试试看。”
楚留香当即取出玉片,指导了一下。萧瀚人及敏慧,一下就掌控好了。当时老实不客气的把玉片就收好了。楚留香自然也没在意。
萧瀚自从和赤哲那次对话之后,反而变得坦然了,既然现在他能拥有和楚林在一起的权利,那就好好的把握住,至于将来,谁都无法知道,所以把握好现在才是最重要的。
……
西域的城池,建筑粗旷,布局疏阔。所以走在街上时而就会十分空阔,在一天的星辰和月色下,两条英挺的身影,显得那样辽远而安适……

沉在沙海腹地的那座荒城。
玄月殿,
西面一排落地长窗敞开着,冷风不时从窗口灌入,
一袭黑色衣裳,缥缈如烟,冷肃的月光从天际倾泻而下,划在窗棂上那些栩栩如生的飞天之间,恍惚中,那飞天居然真似要凌空而去……曾经,她一身白纱衫在绿水山色间飞奔,而在她的身边有一道俊逸飘洒的身影纵容着她的骄傲和任性。曾经,她认为他会永远跟着她不离不弃。她是神教圣女,一生唯一就爱过那个人,刻骨铭心。她以为他对她也该如此刻入心扉。
目光,如寒冰钉在殿内泛着冷光的青砖地面上……鹅羽般飞扬的雪中,他漠视了她,却和她恨入骨髓的仇人之子携手而去……
……
门口站了许久的彭长老终是忍不住走了进来,“教主,你已经两夜都没合眼了,既然决定举教入中原,你该好好休息。”
许久之后,站在窗前的上官无极才冷淡的,“风长老都安排下去了?”
“都准备好了。此次行动,神教最好的战力全部在里面,风雷旗、四护法、六修罗,还有风长老手下的十五修罗杀手,以及玉夫人。”
“杀昭明的儿子可有把握?”切齿的恨意从胸臆里透出。
“有,按照之前那个隆佑可靠的消息,清晨达理比斯开城门的时候,就是昭明的儿子在王宫和大臣朝议。王宫靠近西城门,那时候我们扮的几队商队已经可以进城,达理比斯的布局图,以及王宫的布局卫队走的路线,隆佑之前都提供图纸。我们扮作的商队抵达城门口如果进不去就立刻动手杀进去,我和玉夫人带领风雷旗去夺东城门。教主和风长老带神教最高阶教众和十五名修罗杀手杀去达理比斯王宫。万一达理比斯现在军队人数上去,但想来不过二百左右是顶天了。十五修罗杀手可用暗器开路,那些暗器都是剧毒暗器,所以必然一击而胜,然后我们在东城门汇合离开达理比斯去中原。”
上官无极淡淡的点点头。
彭长老踌躇了片刻从衣袖里取出两支通体黝黑的袖箭,“风长老请教主带好这两支袖箭。”
上官无极转过身看了一眼袖箭,不由皱了下眉。
“风长老知道教主神功无敌,但是为了万无一失请教主带好,不用可以,带着防身总是好的。”
上官无极冷着眉眼,半响,却没有接过了那袖箭,“放心,那些人是奈何不了我的。”
彭长老点点头,当时也没有勉强,收了那两支毒箭就退了出去。
……
走出玄月殿时,他不由叹了口气……
任谁都没有想到,教主在达理比斯遇到的那个男人果然是楚留香。
那日,当玉夫人说出达理比斯的王是昭明的儿子时:彭长老看到教主宝座的玉石扶手突然碎成粉末,之后,急促走出大殿的教主突然一头撞在她身旁的一根巨大的立柱上,当时额头就鲜血迸裂,把他们都吓傻了,好在风长老动作快,很快过去给止了血。回到玄月殿的教主把整个玄月殿都给砸烂了。砸成一个空壳之后就一动不动的站在窗前站了一天一夜。之后才接受风长老的请安。然后就下令举教回中原,从达理比斯走,并让风长老即刻布置。
因之前风长老已经为总坛回中原做了准备,所以,布置下去非常快。
这次要以绝对强的战力扮成商旅,在进入达理比斯之后就去王宫截杀那个王,当然因为选择这个时段,是达理比斯朝议的时段,所以除了那个王那些大臣都不会留,让整个达理比斯的中枢全部灭掉。之后就不用他们考虑了,内乱争斗厮杀自然会自动爆发。这不仅是给予中原给出这条消息原主的回复,同时也是教主那股燃烧起的仇恨需要这次行动去安抚。
……
一路出了玄月殿,外面一片杂乱,沙长老带这部分教众继续留守,因为绝对会给达理比斯致命一击,所以无需担忧达理比斯再有能力到这里来报复。
……
彭长老看着周遭一片忙碌,当时也去和玉夫人会面,商讨夺下东城门的事宜。


正午时分,萧瀚才从王宫出来,飞快赶回了客栈,
客栈一贯是安静的,因为天气很好,所以前院的十名禁卫军有在练武有在下棋的。
才进入后院,就看到他的火焰驹和一匹毛色雪白的踏雪银鬃马帅气的在那里踢着蹄子,一副整装待发的状态。而旗木和伊洛正围着两那匹马忙前忙后,帅气的马鞍,还有水袋,干粮,伊洛一边让旗木分别在两匹马上装着,一边清点的不要遗忘了。那只大白鸟似乎感觉要出门了,也是飞上飞下的十分欢腾。
楚留香从屋子里出来,走到俩个少年身旁,拍着他们的头,“少装点,太多了累赘。”
“大哥说万一来不及要在鸣沙山过夜,所以不能少。”伊洛抹了下额头的汗。
楚留香爱惜的拍拍他红扑扑的脸蛋,这么大冬天,却把我的伊洛和旗木忙的一头汗,实在过意不去啊。
“那下次叔叔和大哥出去就带上我和旗木。”这机灵的孩子立马顺杆爬……
楚留香一时心头一柔,抬手柔乱了他一头黑发,“好,下次带上旗木和伊洛一起去看小俊。”
那边把银鬃马的马镫装妥当的旗木闻言立时眉眼里都是愉快的笑。
楚留香抬头时,看到萧瀚抱着手站在后院的门口。
在这个日头明亮的正午,这个院子都被太阳照的暖暖的,让萧瀚看着满心满眼的舒适。
“大哥来了,出发。”伊洛大声吆喝着,和旗木先牵着两匹马出了后院。大白鸟大叫一声落到了萧瀚的肩膀上。
萧瀚一边拍着大白鸟的羽翼一边说,“昨日有投食的牧民确定是看到小俊了,本来今日一早就该出发,沙洲那边有使臣过来。”
楚留香伸过手,和萧瀚的手拉在一起走出后院,“没有什么事吧。”
“没有,父皇敕封沙洲城主为沙洲王,我前次遣使臣过去祝贺,今日是他们过来回访,接下来塞钦会招待好的。”
……
俩人很快出了客栈,
楚留香抬头看着明亮耀目的太阳,随即翻身上马。
伊洛和旗木只等楚留香和萧瀚上马,才依依不舍,“叔叔,大哥早些回来啊。”
萧瀚笑,“你们就放假一天去玩吧,”
楚留香接口,“书桌边的抽屉里有铜钱,你们拿去街上买吃的。”
“好嘞,叔叔哥哥早去早回。”伊洛大声的用力挥着手。
楚留香点头,看着俩个活泼的少年,当时笑着带动马缰和萧瀚奔出小巷直往西城门而去。

一匹火焰驹一匹踏雪银鬃很快就到了西城门。
西城门口,赤哲迎了过来,“师父和大哥是不是明日回来。”
楚留香看下已经过日正的日头,勾唇浅笑,“瀚儿说在鸣沙山过夜,我很久没露宿野外了,想试试”。
“这么冷的天,”赤哲嘀咕了一句。
萧瀚笑,“牧民们也经常这样的啊,这里拜托阿哲和南将军了,我已经安排好了,明日朝议推迟一个时辰,我们一早就会赶回来的。”说着拍了拍站在他肩膀上的大白鸟,手一提马缰,火焰驹和白龙驹几乎齐头并进,就奔出了城门。
赤哲飞速回头奔上了城头。
千里冰封万里雪舞中,一白一红两匹马快如烟尘般,已经远远而去,翱翔在天际的大白鸟很快变成一个小小的黑点。赤哲碧色的眸子里含着笑,大哥费尽心思终于在鸣沙山寻到了狼王,而他遵循大哥意思持续的投食,让那队狼群驻在那里再没去远,师父此去终于能见到心心念念的狼王了。
……
马蹄急促,凌厉的寒风如刀般,但是驰马飞奔却让楚留香感受到很久没有的惬意。
楚留香和萧瀚不时交换着前后的位置,衣袂飞舞,黑发飞扬,朗朗的晴空下太阳清薄寒冷,但是他们的笑却非常的明亮,一个年轻帅气,一个清俊洒脱,两匹马跑的像风。
明显萧瀚这匹火焰驹是上上品的千里驹,楚留香这匹也是上好的宝马,但是却不能和火焰驹比,那是昭明千挑万选找出来给自己儿子的。
但是就是这样,萧瀚憋足劲还是没有超越楚留香,几乎是齐头并进。看着楚留香得意的对他笑,令他一阵气恼。好不容易憋着劲才超过一个马首很快又被楚留香赶上。他不由转头狠狠瞪了楚留香一眼,楚留香只是无辜的眨眨眼。
冷肃的西风,苍茫辽阔的大地。两个人的黑发被风飞扬着几乎要纠缠在一起。
数次争夺都没有超越过半个马首,萧瀚不得不承认楚留香的骑术精湛绝伦,自己已经憋足劲了,而楚林依然是气定神闲,萧瀚的心里不由一阵的向往,南将军说的楚林当年游戏江湖的时候,那份潇洒从容的仪态,此刻他完全可以感受到。就是别人急死,他还在那里闲适的微笑……
……
两个人齐头并进飞奔着,甚至萧瀚可以从楚留香偶然飞拂过他面颊的衣袂间闻到属于他的淡淡的清香。
萧瀚突然玩心大起,抬手去抓楚留香,楚留香回手和他拆招,这样一路飞马疾驰一路两个人的手不停互换招式。一番推拿拍击中,萧瀚突然单手变抓一下扣住了楚留香的手腕,立时一运劲想把楚留香拉过来,谁知道,楚留香不知怎的手腕已经滑出他的手掌,反手一扣就扣住了萧瀚的手腕,手随即一沉,就听萧瀚一声惊咦,他整个人已经被拎起随即被楚留香扔到自己身后,萧瀚惊呼着双手即时抱住楚留香的腰肢,人落到楚留香身后的马背上。
楚留香不由呵呵的一阵大笑,马蹄跑的更快,萧瀚却在楚留香的身后偷偷的笑,手更是紧紧的抱住楚留香,抱的很紧很紧。
大白鸟从天而降紧贴着楚留香的上方,似乎很惊讶,为啥俩个人好好的每人一骑,却变成俩人一骑。
奔出里许,楚留香把依然赖在身后不动的萧瀚扔回到他的火焰驹上,萧瀚跃回火焰驹眼角眉梢都是笑。
被楚留香冷横了一眼。

中途有壮观的雪景的,他们就驻马眺望,留恋片刻再继续上路。
一路上走走停停,十分随意,
萧瀚的心情非常好,野风中,空阔的四野就他和楚林,还有飞翔在头顶的大白鸟。这就是他儿时所向往的……辽远广阔,只有他和楚林在天地间驰骋……

抵达鸣沙山的时候已经接近傍晚,
两匹马在浓醉的夕霞底到达鸣沙山,霞光把人和马都罩在一片晕红里,还有天上落下的大白雕。
空阔辽远的沙海就屹立着那座风化的山岭,而此刻的山岭上白雪皑皑,在晚霞的映照下沉静又辽阔。
而山岭下两骑骏马一只雪雕被夕辉映照的入画一般的似有离尘之感。
……
楚留香和萧瀚立马眺望许久,或者是此刻的大漠静逸辽阔,也或者披雪的山岭起伏出的苍凉震撼着这他们的眼睛。
他们就这样勒住马缰,沐浴在这片霞光里,在这辽阔的天地间,与这天和地共同呼吸着……
……
或者太安静了,静的让立在萧瀚肩头的大白鸟很不爽的突然“嘎……”的大叫了 一声。
楚留香不由轻轻摸了下鼻子,“小雪就是会煞风景。”
萧瀚轻轻顺了下小雪的白羽,“从怀里取出那片玉片放在唇上,立时,清越的啸声,拧成一线直直的飞入鸣沙山。余音缥缈,许久才散入天地间。
就在楚留香期待的观望时,
不过一盏茶的时间,一座高高的沙丘上突然出现一头硕大的雄狼,毛色杂乱,头颅很大,非常雄健非常威猛。
站在萧瀚肩头的大白鸟,突然“嘎……”的振翅就飞了过去。
“小俊,”楚留香虽然有些预料,他的瀚儿把他拉来一定是有狼王的踪迹,但是就是这样,这猛然的见到还是非常的惊喜。
那头狼已经跃下沙丘,以闪电般的速度扑入沙海,往着楚留香飞奔而来。
楚留香已经跃下马背,迎了过去。
那只大白鸟有点亢奋的扇着翅膀,飞到狼王的头顶上。
奔在楚留香身边的萧瀚看着那只大白鸟,“楚林,我发觉小雪对小俊是非常仰慕啊。”
楚留香转眸一笑:“它一直非常傲气,难得这样主动迎接。”
“上次鸣山沙一战,你昏迷过去了,狼王一直守在你的身边,那时小雪就站在狼王脚边守着你,它也不怕狼王一口吞了它,这能不能说是狐假虎威,虽然你已经是一只昏迷的病猫了。”
楚留香不由怒瞪萧瀚一眼,抬手向他脑袋上拍去,萧瀚急忙举掌化解,“楚林,我这是青出于蓝,总有一天我会打过你,让你臣服我。”
“瀚儿继续做梦吧,”楚留香淡定的站住脚步,
就看到雪雕飞掠到狼王的上空,立刻一个转身跟着狼王往这边掠来。
飞扬的黄沙,奔跑的狼王在酡醉在晕红里,如同一幅律动的节奏明快的画……
在这幅舒扬苍凉的卷轴里,素衫飞扬,这头雄健的狼汹汹的扑向素衫清俊的男人,它的前爪突然飞跃而起搭到了楚留香的肩膀上,随即那毛茸茸的头就在楚留香的脸上一阵的乱蹭。
楚留香被蹭的忍不住的笑,一人一狼就像俩顽童,突然就闹了起来。蹭在了一起,狼头和人头撞在一起,之后倒进黄沙里一阵的翻滚搏斗。
大白鸟在他们上面盘旋着大叫着似乎也想加入。
……
萧瀚坐在沙地里,眸光中都是笑意,小俊对于楚林本来是一段遥远的记忆,但是此次大漠行小俊对楚林的天然亲情深深触动了楚林吧,这份感情就如猛然涨起的潮。但是人和狼之间的缘分本来就不会久远,若能得此一刻的欢乐,也是值得的。而对于小俊来说,楚林一定是它唯一的亲人,所以十几年过去了,他的气息他的样貌依然牢牢的刻在它的记忆里。虽然它不会说话,但是它却是有感情的。
……
西风冷肃,但是人和狼有点玩疯了,飞扬起的黄沙缥缈着他们搏斗的影子。楚林曾说过,在小俊三个月大的时候就想做老大,不停的挑衅楚林,但是最终自然是打不过楚林,然后它就认命的做了老二。现在小俊已经是狼王了,和楚林这一番搏斗在戏耍的同时它的傲性时不时体现,似乎想扳回从前输给楚林挺丢人的一局。
萧瀚看着那只大白鸟不停的扇着翅膀围着一狼一人转,觉得很是有趣。
最后,楚留香倒在沙地上由着狼王在他的脸上乱蹭。他只举着手表示臣服。狼王突然很是神气的抬首一阵长嚎,嚎声雄壮……深沉、悠长……
……
萧瀚静静的看着,眼里含着温柔。他一意找到狼王,是楚林不止一次与他提及,狼王已经十二了,在狼族里已经是高龄了,楚林担心的是一个老去的狼王会如何,至少他现在找到狼王也可以让楚林和狼王的缘分能延续,不管是多久,至少此刻他们是那样的欢愉,即便楚林也是被狼王闹的放下了因年龄而收起的性子,非常愉快的疯了一次。这是萧瀚所愿意而欣慰的。

战斗结束,疲乏至极的楚留香就躺在柔软的沙地上居然不想起来了,毕竟他一路纵马过来没有休息。萧瀚皱皱眉走了过去,“楚林,这里有风,会受凉的。”话没说完,狼王雄健的身体紧紧的挨住楚留香挡住了呼啸而来的风。楚留香很舒服的往它毛茸茸的身体里靠去。
萧瀚无语,当时不去理会这一人一狼,他牵着马走到一块避风处,然后取了水囊喂了马喝水,又取出带着的草料喂了马,随即找来树枝很快生了一堆火。取出锅开始烧水烤肉。
大白鸟飞快的已经飞了过去。
天地间的晚霞渐渐被星光在吞噬,楚留香和狼王也坐到了火堆边,狼王懒懒的挨着楚留香趴在他脚边。楚留香把一块肥嫩的羊肉一边切小一边喂给狼王。狼王微微闭着眼似乎很享受这一刻的时光。大白鸟不甘寂寞的也挤到狼王的脚边,黑豆眼看看楚留香看看狼王又看看肉。当然狼王会把楚留香送到它嘴边的肉拱到大白鸟身边,然后大白鸟振着翅膀愉快啄着肉吃。
……
当星光铺满天际的时候,萧瀚灭了火堆,吃的饱饱的狼王精神抖擞的站了起来。
萧瀚抬眼看住矗立在眼前这道陡峭的山峰,“楚林,我们登上这座山峰如何。”
……
鸣沙山最高的山峰,陡峭嶙峋。
刚开始萧瀚感觉自己定然不输于楚林的,因为他对自己的轻功还是很自信的。但是楚留香故意往陡峭的山路上走,还走的如风一般轻松洒脱,把萧瀚噎到一头黑线。
楚留香对着萧瀚眨眨眼,拉住萧瀚的手,一边行走如风,一边笑“瀚儿,来,乖乖让我拉住你。”
月华下白衫素袍,要说这里有个女人一定会被楚林迷晕的,简直就是仙人御风而来的风范,对于走的气息够不上的萧瀚,在他的带动下,脚下也渐渐的轻松自如了,俩个人携手往着峰顶攀去,萧瀚突然感觉又真切,又有点不切实际。狼王迅疾的奔在前面,大白鸟也紧跟着狼王往上飞去。
楚留香和萧瀚,俩个人并肩而行一路山风猎猎,星光和月华交辉着落到他们的身上,二个人莫名的相视一笑,随即仰着头任衣袍飞舞成云。
“楚林,我们这似在登天吗?”萧瀚突然大声的。
“瀚儿想九天揽月?”楚留香勾唇浅笑。
而萧瀚被这一句话撩拨的突然豪气干云,两个人更是脚下带力,人在山岭上如烟云般飞速往上攀升。
到最后跃上峰顶的时候,一轮大大的圆月已经照在当空,雪雕飞舞着落到狼王的脚边,狼王却傲然的挺立在峭壁之上。偌大的圆月里,似映出它桀骜的孤影。
萧瀚拉着楚留香奔到悬崖边,星光和月光就似在不远的上空,这一份视觉冲击令他兴奋的眼睛亮亮的。幽凉的广漠,空阔无垠。就像人站立在九霄俯视大地,下面一片森严嶙峋陡峭狰然。
萧瀚深吸了口气,“相对于君山葱茏磅礴的气势,这里却更是让人心生凛然和一种不甘屈服百折不挠的坚韧。”
楚留香挨着狼王边上那块风化的砂石坐下,
狼王腾身跃下峭壁上的那块巨石,蹭到了楚留香身边。
楚留香抱着狼王抚摸着它杂乱的绒毛,听萧瀚在感慨时,不由唇角浮起一抹笑,抬眼时,看到站在山岩上的青年英姿挺拔,风采决然。眼底莫名的染着一抹欣慰。
狼王安静的紧挨着楚留香,一任他的手指在它的身上揉搓,十分享受。大白雕站在狼王的脚边,不时煽一下翅膀。
……
在山崖边站了许久的萧瀚才折回身,走到楚留香身边,蹲到狼王身前时,感觉到楚留香抚摸它的手势一凝。
“楚林?”
楚留香的眉峰微锁,手指顺势在厚厚的绒毛间一阵探索,:“小俊的背部有伤。”
萧瀚怔了一下,随即默然的:“在这苦寒地带,狼为了生存必须觅食,也必然有搏斗。”
楚留香摇摇头,手势变的更为轻柔的摸索在狼身体的各个部位: “它身上有多处受伤,应该是最近有过很激烈的搏斗。”
狼王突然挣开楚留香的手,低鸣着凑过硕大的的头舔着楚留香的手。
萧瀚微微一笑:“楚林,小俊不要你担心呢。”
楚留香伸过另一只手摸着狼王硕大无比的头,低低的,“是啊,这是小俊必须面对的生存之道。”
……
峰顶的风越来越凌厉,
最后,连萧瀚和楚留香都抵挡不住了,俩人一兽一禽就进入了边上一个山洞。
……
山洞很大,里面还有现成的枯枝,萧瀚从下面本来已经带了很多枯枝,这会收在一起很快燃起了火堆,把随身带的一条厚厚的狐裘给铺在干草上,催促着才让楚留香睡下。
狼王就挨紧着楚留香趴下,大白鸟窝在狼王的身边,把脑袋埋在翅膀里就睡了。
火光舔吐的山洞里的岩壁,一时四周静的非常温暖。
楚留香一手轻轻的抚摸着狼王厚厚舒适的绒毛,一手被萧瀚握住。当时转眸,看萧瀚一手枕在头下,漆黑的眸子在火光的跳跃下明亮如星辰,“楚林,如果这一刻能一直这样下去是不是很好。”
“瀚儿想做个野人……”楚留香微微一笑。
萧瀚眉眼里都是笑意,“和楚林在一起,还有狼王还有大雕,我们会是江湖上最精彩的组合了。”
楚留香抽出手拍拍他,“睡吧我的王,只要你愿意,我们倒可以来一次旅程的。”
萧瀚的眼睛莫名的一亮,随即转眸十分认真的,“好,楚林,等我回去把事情安排一下,我们说走就走……”在说完这话的时候,却突然一怔。这细微的怔然却已经落入楚留香的眼里。楚留香没说什么,只是握住了他的手:“今天一天很累了,睡吧。”
萧瀚默默点头,当那一份激荡愉快的情绪突然占据他整个心房的时候,他突然想到长街上那抹清魅的丽影。倒不是担心楚林和她会如何。只是突然想到这个人的时候,感觉到,日月神教这件事他若不处理好,又怎能与楚林安心远行,但是,他该如何处理这越来越有点紧迫的事情,他们能和平解决吗。以日月神教的处事方法,以及早年和父皇的恩怨,这能善了吗?一时他原本明朗的情绪却罩上一丝挥不去的阴霾。
……
安静的山洞,只有那堆篝火摇动的火焰……
大白鸟把头埋在翅翼里挨着狼王睡的很爽,狼王则紧挨着楚留香,柔软厚实的绒毛就像天然的绒被,楚留香紧挨着这片绒软,呼吸绵长舒适。萧瀚侧着身,看着火光轻闪,照着楚林安静的睡颜,一时情绪有点满涨……思绪中,青葱辽阔的草原上他和楚林策马并缰,那时春风和煦,阳光明丽,小雪在和狼王在前面奔跑嬉戏。那是一幅明媚又开阔的画卷……萧瀚感觉他完全可以把他描绘下来,因为是那么生动和实在……收起那份走远的思绪,沉静的望住楚林的睡颜,楚林,我们能做一次如此率性而自由的放逐吗……火光摇曳的安静,狼王也陷入睡眠。萧瀚支起身子,唇瓣轻轻的缓缓的覆到了楚林那美好的唇线上……浅浅的缓缓的缠绵的,之后又落到他微微敞开的衣领处,埋入他的衣领,嗅着他身上淡淡的药香,他的心里突然泪水翻卷,如果他灭了日月神教,楚林会不会很难受。他明知自己心里的屠刀已经举起,但是他怎能落下。虽然,那个女人对于楚林已然是一个过往,但是他可以感知,当那个女人因为他而消失,他可以见楚林眼底那么黯然,毕竟他们之间的牵扯太多,不是一个动作一个决定可以完全抹杀的。
他的腰突然被轻轻的环住。
萧瀚急促的抬头,火光闪动中,楚林漆黑的眸子正对着他。
萧瀚不由抱住了他,“把你吵醒了。”
“不要多想,很多事情的发展发生也不是你所能避免的,有心就好。”
萧瀚微微低了下头,其时内心已经被撞击的满满的,楚林果然是最能懂他的。
看着他怔然的神情,楚留香不觉有趣的抓了下他的耳朵,随即头稍稍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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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0-3-20 22:40:47 | 显示全部楼层
抬,用嘴轻轻在他的唇上碰了一下。
萧瀚突然的,头一下炸的一片迷糊。当时怔怔的望住楚留香,好半天,才有点欣喜若狂的一下的把楚林拥的紧紧的紧紧的。
……
冷肃的风在山洞外迂回……
鸣沙山已经陷入了沉寂。
……

星辉摇落的大漠,宁静深远……
……

当第一缕晨光拉开天幕的时候,一声悠远的狼嚎响起于山顶,苍凉深沉。
此刻,启明星才悬起于天空,
苍穹依然是一片苍茫,
大白鸟振着翅膀盘旋在狼王的身侧,苍劲中含着萧萧的苍凉。
站在后面的楚留香注视着晨光里狼王雄健的身姿,以及大白鸟初次展现的烈烈野性,不会轻轻叹了口气,“瀚儿,小雪的野性这段时间时不时有显现,而此时感觉尤甚。”
萧瀚拉住楚留香的手,“我们走吧,让小雪在这里待一阵,反正它认得回来的路。”
楚留香点点头,轻轻的笑,“若大公鸡知道他的宝贝鸟就这样回归大漠,一定会痛心疾首的与我算账。”
俩人不由相视一笑,山风飒爽着他们的衣袂。他们又看了眼一鸟一兽,随即转身便想下峰顶。
而就那刻,狼王突然跃下那块巨大的山岩飞扑了过来,拦在了楚留香的身前,随即腾起前腿趴到他的肩上。
楚留香笑着用额头蹭着狼王,“小俊是不是不舍得我走。”
狼王低嚎着,似在回应着楚留香。
楚留香抱着它硕大的头颅,“过几天我还会过来。”
狼王没听他的说话,突然使起性子,不依不饶的蹭着他,反复跃起趴到他的肩上。
楚留香沉思着,蹲下身子,“小俊,你愿意同我一起回去吗?”
狼王对着楚留香低嚎数声,头颅凑到楚留香的怀里,似乎留恋的蹭了许久,随即后退数步,对着楚留香低嚎着,便返身走到峭壁的山岩边,挺立着雄健的身体便再没有转过头。
……
楚留香迟疑片刻,还是同萧瀚下了峰顶。
……

山峰下,火焰驹和白如雪色的银鬃马已经跃起了马蹄。
楚留香忍不住又回首转眸,眺望着高高山峰上那挺立的雄狼的身影。
……
遥遥望着那天风凌厉的峰顶,楚留香可以感觉到狼王正目送着他们。
随着他们飞下山峰的大白鸟大叫着又振翅飞入高空,往峰顶翱翔而去。
……
楚留香转回身对着萧瀚点点头,“我们走吧”。
当时一纵马缰和萧瀚策马飞奔而去……
隐约中,依然可以听到深沉的狼嚎遥遥传来,似在与他道别。
蓦地……
楚留香的心头突然掠过一丝不安的情绪……但是奔马飞驰如风,鸣山沙已经在遥遥的身后。
他心里很明白,毕竟他不能左右狼的生存轨迹,但是,一种挥不去的情绪让他几次想拨转马头回去
“楚林……”风飞扬着萧瀚的衣袍,“放心,阿哲明天还会到这里投食,我们过几天再过来。”
楚留香默默点头,当时眉峰却锁起。
他摸到狼王身上有很多伤痕,在这个寒冷的季节,是不是为了捕食,还是有其他狼在挑战它的尊严……
正想着,突然感觉身后一沉,随即腰部一紧,一个温暖的身体已经紧紧的拥住了他,他猛一惊,闪目时才发觉火焰驹虽和他并驰,但萧瀚却已经到了他的身后。
“楚林,不要忧心,明天我就让阿哲过来,若你不放心,我们后日再去。”
楚留香微微一叹,不由轻轻拍了下萧瀚拥住他的手。
“小俊不愿随我们回来,是它有他的天地,所以,它有它的选择。楚林不好过分挂心,只能看缘分。”
楚留香点点头……
“咦,下雪了……”身后的萧瀚突然惊异的。
楚留香一抬手时,果然,半天空飞飞扬扬飘起了雪……
俩人都同时抬头,看着半天空突然纷纷扬扬飞扬而下的雪花……
萧瀚随即想转移一下话题,当时笑说,“我突然想起,那年我们一起去君山,那次的雪很大,很大。我们还一起去捉雪鸡呢……”说到这里的时候,萧瀚突然的一阵没来由的心一紧,让他硬生生忘记了后面他原想说的话,一时双手突然收紧了楚留香的腰。
奔马依然飞速的往前的奔驰。
他紧紧的挨着他……他心里莫名恐慌的突然收住话题,是突然省起,那一场雪之后,楚林就离开了他……
奔马驰出过半路程,萧瀚才跃回火焰驹。因为气候在变坏俩个人加快了速度。
……
一路疾驰,加上都是千里良驹,很快,远远的就看到达理比斯的城墙了。
萧瀚转头看着楚留香的发丝都染了白雪,“快到了,没想这天变的这样快。”
说着两骑马已经到城下。
……
城门口很安静,
当时两匹马震惊到同时收紧马缰,飞奔的马急促的停住,
萧瀚的眼神却已大变,城门口一片血杀,有达理比斯军士,也有普通平民,全部一刀被砍倒。
楚留香已经一马当先冲进城门,放眼出去一片死寂,及眼的是……肆虐的飞溅的血水,蔓延在越飞越急冷厉的风雪下……
入城的道路上都是死去的军士,还有想出城的平民,没有一个活口……他们奔出数百米,死寂的街头,都是杀戮留下的冷酷……一路蔓延到飞雪深处
萧瀚的眼睛已经充血……他刚待催马继续向前,被突然带马过来的楚留香拉住了马缰,
楚留香警觉的,“有马蹄声……”
就这时,一骑快马从凌厉的飞雪深处冲出,马背上的人浑身浴血,状态惨烈不堪。
“小飞!”楚留香也听出自己声音里的紧张。
飞马而来的血人,在听到楚留香的声音及至看到楚留香和萧瀚时,那满是血污紧绷着的极度紧张的脸莫名一松,随即急促的大叫:“叔叔,瀚哥,快走,快去沙洲搬救兵,快走。”
“发生什么了?”萧瀚大喝。
小飞浑身战栗着,瞪着血红的眼睛, “日月神教扮成商旅突然闯进城,见人就杀,见人就砍。他们杀进皇宫又杀出来,又杀去客栈,他们要杀你瀚哥,一个个都是疯子,魏峰率领的三十禁卫军都战死了,伊洛和旗木在客栈遇难了,”
楚留香的心突地,沉的无影无踪……
小飞坐下的马突然嘶叫着吐着黑色泡沫倒地,小飞猛拉着萧瀚的马缰,才让这重伤的身体没倒下,“赤哲调动了火雷队,才遏制住他们疯狂的杀戮,但是,但是他们的死士太厉害了,和火雷队已经拼的两败俱伤。南将军已经抵不住了,赤哲被打成重伤,快走,不走来不及了。”说着用力的拉住火焰驹的马缰要转过马首。
萧瀚眼睛几乎瞪裂,猛一提马缰,突然整个身体一麻。他吃惊的转眸望住楚留香。
“小飞,快和瀚儿去沙洲,不调到军队不许回来。”说着把小飞送到火焰驹上。
萧瀚发狂的盯住楚留香,浑身却动弹不得。“楚林,你干什么?”他狂吼着。
楚留香静静的看了他一眼,“瀚儿,他们是冲着我来的,应该由我去了断。”
萧瀚紧张的声音都变成野兽样的嘶叫,“这和你无关,他们想杀我,是父皇和他们的仇怨。父债子还。快放开我。”
楚留香没再说什么,又看了他一眼,随即把马缰塞入小飞手里,手一拉马缰,猛一运劲,火焰驹当时就往城门外飞奔而去。
萧瀚恐慌的挣扎着扭转头,却见素袍白马,像一支利箭迅快的,已经消失在凌厉的风雪里……而火焰驹带着他和小飞嘶鸣着已奔出城门,一时他的脑中一片空白……
小飞咬着唇紧抓着过马缰,一手护着萧瀚,火焰驹去如疾风……他知道楚叔叔决定的事情谁都拦不住的,而萧瀚是楚叔叔所想保护的……
抱住萧瀚的那条手臂传来那个青年近乎绝望的战栗……
小飞冷着眼,他最明白,如果进城绝对没有活路。全城可调动的仅三百人的军队都阵亡了,虽然赤哲调动的火雷队也拼死了日月神教很多死士,但是他们的高阶长老还活着,他们还有喂了剧毒的暗器。这次死伤这样惨烈,有大部分都是死在那些剧毒的暗器下,所以萧瀚不能进去,当然如果可以的话楚叔叔也不能进去,但是他知道他拦不住他,因为死了那么多人,他不会不管。
……
在火焰驹冲出城门半刻钟后,一匹白马驮着一个被血浸透的血人冲出了城门,之后,这座城彻底归于死寂。
……
街上凶残的杀戮,同样也有很多平民遇难,之后整条街就人迹绝迹。
……
直到正午过后,被紧张空气,压制的几乎窒息的塞钦府有了动静。
塞钦派出去的家丁跑回来报告:那批杀人不眨眼的异教徒不见了。整条大街都是死人,没有活口。回来报告的家丁脸色苍白至极,是被那恐怖的修罗场吓到了。
塞钦随即带上府上所有男丁,就往那条街上奔去。

清晨,因为今日朝议延后一个时辰,所以往日在王宫议事殿议事的塞钦今日还在家里看文书。但是没多久,有浑身浴血的军士冲进府里,向正准备出门的赤哲禀告,说有很多异教徒扮成商旅冲进城里,见人就杀就砍,现在已经冲进王宫,那里伤亡惨重,因为他们还带着喂了剧毒的暗器。现在没人能抵挡得了。
当时赤哲就带领卫队飞速出府,临行时郑重对塞钦说,要他不能出府,等他消息,说着匆忙而去。
塞钦知道自己虽然从小学武,体格健壮,但毕竟已经是老人,如果出去也只能添乱。
不过他派出去的家丁,带回来的消息越来越惊悚,那批异教徒冲进王宫血洗王宫之后,突然转头扑进了王平时留宿的那个客栈。因为塞钦知道王现在不在客栈,所以才稍稍松了口气。
但是却被那些异教徒的疯狂惊恐到了。他们是为了上次被抓捕的那两个异教徒复仇来的?
家丁陆续带回来的消息,达理比斯现有的军队几百人都几乎阵亡了,那些异教徒的暗器非常可怖,都是带毒的,像针芒一样。
塞钦在书房里焦虑的不停踱步,他知道他出去也是白搭,但是目前的情况已经非常的凶险。达理比斯的军队都挡不住。
之后听到了火雷的爆炸声,那个爆炸声不时响起,响了很久,等爆炸声彻底消失之后,塞钦想起曾听哲儿说过,他训练了一支手雷队,因为达理比斯目前兵力尚弱,所以用来装备武力的。
那一刻塞钦似乎心稍稍安定了下来。
就这时,赤哲的贴身侍卫带着重伤赶回来,那侍卫见到塞钦大哭着,说那群异教徒太可怕的,王爷动用的火雷队虽然暂时阻止了他们疯狂的杀戮,但是也是两败俱伤,他们中的死士太恐怖了,很多死士以身体挡住火雷冲向他们,所以火雷队已经全部没了。王爷要老爷千万不要出去,王爷已经派人去城门口堵住我们的王,要王即刻去沙洲搬救兵,所以王爷要老爷在府里找个地方藏好,等王回来再出去,王爷要老爷一定好好辅助王。
塞钦听到这话,整个人几乎支持不住,幸亏被家丁扶住。但是他已经老泪纵横,这个侄儿可是他最心爱的侄儿。但是侄儿这样说,他不忍违背赤哲的心愿。而他整个人立刻苍老了很多。这一生为了恢复查木合家的荣誉,为了护国亲王家族重新站起来,他至今孑然一身,仅有的两个侄儿,一个走了那个查木合的旧路,他也没法救他。就剩这个了,如果赤哲有三长两短,他将如何面对查木合的列祖列宗,一时肝胆寸断。
……
当塞钦在家丁的带领下,来到那条达理比斯最重要的主干道。感觉他的脚都迈步进去,扑面的血腥令他不忍直视,而那些家丁各个因为场面惨烈而转过头不忍看。
……
有几个机警的家丁劝塞钦先回去,万一异教徒还隐藏在暗处就非常危险,一切等王带军队回来再出来的好。
塞钦感觉此刻他也做不了什么,他也不敢把那些大臣都叫出来。当时想来哲儿已经下令不许那些大臣出来,因为不管怎样他们是达理比斯的中枢神经,如果他们都完了,达理比斯就会瘫痪的。想到这一层他忍痛又返回府邸。

在接近黄昏的时候,外面传来了迅疾的马蹄。
家丁开门时,一个军服严整的军士对那家丁说,“王让我来禀告塞钦大人,护国亲王目前在沙洲接受治疗,请大人放心,王已经回来了,王请大人不要出府,外面街道上有很多有毒的暗器,等他处理完会通知塞钦大人的。”说话便带马急促而去。
家丁当时急忙往府里奔去,一边跑一边惊喜的,“王回来了,王回来了。”
塞钦闻声走出书房时,那家丁一脸惊喜的奔进来,“老爷,王说我们王爷目前在沙洲接受治疗,王要老爷放心。”
听到他的侄儿居然还活着,那一刻,塞钦几乎喜极而泣,一时都不知说什么好了。那家丁接着说,“王要老爷不要出府,外面街道上有很多有毒的暗器,等他处置清理完会通知老爷。老爷再可出去。”塞钦一时哽咽着连连点头。

三日之后,萧瀚谴回了借来的军队,纳帕从农牧民中选出了一百名青壮年农民暂时作为东西城门的守卫,由小飞负责。同时萧瀚派了两名能干的官吏带上钱银去西域边远的部落征募兵源。一边取出他从中原带来的金银细软,由塞钦着手安抚死去军士的家属和平民。达理比斯的春耕还没到,所以国库完全空虚,这里全部靠萧瀚带来的金银支撑着。
五日之后身体还没恢复的赤哲乘马车回来。
严格来说此刻的他不宜一路颠簸回来,但是他执意要马上回来,所以回来之后,就直接回府继续养伤。
看到他,塞钦才终于松了口气,待家丁抬着他躺下。塞钦才过来,一时紧紧握住赤哲的手,看着脸色灰白,连提一下手都几乎做不到,不由神色间十分担忧。
那时赤哲突然明亮的一笑,“伯父要我继承发扬查木合家族,放心,我会很快康复的。”
塞钦那时才勉强止住悲伤。
赤哲轻轻的握了下紧紧抓着自己手的塞钦,“是师父救了我的,军队都拼死了,最后火雷队也拼死了。魏峰将军和三十禁卫军都拼死了,南叔掌杀那个可怕的疯婆子之后被那个教主杀害了。那个最厉害的黑衣长老在南叔倒下之后就像踩死一只蚂蚁那样想一掌拍死我,那时候,师父来了,师父还是赶到了……”赤哲轻轻吸了口气,“他从那个黑衣长老掌下救了我,用马缰把我绑在马背上的时候,那个教主发狂的挥着手里的银鞭想杀我,师父震断那条银鞭的时候被那个主教大人打成重伤。那匹马被师父划开一条血口,跑的非常快,后面发生什么我都没法看到,很快我就看到城门,这匹宝马很有灵性的,背着我就奔出了城。后来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塞钦不由心头一紧,那个他恨了几乎半生的人在这性命攸关的一刻却赶回了城救了他的哲儿,他们查木合家族唯一的后裔,“那,那那哲儿,你的师父他……”
“不知道……”赤哲碧色的眸子划过一丝凄冷,听小飞哥说,大哥几乎疯了,找遍长街,翻遍所有死去的人都没有找到。不过他找到那个日月神教的掌教长老,那个掌教长老是被弹指神功刺透眉心毙命的,现场还有一顶幕离,还有女人的半片头发……但是师父没有找到。”
塞钦默默点头,神色痛切,“是,这几日王都没合眼。”
屋子里的空气十分沉,
赤哲轻轻叹了口气,“小飞哥说,以师父现在的身体,不可能连续两次使出弹指神功,而且发出如此强悍的力量,但是从现场看下来,师父为了救我已经用了两次,那个日月神教教主的功力非同寻常,如果不是师父用弹指神功断了她的银鞭,我必死无疑。所以,小飞哥说师父的状态不容乐观。”
“哲儿,”塞钦担忧的看着脸色灰白的赤哲。
赤哲却展眉一笑,“放心,我没事。只是大伯,这阵达理比斯你要好好看着,我看大哥需要一段时间才能平静下来,我怕他会离开达理比斯去找师父,但是现在如果他离开,达理比斯一定完了,你一定要先稳住他,等我的身体恢复了再从长计议。”
塞钦用力的点头,“放心哲儿,你好好养伤,王那边我会用道理用感情拦住他的,因为这里是他母亲的故国,在这非常时刻他不能走。”
赤哲似乎才宽慰的点点头,因为说的话已经很多,加上情绪波动也大,所以有点支持不住了。
塞钦忙扶他躺下,
就这时,一名军士匆匆奔了进来,见到塞钦急忙忙的,“大人,王去鸣沙山了,这里的事情要大人和小飞将军商量着拿主意。”
“什么?王去鸣沙山?”塞钦吃了一惊,
“是,王的神雕突然从外面飞来,羽翼上都染着血,它不停拍打着王,往城外飞。王当时的脸色,脸色很很怕人,喝令我们告诉大人和小飞将军他去鸣沙山,要你们看住达理比斯,他很快会回来的。说完王骑着火焰驹就出城了,王走的很急,似乎有什么大事。”
“是,是狼王,一定是狼王有事了……”赤哲挣扎着想从床上爬起来,惊的塞钦急忙拦他,“阿哲,你不能动,你现在不能动……”
“狼王,狼王,希望不要有事,希望不要有事啊……”一时动弹不了的赤哲突然的泪流满面……
……
火焰驹在苍茫的戈壁上急促的飞驰,萧瀚充血的眼睛里都是冷厉的寒芒。在他的上方,大白鸟羽翼带血往着鸣沙山飞去。
……
那座山峰,火焰驹一路狂奔,中途没有停歇。当到达鸣沙山时,火焰驹连连吐着白沫。萧瀚已经顾不及了,看着大白鸟往那座山峰飞去,他急忙跟着往峰顶攀去。相隔不过数日,此刻的他狼狈到手脚并用,用极快的速度攀爬着,而整个人几乎凄厉的像野兽。
……
峰顶……
十分静,只有冷啸的寒风……
眼前的一幕显然是不久前这里刚发生一次惨烈的搏斗。风干的砂石上都是血,还有被撕碎的皮毛,大片大片的……
萧瀚的心都快跳不动了……是大白鸟的一声长叫,才唤醒他的思维,他终于看到那头威武的狼王,就站在绝壁的那块巨石上。它的背上腿上都被撕咬掉大块大块的皮肉,血还在往外流,腹部已经开裂。那巨大的头颅上也都是抓伤的血肉,明显,它又一次迎战了它的挑战者。萧瀚看到狼王此刻的状况,当时这心就不知沉到了哪里。就见狼王艰辛的迈开步子,勉强的走到山崖边,蓦的抬首,一声深沉苍凉的狼嚎立时响倾荒野……
“小俊……”萧瀚声音战栗的扑了过去。
狼王艰难的转过它硕大的头颅,萧瀚已经紧紧的抱住了它的脖子。
狼王在萧瀚的身上嗅了许久,萧瀚感觉它的视力已经不行了,而从它不停嗅着他,往他的怀里拱着,应该嗅觉也没了吧。当时控制不住的哭出了声。随即他听到狼王对着他轻轻的低嚎着,用它血淋淋的头颅轻轻蹭着他的脸……蓦地却再也支撑不住的,猛的倒了下去。萧瀚抱住它一起滚到了巨石下。
大白鸟大叫着也落了下来。
……
那晚,萧瀚抱住狼王冰冷的身体在峰顶坐了整整一夜,
大白鸟安静的陪在他身边。
四野,只有垂挂在天际的星辰,辽远又璀璨,

……
第二日,
天很晴朗,太阳一早就跃上天际。
当阳光把抱着狼王冰冷身体的人渐渐照醒,漠然抬首的萧瀚,怔然看着眼底苍凉无际的四野,良久,突的抱住狼王站起,他抱着狼王进入边上那个山洞。
山洞里很干燥,
他把狼王放在那日他们一起睡的那堆枯茅草上,随后取下狼王因搏斗而断裂在嘴里那颗獠牙,小心翼翼的藏在怀里,又把楚留香留给他的玉片放在狼王的口中,随即脱下自己的外袍盖在狼王的身上,然后和大白鸟出了山洞。
看着那沉寂的山洞,萧瀚微微闭眼,半倾才张开眼,当即运力震塌了山洞口的岩石,把那山洞封的密实而坚固。
它是一头最骄傲的狼,就让它永远安睡在这高高的峰顶吧。萧瀚的心里是这样想的。
随即缓缓的迈步,走到狼王昨晚站立的那块巨石……
太阳光刺着他的双目,风呼啸着凌厉着他的衣袂,他的黑发在朔风中飞舞成一道冷锐的利箭。
大白鸟收起羽翼落到了他的肩上。
鸣沙山的绝峰顶,那条孤绝的身影萧瑟又坚韧,冷漠又张扬……

塞钦在城门外接到从鸣沙山回来的萧瀚时,莫名凛了一下。就一夕间,萧瀚身上,所有的暖意似乎已经完全流失。如果说之前的萧瀚是明朗俊挺的青年,还含着一丝隐约的属于孩子的赤诚率真,那么此刻的萧瀚,俊挺的外表下冷冽如镔铁长缨。那股坚韧和锐利,几乎可以令人莫敢仰视。
萧瀚回来之后立刻召见了早前他已经收服的那两名日月神教的高阶护法。当时便赐给他们名驹府邸,本来已经跟了他们的美眷,尽数入住那宅院。
日月神教苦行僧般刻板枯燥的生活,以及随时都准备为神教献身的义不容辞,在接触到这繁华世界,以及被这位王看重,让他们很想重新过一次不一样的人生。如这位年轻的王曾对他们说过,人生应该是多姿多彩是属于自己的。
所以,他们已然发誓:愿生死追随,同时有了属于他们的新的名字:飞星,鸿风。

三日之后的夜晚,
萧瀚带领飞星、鸿风,捣毁了荒城里日月神教总坛。留守的沙长老被飞星砍杀,上官无极余下善战的教众本来不多。所以这次又是星夜突袭,萧瀚又带了手雷。那些日月神教的教众对于敌人来了多少都不知道,而且教主南去中原带走了教内的精英,令他们当时就有点把持不住,加上沙长老被砍,最后混乱的局面造成死伤过半,余下的也都做了鸟兽散。
之后飞星和鸿风打破了那个堡垒救出了余下还幸存的少年。
萧瀚随即放了一把大火,把那座教坛给烧了个干净。
回到达理比斯之后,塞钦见到他们之后的心才算落回去。当时他极力反对王就带两个人去围剿那个邪教的教坛,但是萧瀚没有接受他的建议。断然的凌厉令塞钦再不能劝谏。此刻见王安然返回才松了口气。
萧瀚命塞钦把荒城边那条水量充沛的大河及那片辽阔的草场正式纳入达理比斯的管辖,同时让纳帕马上安排牧民迁徙过去。
此时,已经悄悄的步入初春
所以对于牧人是一件天大的喜讯。
同时,
赤哲把萧瀚带回来十几名关在那斗兽场还幸存的少年安抚过后,编入他新建的军队。
萧瀚在剿灭日月神教教坛之后的第二天召见了小飞和飞星,当时把一封封好的信件让小飞收好,命他们即刻启程回中原去到京城,把这封信交到齐王府齐王萧泰的手里,必须亲手交到齐王萧泰的手里,不能假借别人之手。
俩个人不敢怠慢,当时就启程出发。
……
半月之后,达理比斯开始进入春耕前的准备。整个国家在经历一次惨痛的洗劫之后终于迎来了一缕曙光。
也在那天,星夜兼程的小飞和飞星从中原回来。当时向萧瀚禀告,齐王接了信并没有回复,只是点点头。
“沿途去京城时可有听说什么看到什么了?”
“没有,只是在离开京城那天,京城似乎出了什么事情,军队突然多了出来,警戒森严。滞留了一天没打听到什么,之后说京城要戒严只许进不许出,我们怕耽搁就急忙出城了。”
站在边上的赤哲神色立时一紧,“大哥,不会有什么事吧。”
小飞一时心虚的,“其实,我们是不是应该滞留几天,打探清楚再回来。”
“不必,”萧瀚沉思着摇头,“京城如果有什么事情发生,你们也左右不了什么。如果需要我知道的,自然会有消息过来。”
在边上踌躇片刻的赤哲忍不住的,“小飞将军和飞星此行十分顺利,但是当时回程的时候如果能顺道打听一下师父的消息就好了。”
室内的空气突然一窒。
赤哲猛然惊起,这段时间叔叔关照他,不要在大哥面前说及师父,一时后悔不已。
顿了片刻,萧瀚才站起身往外走去,
庭院里的日影正好挑在中天,但是照着这条年轻英挺的背影却是那样的冷寂。良久他似振作了一下,“阿哲,他不是个轻易会放弃的人,他会等我的。”
……
半月后,中原突然来了钦差。
来的不是使节而是钦差,这令塞钦疑惑不解。
萧瀚在王宫接见了那个钦差,赤哲塞钦都陪在边上。
当时钦差宣了旨意,旨意上是说,圣驾病危,诏魏王即刻回京。
宣读完旨意的钦差,当时便焦急的问,“王爷是不是明日即刻动身。”
就那时,大白鸟从外面飞了进来,萧瀚伸出手臂,大白鸟扇着翅膀站到萧瀚的手臂上,自从楚留香失踪,狼王去世,大白鸟成了萧瀚最爱惜的,而这只鸟似有灵性一般,这段时间一直在王宫周围也不会飞远。萧瀚伸出手抚摸着它光洁的羽翼,眼神莫名的温和。
他爱惜的抚摸着大白鸟羽翼,良久,才淡淡的,“知道了,大人先回驿站休息。”
那钦差似乎怔了一下,为萧瀚冷淡的神情有点疑怔。片刻忍不住又提醒,“请王爷即刻回京,皇上很想王爷。”
萧瀚点头,“明日便动身。”
那钦差突然似松了口气,当时退了下去。
待那钦差走后,客厅里陷入短时间的沉静。
站在边上的塞钦突然深深鞠了一躬,“请王恕塞钦作过分的言语。”
“大人尽可说。”
“塞钦从小便是生长在贵族家庭,而且是和王族很紧密的贵族家庭。所以恕老朽斗胆,如果皇上真如圣旨所言,病情十分危急,王有没有考虑承继皇位?王离京那么久,可保证京城里都拥护您,如果他们不拥护您,而您却是皇上的爱子,那么您回去会不会有危险?”
这话一出,赤哲恍然的大惊失色,一时忘记说话的望住叔父。
萧瀚轻轻的拍着大白鸟,随即手臂一振,看着它飞出去玩,才蹙起眉峰,“月前小飞他们回来的时候说京城有异动,难道就是因为父皇病了所以才有异动。”
“王,所以您不宜回去。”塞钦马上说。“小飞将军他们发觉有异动是半月之前,如果皇上那时候已经病的很沉了,为何到此刻才来传召。”
“看来,京城一定已经有变了。”萧瀚突然冷冷的一笑。随即却轻轻一叹,“我幼年童年过的极为暗淡惨烈,苟延残喘活下来之后就变成行尸走肉一样的一个人,直到楚林出现才改变了我。所以之后我的世界除了楚林便再难放入其他的人,所以我对父皇有很多的亏欠。所以,”
他静静的看着塞钦,“这次我必须要回去,父皇身体一直健朗,为何突然会病危,如果父皇有病,小飞他们见到齐王萧泰的时候,萧泰不可能不说。”
赤哲急的,“大哥,要不我们派探子去探一下再做决定。”
“来不及了,京城或者已经变了,或者还在旦夕之间,不管如何我不能不管。所以这里的事情就有阿哲打理,塞钦大人协助。从今日起,你便是达理比斯的王。”
“王,此行太危险了。”塞钦急促的。
“我不去,如果京城真有变,达理比斯必然不得安宁。到时,以达理比斯目前不到一千人的军队能扛的住中原的百万大军吗?”萧瀚冷冷的,“所以我必须回去。”
塞钦一时茫然。
“你们尽管放心,我说走,自然不会轻易把自己放入险地。飞星和鸿风会跟我一起去,小飞我也要带着,小雪留在这里需要你和阿哲好好看着它,我此去风险极大,所以不能带着它。”
……
最后塞钦也没法阻拦。
第二日,萧瀚带上小飞,飞星和鸿风便随钦差一同上路。

萧瀚离开达理比斯一个月之后,塞钦派出去的探子才回来报告:王在进入凉州后突然失踪了,官府的跌文说王企图勾结凉州刺史拥兵犯京。
赤哲一时没明白,塞钦的脸色已经白了。
探子是坐在塞钦府的厅堂里一边喝着水一边急促的叙说,“我们的王抵达凉州的时候。凉州刺史为他接风洗尘,之后就没了王的行踪,之后就有凉州的行文,说王企图谋反,现在举国通缉。我们滞留了半月四处寻找王的时候,听说京城的皇帝驾崩了,立了王的弟弟为帝。我们怕大人和王爷担心,所以我先赶着回来禀告,还有六名弟兄继续在寻找王的行踪。”
赤哲那一刻急的整个人几乎烧起来,当时就想赶去凉州,结果被塞钦死活拦住,并以死威胁又给他陈述厉害,才令赤哲缓缓平静下来。
赤哲很明白,达理比斯目前的状态不容他有任性的举动,或者达理比斯能很好的在,将来大哥还能有立足之地。
……
三个月后,赤哲派出去的人回来了俩个,说京城有个叫燕山候的率领他治下的精锐军队围攻京城,说:新君母妃伙同母族刺君夺位,他是来清君侧。
塞钦和赤哲听得十分心惊。
那两名探子又说,
之后,京城的城门被攻下,随后小皇帝被废,小皇帝母族的首要人物伏诛,之后燕山侯捧齐王继位。
赤哲顿然一阵茫然,
塞钦锁着眉,“那,可有王的消息。”
“没有,王在凉州接受凉州刺史家宴之后突然失踪,之后一直没打听到消息。不过王爷和大人放心,我们细细踩探了,凉州刺史那晚的家宴,厮杀的很厉害,但是王应该突围了,他们没抓到。”
塞钦似乎勉强舒了口气点头,“你们再找俩个机灵的,马上回中原,暗地里小心打听王的消息。如果见到王的行踪,暗中跟从保护。”
……


最近这一年,最惊恐的莫过于京城的百姓。
本来祥和愉悦的帝都,突然戒严数月,之后就传说魏王企图谋逆,被剥夺王爵,之后昭告天下皇上遇刺,之后最终不治身亡,随即楚王继位。
随后,京城一直处于极度紧张,生意人都关了店户。
两个月后,有传闻被软禁的燕山候逃出京城,之后燕山候府被抄,
太后懿旨要大臣们奏议燕山侯抗旨,要求皇上下旨把燕山侯家眷都杀了,但是朝堂上小皇帝固执的不许杀,和后宫的太后闹到非常激烈,最后这事情就搁置了。家眷被关入掖庭,奴仆被送入市井发买。
一个月之后,逃走的燕山候突然举兵包围了京城,燕山候的军队都是精兵良将,扯出的大旗是清君侧:说先王被刺杀的离奇,需要好好追查此案。
京城的禁军本来只有五千,而城外的驻军守备部队,已经被燕山候控制。所以几乎很快,京城就被攻克。
攻入京城的军队飞速的包围了现太后的母族的官邸。然后包围了皇宫,同时公布:有人告发,先皇被刺是后宫太后伙同母族所为,目的是夺嫡。
这一公告令整个朝堂震动,大家也都忘记了该去反对燕山候。
同时燕山候命当时被称为铁面的刑部侍郎周恒亲自审理这次案件,之后居然铁证如山,事实的确是宜太后和母家一手操纵的。为了夺嫡。
当时朝堂一片哗然,同时也不为认同,先王最爱的是魏王,这是路人尽知的事情,为何魏王会抗旨要挟凉州刺史一起叛乱,之后又被颁旨通缉。这本来就透着古怪及重重疑点。
当时燕山候就要小皇帝颁发旨意,把太后及她的母族全部抄斩。在朝堂上坐着的小皇帝立刻奋力抗争,说,内眷的妇人和无知的儿童不该涉及。
当时燕山候不置可否,大声要小皇帝颁发旨意。
工部侍郎王源突然很激愤,毕竟君臣有别,当时就站出来大声呵责燕山候无礼,并说当初太后要杀燕山候满门也都是君上力争保下来的。这话令朝堂上一片默然。
小皇帝当时猛的取下头上冠冕,从龙椅上站起来,小小的身体站的笔挺,努力维持不让蓄满眼眸的泪滚下来,大声的,“祖宗有制,罪不株连。还有这皇帝是哥哥的,我本来都不要做,现在还给哥哥,我不想为母后他们求情,但是后庭妇女幼童不许杀。”他本来苍白的小脸因为紧张和激动涨的通红,“所以当初母妃要杀燕山候全族我不同意,燕山候一族没有死,都关着,你可以放他们出来。还有,”他用力的拿眼瞪向站在他面前那个雄壮的武人,虽然眼睛里都是泪,但是目光却一点都不退缩,“还有,我哥哥最恨别人欺负幼小的孩子,如果燕山候一定要执行,那么总有一日哥哥会以其人之道还制于其人。”最后一句话虽然说的泪眼狼藉,但是却说的让人毛发发寒。同时朝堂上也为这小皇帝表现出来的倔强和不胆怯感到震惊。他一开首那句:祖宗有制,罪不株连,顿时让那些大臣有种自愧和汗颜的感觉。
王源听的心痛不已,当时痛声而呼,“君上如此赤子情怀,难道侯爷还要仗刀剑之凶器逼君。”
本来,在燕山候的威压下,朝堂上的大臣都不敢多说话,没想到这个一直宠在深宫,面容天真可爱的孩子一下说了那么多话,而且句句不气馁,一时让那些大臣感觉惭愧不已。当时都走出来跟着说,罪不该连累无辜的人,幼童小孩更应该免罪。
那燕山候似乎也被震了一下,他一阶武人,除了战场上的厮杀,自然也懂忠孝仁义。小皇帝这翻话也都在理上,而且他的家属的确都没有死。于情理上,那个小皇帝对他有恩,虽然他不会在意这些恩惠。但是又看到已经被这小皇帝感动的满朝文武,一时知道,如果他硬要执行那道指令,以后的事情恐怕不好办了。当时,就点头,说宜太后和他的父亲兄弟罪不可恕,其余量罪服刑,内院夫人儿童免罪,降为庶人,家财没收,可给盘缠令他们自行谋生。
小皇帝紧绷的脸缓缓一松。那些大臣也都松了口气。
之后,燕山候表示,因为母族的大罪今上已经不能做这个皇帝了。因魏王行踪成谜,所以,齐王仁厚雅量足以担当这个重任。
当时朝堂上的大臣又被震惊了。不过刚才燕山候已经退了一步,如果他们反对必然不会有好果子,再想想,齐王是先朝太子之子,要说继承皇位也完全合适,所以当时大臣也没有反对。有一半大声符合,一半没吱声也算是默认了,这事就在朝堂上算通过了。
之后,小皇帝被废,原本京城中最风雅,最俊朗的齐王就被燕山候送上了皇位……
大臣们都在心力憔悴中,看着小皇帝被废,然后齐王继承了皇位。
这种紧张恐怖的气氛持续了一个多月才平静下来。
……
之后,虽然很多大臣感觉小皇帝被废幽禁,似乎做的太冷血了,毕竟那才是个七八岁的孩子。
工部侍郎王源几次上奏,请求不要幽禁前皇帝,也有大臣跟着他符合,小皇帝那次为救母族在朝堂上很获得好感。但是都被萧泰驳回。
王源却为这个小皇帝在朝堂上顶着燕山候的杀气为母族说话的勇气一直感动,所以他不顾一切的上奏,力争小皇帝与后妃案没有关系,他只是个孩子,不该被这样冷酷的对待。
大臣们都为王源捏了把汗,看他不顾一切的犯颜皇上,而且大家都知道王源不涉党争,这次居然会变成一头倔驴,在朝堂上公然挑衅才继位的皇帝,大家真怕皇帝拿他杀鸡儆猴,
最后,王源被萧泰降旨禁足在他自己的府邸。

现在,也没有谁敢说什么,毕竟燕山候手里有兵,而且虽然感觉于情于理应该是魏王来继承的,但是魏王现在生死成谜。而燕山候和魏王素来有过节,当初闹到先皇后去世,老燕山候由此一病不起到离世,全是因为当初的淑妃和魏王之间的矛盾导致的。后来淑妃被废送回燕山候府,这是极其打脸的,而且那淑妃就是这任燕山候的女儿。所以现任燕山候情理上也不会拥立魏王的。
大臣们各自在肚子里划着圈圈,感觉好歹齐王也是先朝太子的儿子,所以登基也无可厚非。
也在这当口,原本被废的淑妃,经由燕山候上奏,萧泰准她去到君山最西面帝王的陵寝长陵为先帝晨昏念经守灵。
关于这位淑妃,朝堂里的大臣都知道,先王未遇刺前已经有恩旨准备接回宫中,而且已经在拟定封号了,没想就突然发生这塌天的大事,先皇遇刺驾崩,朝局一片混乱。私底下,有人揣测,估计那个宜太后就是因为这个才突然发狠心下手的吧。本来就想夺嫡,这会还有女人回来争宠,自己的儿子已经封王了,自己还不过是个才人平时备受冷落。那个被废的回来初拟的封号已经是贵妃,而皇帝要在贵妃前再加个皇,这翻荣宠令那个才人才会利令智昏吧。
……
后妃事情处理结束之后。皇帝并没有理会几位大臣殷勤的奏请拟定新的开元年号,却开始对僧侣问罪。原因是当初先王祭天遇刺的时候,都是僧侣随驾左右,所以轻慢疏忽之罪不可恕。之后把京城最大最宏伟的法华寺的僧侣全部驱逐,并把神佛都请出了寺院
这道旨下来,令大臣们有点应接不暇。

法华寺的僧侣被赶出寺院后,京城里突然多了很多白袍印着火焰图文的人,他们举止神秘,占据了法华寺,那些大殿很快被供奉起一簇巨大的火焰。
民众虽然好奇,但是京城目前这多事之秋,谁都不敢多事。只是私底下悄悄的议论,那神秘的教会到底是什么,怎么就能占了大和尚最大最威严的寺院呢。
大臣们感到把那样好的一座法华寺给了那个神秘的教会,有点太过离谱。当时就有谏议大夫在朝堂上就这事劝谏皇帝,但是年轻的皇帝根本不予理睬。
之后数月间,不仅京城,下面的州县都先后接到了圣旨,凡是日月神教看上的寺院或者道观的住址,当地的寺院道观必须让出来,给日月神教入驻。所有这些事宜,都让燕山候安排下去,他在下面都有军队,军队介入。立时各大州县很多地理位置极好的道观和寺院都开始被日月神教的教堂蚕食。
因为皇帝的一意孤行,朝堂上反对的意见越来越多。
但是越是这样,越激发皇帝对那个神秘教会的信宠。
在朝堂上大臣们和皇帝争辩,皇帝则说,寺庙里住进和尚和住进那些教徒影响到你们主持的政务了吗?
一时让那些大臣噎了一下。但是很快有大臣翻出各种历史依据,说及日月神教信仰诡异,历朝历代都是乱源。
然后皇帝就说,你们都把自己的事做实在了,有乱的迹象自然就能知道,说完之后就下旨以后朝堂上不许再奏议日月神教的事情了,谁再奏议,一律降罪。
当时朝堂上摔了几顶乌纱帽。
皇帝对于那几个顽固的扔掉乌纱帽的人,下旨禁足。
……
朝堂上经过这番折腾之后,很多大臣对那个神秘教会采取睁眼闭眼。但是,半年不到,皇帝在那位神秘教主的恳请下又颁发旨意,先在京城实施,每家每户鱼肉进行严格的管控,就是每月只有规定的几天里可以吃肉,其余时间以素食为主。最后在大臣们极力的反对中,皇帝退了一小步,降旨:可以适当配些鸡蛋……
这道旨意下去,在京城出现了不小的波动……
普通百姓且不说,上层那些阶层里的地主财阀,一下子被这道圣旨箍的死死的,但是真不能吃肉,吃肉就会被皇帝招去训斥,这是轻的,但是即便是轻的脸面上也受不了啊。
……
当初先帝的新法已经严重触犯了很多财阀的利益,所以有部分财阀接受了日月神教的示好,个中曲折自然隐秘而不能说,直到宜太后篡位其中不乏那些财阀的使力。现在日月神教为皇帝宠幸,这皇帝一道道下来的旨意让这些财阀开始心惊,长此以往,因为废去新法而保住的利益,却会因为日月神教越来越多的诡异的规矩和要求而反而最终会折损大利。
所以,各个阶层各种惶恐都在滋生。
……
皇帝似乎没有太去照顾那些臣下各种的心思,过的恣意之极,大臣甚至都知道,皇帝多次召见日月神教教主,与其郊游骑射野猎,相处的极为融洽。

时间迅疾的在擦过,
此刻已是入夏时节。
在京城的北面一个比较安静的区域,有一个占地很广的大宅院,大家都不知道那里都居住的是什么人,有好事的人,询问过进出那家送蔬果和日用品的商贩,也没问到什么。但是隐隐感觉里面戒备森严。

这个大宅院东边的一个庭院里,一弯曲池,还有亭台楼阁。显出非常的安静舒适。
此刻,
就在曲池边的一方亭榭里,一个黑衣如魅的女人坐在那里,看着缓缓流动的溪水。神色冷淡。
边上一个布袍男子在收拾一个药箱,一边收拾一边说着话,“这疤痕已经淡了很多,应该无大碍了。”
黑衣女子无意识的抚摸了一下右脸颊,触手的感觉很细腻,肌肤的质感让她可以感觉到,那条当初被刺出的可怖的疤痕已经在消退。

黑衣女子就是日月神教的教主上官无极,这里是日月神教总坛,但也仅仅是教主和高阶教徒秘密居住的一栋别业,
……
在达理比斯那次破城行动中,训练出来的十五名修罗杀手和风雷旗下二十名战力强悍的教众与达理比斯三百多军人及南钊手下三十禁卫军拼死,三护法五修罗覆灭在火雷阵下,
令上官无极憎恨的是当初逃逸出去的那个左护法居然也在达理比斯,但是中原第一分坛坛主玉夫人,却被他拼死。最后,以为他们战力已经没有了,突然出现了楚留香,不仅阻扰她救走了那个布局火雷阵的元凶。他的弹指神功突然爆发出的那种强悍的威力不仅挡住了风长老的杀招,还令风长老殒命,当时的她的近乎疯狂,这个男人居然为了那个杀他全家人的儿子而这样的伤害她,在她出手救风长老的时候,弹指神功的力量刺透了她的脸颊,她感觉自己黑发披面血流满面。那一刻弹指神功的气势才消退。她抓过雷长老手里的刀砍向那个她这一刻恨极的男人,而他一动不动站在那里任她砍向他的心窝。她当初的确只想他死,但是可能因为心神震荡的太过厉害,刀没有刺透他的心脏……
“你在想什么……”那声音又传了过来。
“没有。”她一丝情绪都不带。
男人收好药箱,似很寻常的说着话,“我们一起离开日月神教好不好,我们还可以重新来过。在徽州有个小村庄,那地方很好,山清水秀的,你一定会喜欢。”
上官无极冷冷的,“不劳楚大侠费心,我上官无极生是日月神教的人,死是日月神教的鬼,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可没那份闲情逸致。”
“历朝历代没有哪个宗教是可以和皇权并列的。无极……”
“够了。”上官无极猛的站起来,“是你自愿跟我到这里的,你是不是反悔了。我上官无极说过,这里的每一扇门都对你开着,你如果想走,能走出去的话我不拦你。我的脸已经没问题了,以后也不用你这些药了。你随便吧。”
正这时,外面有教众进来禀报,“教主,皇上来了。”
上官无极微微一笑,随即黑衣轻拂,冷然出了亭子,
“你知道我武功尽失,所以也知道我定然是走不出去的。”楚留香在她身后突然的说。
上官无极的身子猛的一僵……
“无极,放手吧,我们一起离开京城……”身后的声音带着感情,安静又充满希望,
上官无极站了片刻,风轻轻的浮动着她的黑衣,阳光透过枝叶,碎碎的晃着她的眼眸,感觉中很暖很安详……
“教主,”那个教众躬身看着上官无极。
上官无极的思绪倏忽惊起,深吸了口气,“我上官无极想做的事情,永远不会半途而废的。”随即大步走出这庭院,再没有片刻迟疑……

亭中的楚留香再没有目送上官无极的离开,转眸看着庭院里的一片青葱,搁下手里的药箱,便在栏杆边坐了下来……
习惯性的探了下气息,但是丹田里空空如也。
这一坐便坐到了黄昏。
……
是肚子突然感觉很饿才浑然回到了现实,看着黄昏的庭院,一时情绪淡淡的踩着晕黄的夕辉,迈步走出院子。
他走了一阵,最后还是折过身,往后面的厨房走去。
厨房很大,七八个做饭的教众也没太理会他,他径直在蒸笼里取了两个素包子,又拿了一叠酱菜就找了个角落吃了起来。
这里是普通教众和这座大宅院里打杂的下人们用饭的地方,所以放了几张八仙桌。在楚留香的感觉里,日月神教,一年四季都是非常安静的,教众即便吃饭也是安静的几乎不说话。而且饭菜永远是白包子,菜包子加酱菜,不要说鱼肉,鸡蛋都没有。
在他吃完包子准备离开的时候突然听到有声音在低低的说,“皇上答应教主了,把那个废了的皇帝送过来了,这会刚送来。”
“我们为什么要收留那个废了的皇帝?”
“做人质吧……”
……
楚留香已经出了厨房。

日月神教议事厅里,现在坐着的都是日月神教有头脸的人,居中的是上官无极,右手边是彭长老,往下就是京城分坛的正副坛主。

在大厅门口站这一个衣着华贵七八岁的小孩。这孩子乌溜溜的眼睛带着紧张和不安,警惕的打量着大厅里的人。他已经听到那些人对他议论了好一阵,带着鄙视嘲笑的语气。
他紧抿着唇站在门口,脸上情绪漠然。
突然身后一个男人,不耐烦的一掌拍在他的后背,他一下子就摔在了青砖地上,额头重重的撞在青砖上,他有一刻脑子里一片漆黑和混沌,良久才用手去摸一下额头,小手一抹的时候都是血,
那几个坛主冷冷的看着摔在地上那个小孩, “教主准备如何处置这个小皇帝。”右下手的分坛坛主是原先的副坛主顶上来的,面貌精悍,一眼之下就知道是个高手。
“留着。”上官无极淡淡的,还待说话,突然看到外面走进来一个人,夕阳余晖拉长了他的影子,虽然一身布袍,但看着依然飘逸清俊。上官无极的身体凛了一下,“你来这里干什么。”
“这个孩子跟我住好了。”楚留香指着摔在地上一脸是血的小孩。
“你说什么?”上官无极的声音突然尖锐了。
“教主不是想用他来牵制萧泰吗,但是放在别人手里我不敢保证他能活多久,至少放我这里,可以保证你人质安全。”
“是不是昭明的儿子你都要护。”上官无极感觉身体都在颤抖。
“那你为何当初没有想,萧瀚还是圣年的儿子,圣年曾在大沙漠初见时便救过你我!”
“你?”
“我一贯如此,对人对事从来不带标签,他只是他,所以昭明只是昭明。是你把昭明这个名字加给我的,还有,达理比斯一役死的人还不多吗,他们都是圣年的子民,和昭明没有关系,为什么当时你不想着那些是圣年的子民,那几百号冤魂下会有多少家庭破碎。”
摔在地上的小孩突然用力的爬起来,满脸是血的紧张的盯住楚留香,两只小手握的紧紧的,却控制不住的在发抖,“我哥哥怎么了,你们是不是害了我哥哥了?”他哑声大叫。
楚留香莫名看了那孩子一眼。
上官无极盯住楚留香,脸色煞白。
“我只是看护他的吃住,你的人质还是在这里,我已经是个废人,也带不走他。”说着走过去拉住那孩子的手,头也不回的便往大厅外走去。
上官无极猛的一拍边上的茶几,那红木茶几立刻碎裂倒翻在地。
边上的那些分坛主怒火中烧,已经跳了起来,一下追堵在大厅门口。
“你是准备永远和我作对了。”上官无极气息不稳,脸色暗红。
楚留香看了眼挡在身前一脸杀气的那两个坛主。当时缓缓转身,看着上官无极,“为了你,我放下了很多,但是你有站在我的立场上想过?今日这个孩子我必须带走,除非你杀了我。”
“大胆。”那两个坛主厉声大喝,腰中的刀已经拔出。
楚留香回转身,冷冷的看着他们,却没有后退一步。
空气突然就凝固了。
那股凝起的杀气越来越重。
一直沉默坐着的彭长老突然站起来,“教主,楚留香只不过带着那个废帝和他一起住,我看可以让他带着。毕竟他们不会走出这个宅子,也走不出这个宅子。”
手几乎捏出血的上官无极,看着楚留香冷然的背影丝毫不肯妥协。咬牙冷喝,“让他走……”
那两个坛主一时都愤愤的用可以杀人的眼光看着楚留香拉着那小孩的手走出大厅。

楚留香牵着那孩子的手走进厨房,给他洗了脸洗了手,从蒸笼里拿了包子,放在一个篮子里,然后拉着那小孩一路走进一个僻静的小院。院子很简陋很小,里面只有一间屋子。
走进院子的时候,天已经暗了下来。
进了屋子,楚留香关好门,点亮了灯盏。转头看那孩子,脸上又是血又是泪。
“我哥哥在达理比斯,我哥哥怎么了,他们对我哥哥怎么了?”那孩子紧张的浑身发抖的看着楚留香。
“你哥哥没事,放心。”
小孩恐惧的神情似乎缓解了下来。
楚留香当时用水给他擦了脸。拿了个馒头放他手里。
小孩拿着馒头,低头咬了一大口。
楚留香取过纱巾,用药水擦着那跌破的血口。感觉那小孩痛的只抖,但是却没有叫痛。当时心里有些不忍,“小香,痛不痛……”
小香听闻楚留香这样叫他,吃惊的抬头看住楚留香,乌亮的眼睛衬着苍白的小脸显的尤其的墨黑。
“平时都是谁叫你小香的?”
小家伙咽下嘴里的馒头,神色哀切,“哥哥,还有父皇。”
楚留香点点头。
……
彭长老走进那僻静的院落的时候见到里面的灯已经熄了。
一个教众走过来,“长老,他们已经睡了。”
彭长老随即点点头,“你就远远的盯着吧,只要没有意图逃出去的,不要去管他们。”
“知道,但是长老为何要替那个人求情……”
“楚留香是教主永远的心结,这点我比谁都清楚。如果刚才真见血了,我怕会影响到教主,有可能影响到神教目前的进程。”
那教众明白的点头,
四下很快就安静了下来。

东面的庭院,几乎没人进去,这段时间上官无极也不在宅子里,都在大法寺里改造属于日月神教的教坛。
而普通教众自然不会进那个院子。所以这几日楚留香一直带着小香,在里面散步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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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0-3-20 22:49:32 | 显示全部楼层
这孩子一直紧绷的弦似乎稍稍放松了些,但是,一直很沉默,有时候可以一天不说话。
对于这个在深宫被宠爱大的孩子,如果不是经历了那么些惨烈的事情,自然不会变的这样。
……
庭院里的花草开的繁茂,
那一天,他对着水池发了好一会呆,突然的泪就下来了。随后就趴在石桥的栏杆上开始抽泣了起来,他并没有大声哭,但是小肩膀耸动的很厉害。
楚留香没有说话,只是由着他在那里哭。
他哭了很久,才用衣袖胡乱的擦着一脸的泪水。然后鼓足勇气的仰头看着楚留香,“你也是日月神教的人,是日月神教的人刺杀了我的父皇。”
楚留香叹了口气,“如果不是你母妃勾结日月神教,日月神教也不会得手。”
小孩的身体莫名的一颤,随即一边哭一边抽泣着大声的说,“皇帝应该是哥哥做的,萧泰和母妃是一样的他们都和日月神教勾结的。你们如果要杀我就杀吧,父皇和母妃都走了,哥哥也不会原谅我。你们也利用不到我的。”
这么小的孩子,虽然心里怕的紧,而且也感觉到极其的孤单无助。但是在他认定的敌人面前,居然还是很坚强的。楚留香莫名的心头一柔,随即蹲下身,拿出手帕给他擦去泪水,“我又不是日月神教的人,你看我穿的衣服并不是那种衣服。还有,你哥哥怎么会不喜欢你呢,我知道他很喜欢你。”
泪眼迷离的小孩猛的止住哭声,突然定定的望住楚留香,“你怎么知道哥哥喜欢我?”
明亮的阳光下,和风清凉,这孩子那双乌亮的大眼睛看的楚留香有点心痛,这是一个长的非常漂亮可爱的孩子。比他的瀚儿小时候可爱糯软漂亮,也难怪他的瀚儿那样念着他的弟弟。
“小香,想不想你的哥哥。”
“哥哥……,”小孩的眼蓦的张的好大,半响乌亮的大眼睛又蓄满泪水,良久才梗咽着,“哥哥一定不要我了,我不想做皇帝,皇帝是哥哥的。可是……可是……”一时心里凄惨却再也说不出来了。
楚留香站起身,拉起他的手慢慢的往前走着,“你哥哥很爱你,他说等春天牧草肥了,母马就会生出小马驹,那时候就可以给你找一头最漂亮的小马驹了。”
小香听着,吃惊的仰着头泪眼迷糊的看着楚留香,“你怎么知道的?”
“一年多前我见到过他,他对我说的。”
“可是,你是日月神教的人啊……”
“你看我的衣服,我不是日月神教的人……”
“那你怎么在这里……”
“我欠了他们一笔债,所以必须在这里还债,不过现在已经还清了。”他的神色很淡。
小香低头想了很久,他努力在回忆,当他刚被带到这里的时候,是那个男人拉住他的手,走出那个让他感觉害怕的大厅,当时很多人都怒了。不过最后那些人都没动手,看着这个男人带他离开。当时的情景现在想来,那个男人的确和那些日月神教的人不一样。自从他被幽禁之后,很少能和人接触,即便有人给他送吃的,也都是来去匆忙,神色冷漠。只有这个男人,感觉上是对他很好,虽然他一直不想认可,认为那个男人是有目的对他好的。但是,现在的感觉,似乎有点不一样了,“那,那你现在是不是要走了……”小孩的眼里莫名闪过一丝担忧和黯然。
楚留香低下头,看突然止步不走的的小香,柔软的黑发在风里飘动着。嘴唇咬的紧紧的。
一时轻轻的揉着他柔软的黑发,“不走,因为见到了你,我必须帮你逃出去之后才能走。”
小孩的眼睛突然闪出一丝惊动的明亮。
楚留香顺势在一棵树下的石凳上坐下,把小香拉到身边。“记住,这个是秘密,你如果想见到你的哥哥,就不能怕苦怕累,跟我学武功,”
“学武功,”
“我没法带你出去,但我可以教你武功,学会了你就能逃出去,去见你的哥哥,他在达理比斯等你。”
“哥哥在等我?”小香苍白的脸蓦地激动的有点发热。
“你练武的资质居然比你哥哥还好,”楚留香莫名的笑,“放心,不要害怕,我会教你,但是这事只能我们俩个知道,被其他人知道就危险了。所以我们白天在这里练习打坐,晚上在屋子里练武”
小香看楚留香神色突然变得严肃,一时紧张的小手抓的紧紧的。
“哥哥,哥哥他真的很想我?”小孩期待的看着楚留香。
“所以,没有人可以救你,只有你自己救自己。”
小香静静的站了很久,又用手擦了下湿透的脸颊,“我后来才知道,父皇的去世和母妃有关系,我我对不起哥哥。”
“你哥哥他懂的。”楚留香温暖的看着他。
“母妃被燕山候拖出宫的时候,说萧泰哥哥和日月神教狼狈为奸,要出卖祖宗基业。”
楚留香突然感觉,春日温暖阳光下的微风,却有股说不出的冷瑟。他把小香拉进怀里,似是自语,“日月神教突然获得这样好的前景,有点为这份荣耀昏了头。我见过你那个萧泰哥哥,他不是个甘于被人操纵的人。或许为了皇位他们之间做了一些交易。但是,如果日月神教以此认为她们可以不断索取的话,那将会万劫不复……”
……
小香从楚留香怀里抬起头,阳光沐浴在这个男人身上,小香感觉到这个男人是可以信赖的。
……
自那日楚留香带走小香之后,上官无极再没去过东边那个院子。而楚留香自从带了小香之后脚步就被限定在居住的那个小院还有就是厨房,以及那个东边的庭院。
负责盯住楚留香的教众,每次向彭长老汇报的都是千篇一律,也没见楚留香有什么异常动作,除了带那个孩子去厨房取吃食,就是带那个孩子去东院里游逛,然后就是闭门在屋子里休息。每日如此周而复始……
……
渐渐的,包括彭长已经无暇顾及那个幽禁在此的小皇帝,目前神教的教务越来越繁忙,各州县的分教教址开始陆续落成,所以各种事宜很纷繁。对于教众的提拔升迁任命不时有快马往返传送。
而他也无需担心楚留香会有什么动作,因为达理比斯一战他虽然拼死了风长老,却也为此被风长老震伤心脉至武功尽失。

作为日月神教精神象征的上官无极也忙于和皇帝进一步维系好感,同时向一些倒向她的朝臣输送日月神教的教义和精神,而在那些人敬佩叹服的眼神里,以及皇帝一直以来对她的信任,让上官无极感觉自己真的可以很好的为神教发扬光大,以至于偶然夜深人静那个人影倏忽进入她的思维,也很快被她压下。
她有她必须完成的大业,而且目前成果就在眼前,她岂能为了儿女之情不顾及神教的大业,更何况,她能保证那个男人绝对的对她一往情深,此生只在意她一个?她不能说服自己……
……
在这片纷繁忙乱中,当然她也清楚,并不是所有人都认同日月神教的,在京城有大臣对他们是鞍前马后,但也有些食古不化的人依然在皇帝那里抵制日月神教。所以,教中高阶教众都认为,应该趁热打铁,让皇帝尽快敕封教主为教王,立日月神教为国教。
上官无极也如此认为,一旦所有事情都尘埃落定,那么那些抗议声也会变得无力了,当一切变成习惯之后,也就没有什么后顾之忧了。不过让她有点费神的是,皇帝那里,就到了这里迟迟没有答应她的要求。似乎还在考虑中,当然目前她还不想用极端的手段,现在好不容易一切都顺利的在进行,没有波折是最好的,所以教众的会议开了无数次,大家最后一致都认同,可以给那个皇帝一个缓冲时间,但不能太久。
……
转眼,萧泰继位已经一年有余,而日月神教可以说要风得风,连往日的大和尚看到穿火焰白袍的教众都低头而行。如果还有什么不好的就是,敕封日月神教为国教的事情一直没有被皇上提上议程。
……
不过,最近,日月神教在一次高阶教众的会议中,上官无极透露皇帝松口了。对于皇帝为何突然松口了,大家已然心知肚明。
……
一年前,在凉州失踪的萧瀚,突然被传闻已经到了京城,这条消息传的很快,也不知从哪里传出来的,而因由这条消息很快在民众和朝中大臣中带出的震动却是意想不到的大,令日月神教都感觉到有些不安,更遑论那个皇帝。所以最近京城里的警戒都严密了,进出城的盘查也严了。
……
而此刻,日月神教总坛议事厅里也在讨论,因为萧瀚回来这条消息在京城引起的震动是他们始料未及的。虽然总感觉有一丝阴影,不过因为这条消息是他们发出去的,也知道这是捕风作影的事情,所以也没在意。因为当初那个宜太后假传圣旨把萧瀚骗出达理比斯,然后由凉州刺史假意设家宴捕杀。这事凉州刺史之后奏报是捕杀成功,而之后的通缉完全是障眼法,因为宜太后怕捕杀萧瀚这事引起朝野震动,所以就隐瞒了,但这事日月神教当时知道的非常清楚。也是因为萧瀚一死,宜太后认为她最大的障碍没有了,所以拒绝接受日月神教的条件,并企图秘密捕杀日月神教,之后日月神教就找到萧泰,没想一拍即成,才到了现在这样的前景。
虽然,目前的前景让日月神教十分满意,但是皇帝迟迟没有同意日月神教最后那个奏议让他们渐生不满。
就在不久前,日月神教无意中获悉,萧泰最大的心病不是幽禁在他们这里的小皇帝,而是那个萧瀚。
之后没多久,京城突然就出现了这条消息。而随着这条消息疯传的时候,萧泰对日月神教那个要求开始松口了。这令日月神教感觉非常振奋,感觉没有费吹灰之力就让那个皇帝答应了这个要求,而也只有他们知道,这出消息本来就是无中生有的。一时更是感觉真是天助神教。
……
不管外面的状况如何纷扰,皇宫里一如既往的安静。
御花园的湖心亭,萧泰在那里看奏折。
宫里人都知道皇上有时候喜欢去湖心亭看奏折,那里四面环水,比较安静。
黎杨手里托着几本奏折走进了湖心亭。
他看到萧泰扶了下额角,似乎有点疲劳。
“皇上,休息一会吧。”
萧泰点头,眉峰轻轻扬了扬。
黎杨神色黯然。”
萧泰搁下奏折,“一年多了,也快两年了,他对日月神教也已经摸了底,日月神教所有的牌都在明面上,各州县他也都部署好了。”
黎杨的脸色莫名的变得十分苍白。
“当初,宜才人引狼入室,措不及防中就踩上了这场动荡。财阀官僚的私利趁着日月神教这趟浑水一起搅得忘乎所以,几代积攒下来的积弊,到了那一刻都显形了,看出去真有点群魔乱舞的感觉。”
黎杨低低的,“皇上,您是皇上,完全可以……”
“我和他们达成交易,在皇宫里自然藏着他们的杀手,而且他们行事极端,不是轻易可以打发的。你明日可以宣上官无极来见我了。”
黎杨站在那里却没有动。
萧泰转眸看着他。
“皇上……皇上,难道,难道没有别的法子了?”
萧泰静静的望住他,目光冷然,“没有。”
黎杨的脸色立刻灰败如死,
良久才勉强让自己振作起来,低着头退出了湖心亭。
……
大法寺原本有一座高台,这几日正紧急征用数百民工在拓宽加高,而负责全部工程的是黎杨,据说这工事的图纸还是当今圣上亲自画的,所以任谁都不敢轻慢。而与此同时有一条消息也被确认,皇上将在半月之后祭祀上苍,在大法寺敕封日月神教教主为教王,同时加封日月神教为国教,届时所有日月神教有职位的高阶教众都会同时接收封赏。
所以,除了大法寺的神坛在加紧建筑,日月神教各州县的高阶教众都星夜兼程赶奔京城,接受这在日月神教历史上的一次最大的盛会。
……
……
在这个时候,朝堂上却发生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素来对皇帝宠幸日月神教都一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燕山候,却反对皇帝扩建大法寺祭坛,敕封日月神教教主为教王,同时敕封日月神教为国教。
自然皇帝没有接受他的奏议。
之后燕山候就向皇帝请了假,第二天燕山候就带上自己的家眷出京往君山度假去了,把京城的防务兵权放给了御林军统领郝通。
在这个当口燕山候却把兵权给了郝通,那就是表明了他不想插手军务。但是此刻在到处疯传魏王回来的当口放权给郝通,摆明了燕山候不想趟这次浑水了,难到魏王真的回来了,朝堂上的震荡自不能言说了。
……
半月的时间一闪就快过去了。
位于那个僻静居住区那栋大宅院显得忙碌不堪,皇帝赏赐了很多锦缎布匹金银珍玩,大门口是络绎不绝的忙,在宅院厨房后面唯一的进出货物的后门处也是忙碌不堪,盛典用的一应用物也在忙着采办。
后天就是日月神教加封典礼,所以今日这栋宅子更是忙碌,就刚才,各地赶来的各分坛的高阶教众都到齐了,所以此刻所有人都集中到主厅里在讨论接下来接受封赏的相关事宜。
……
楚留香像往日那样去厨房拿了几个馒头,厨房里忙碌的人流把他的挤的微微皱着眉出了厨房。
一路,他神色淡淡的走进这一年多来一直居住的这个僻静的院落,
进门之后随手关好门。就这时,一个人影从房梁上,如一片落叶一般飘落到楚留香的怀里,楚留香随即感觉脖子被一双小手勾住,糯软的声音随即响在耳边,“师父回来啦。”
楚留香抱着他,把他放到地上。小香紧紧抱住他很久才放手。
楚留香轻轻摸了下他的头,“答应过我要坚强的”。
小香低着头,良久,才抬起头,但是乌黑的大眼睛里已经蓄满水光。
楚留香安慰的拍拍他,随即把篮子里七八个馒头装进一个小布袋。然后从床的枕头里拆出一个小布包,里面是一些碎银子和小铜钱,这些钱是这一年多小香在这栋宅子里偷的。这是楚留香要他做的功课之一,同时也是他心里存着想法,这会果然已经到了刻不容缓的时候了,“去徽州府的地图你已经记熟了,还是一句话,路上不要相信任何一个人,脸上带着信任,心里藏着警惕,每到一处要做标记,如果师父能脱身一定会来找你的,但是,你要做好一人独行的心里准备。”
小香走过来又紧紧的抱住了楚留香。
楚留香轻轻拍着他的小手,把一瓶药膏放进他口袋里,“你才九岁,却要你一个人独自上路,但是日月神教的受封仪式结束后,他们就要对你下手,所以没有时间了。这会儿所有高阶教众都在主厅里议事,连普通的教众也都去了那里,所以现在是唯一的机会,”楚留香把床上一件破旧的衣服给小香套好,把小布袋的馒头和还有小布包里的钱银,还有两封信放一起打了个小包裹给小香背好。随即在外面又给他套了件肥大的衣服。把一顶破布做的的小帽子塞小香衣袖里。“厨房那里正在进货,人手很忙乱,今日他们有宴会,我去那里帮他们收货,你看我手势从厨房这边进出的后门混出去,出去之后外面的衣服就脱了,把那布帽带上,我给你的药膏抹在脸上,不要耽搁马上出城。一定要坚强。到了君山如果姬冰雁那家钱庄已经关了,就只能看有没有商旅或者镖局的能跟着一起走最好,不要害怕,要坚强。”说话间已经拉开房门。
小香猛的又抱住楚留香,“师父。”
楚留香轻轻拍了下他的手低低的,“你的轻功已经非常出色,不要害怕,只要机警就不会有事。”随即拉着他便出了后院。

后日就是日月神教最隆重的受封仪式。
楚留香原本以为萧泰不会答应日月神教这个疯狂的要求,只是在拖延时间,在他觉得可以对日月神教下手的时候,就彻底翻脸。但是没有想到的是萧泰居然同意了,楚留香总感觉这里透着奇怪。但外面到底是如何也不知,所以这会也不容他多想,上官无极已经让彭长老带来口讯,说,在日月神教受封仪式完毕,她已经答应萧泰要杀这个小皇帝,所以事先和楚留香说一下,算是仁至义尽了。并不是她要杀,而是萧泰不想留下这块心病。
……
楚留香和小香走进厨房,穿过厨房,在厨房后面有个院子,此刻院子里堆满了各种货物,院子的后门还有人进出繁忙的搬运着水果蔬菜。
楚留香轻轻放开了手,一直握在掌心里的小手依恋的又抓了他几下,他冷漠的没有回应,随即那小手便消失了。
楚留香在堆满的货物的院子里走了几步,就看到一条小身影利用那些高高堆着的货物消无声息的从那扇进出忙乱的后门口消失了。快到如果不是楚留香十分留意,应该他也不会发觉。当时轻轻舒了口气,外面那条街道这几天也因为日月神教的事情有点热闹,小香走在那里不会扎眼,只要他走出这段路,拐出去汇入人流,日月神教就很难找到他了,所担心的是怕姬冰雁的钱庄关门,那么一个孩子怎样完成千里跋涉是他所担忧的,但是事已至此已经没有别的法子了,他困顿在这里,外面现在是什么状况都不知,所以这是最冒险也是最安全的法子。
……
小香一出后门,就已经扯掉身上的外袍,带着那顶破帽子很快拐过一个街角,看到一个店铺墙角有个装垃圾的竹筐,他蹲到那里,把那衣袍就扔到那框子里,腾出的手摸出师父给他的瓶,打开挖出一团黄糊糊的东西在脸上一阵的抹,随后就大步往前奔了去,很快拐过几个街口汇入到人流很多的街道上。
而在路人的眼里,就看到一个面容灰黄的小乞丐在路上奔来走去。
小香凭着早年哥哥带他出来玩的记忆,终于摸到了城门口。
就这样他混在人群里,随着出城的人流出了城,在走出城的时候,他听到守城几个军士在说话,明天开始进出城要戒严了。一时心情很沉重,但是师父的话他记得很牢,一定要坚强。
出城的时候,有一队镖队也在出城,镖师们吆喝着骡马,十几辆货车排列着一个挺长的队形出了城门,一边几个镖师在议论着:到了君山之后队伍需要分两拨,去两个方位,不知哪队先能赶完这趟镖。
一直挨着镖车走的小香听着他们着说话,瞅准机会悄悄跃上了其中一驾镖车。他人小身法又极快,所以很快藏身到镖车的货物堆里。而到此刻他才松了口气,这样他不用走偏僻的小路独自一个人往君山去,虽然师父让他记了路,但是他还是很害怕。这会跟着镖车到傍晚就可以到君山,心里的恐惧减少了些些。
……
君山是京城出来的必经之路,之前哥哥带他去玩过多次,所以他有些记忆。
到了君山如果姬伯伯的钱庄开着,他只要按照师父说的话去做就行了,到时钱庄里的人会送他去徽州。但如果钱庄关闭了,他心慌的不敢再去想。当时抱住膝盖埋着头,一边思念着师父,一边听这车轮的颠簸声……想着,想着眼里又蓄满了泪水。但是很快想到师父要他坚强,立时用力的擦去眼泪,他不能哭,现在只有他一个人了,师父这一年多严厉的督促自己学会本事,为了就是让自己逃出来,所以他一定要到徽州,还有他一定要找到他的哥哥……

君山下这个集镇是南来北往的三岔路口,所以这里一直非常繁荣,酒肆客栈更是随处可见。
小香躲藏的镖队抵达君山下的集镇已经是夜晚了。镖队进入一家客栈休息,骡马都圈在客栈的大院子里。
小香依然藏身在车里,他吃着师父给他准备的馒头就靠在货物堆里迷迷糊糊的睡了一晚。
在天透出晨曦的时候,他就悄悄离开了那驾货车,往街上跑去。在一个角落里等到太阳升起,各家客栈商店都开门了,然后一路找寻到师父说的那个钱庄的位置。
在他找到那里时,只看到店门紧闭,四下十分的冷落。可以看得出这里已经关门很久了。他所紧张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当时在一个角落偷偷抽泣了很久才离开。
……
小香情绪低落的混在人流里,有几次想哭,都用力忍住了。他心里明白,现在必须要找到去徽州的商队或者镖队混在里面,一时感到很孤独很伤心。
在人流里也不知走了多久,今天的这个集镇,兵甲卫队时不时从街上走过,他十分紧张又小心的扎在人堆里。
正走着,耳边突然听到一个脆脆的声音……“哥哥,我要那串糖葫芦。”
小香莫名的停住脚步,就在前面,一个卖糖葫芦的店铺前,一个小小孩惦着脚指着一串最大的糖葫芦……
……
“哥哥,我要吃那个,那个最大的糖葫芦……”他似乎听到自己脆嫩又理直气壮的声音,眼里顿时蓄满泪水。他记得以前每次来,都要到这里买糖葫芦吃的。一时的感伤令他一下控制记不住的泪流满面,泪眼模糊中,他看到糖葫芦店铺边上走来一个男子,挺拔英俊、帅气冷漠。他在看那个小小孩,而那个小小孩的小哥哥显然没有能力去买那漂亮的糖葫芦串,使劲拉着弟弟想走,弟弟憋着委屈,恋恋不舍的看着糖葫芦,就那一刻,那个男子走上前,给了老板几个铜子取了上面那串最大的糖葫芦送到了那小孩的手里。
那小孩突然开心的笑了,小手接过糖葫芦,“谢谢叔叔。”
小香猛的擦掉弥漫住眼睛的泪,一时惊愕的张大了嘴,在下一刻他几乎冲动的想一头扎进那个青年的怀里。但是他硬生生的控制住了自己,他看到街上有很多巡逻的兵甲,也看到那个青年身前身后跟着的人。哥哥……哥哥……,是哥哥……小香震惊的几乎没法呼吸
泪又次汹汹的狼藉着他的脸,居然是哥哥,居然是他的哥哥,是他的哥哥,真的是他的哥哥,他的哥哥回来了,他的哥哥。他想扑上去,他想扎进哥哥的怀里,但是他一动都没敢动,如果扑上去,一个小乞丐扑向一个英俊挺拔的青年一定会十分引人注目。哥哥一定是悄悄来的,如果被人发现一定会很危险的。所以他不能去认哥哥,他的哥哥……这一刻已经哭的泪眼模糊……
……
那个青年确是萧瀚,在他把那支糖葫芦递到那小小孩手里的时候,怔然的站了片刻,才让自己的情绪平静了下去,随后便大步转身走进不远处那家客栈。
人流走动中,小香在一个破旧的墙角边站定,呆呆的望着那家客栈。那家客栈是哥哥每次带他来君山玩必然入住的。
他的小手紧紧抓着墙角边那个破旧的篱笆……用力的克制住自己想进那个客栈的冲动,不能进去,一定不能进去……
客栈门口进出的人很多,很热闹,
之后小香看到一个人也进了客栈……燕山候。
当时吓的他一颗心都要跳出来,随即克制不住的往那客栈走去,不过还没靠近就被人拦住,拉住他的是散步在客栈周边一个体格健壮的青年,那青年到也没为难他,给了他几个铜子,就把他给赶走了。
小香已经感觉这客栈周围有很多不寻常的人,但是那些人是不是因为发现哥哥而来监视哥哥的。他紧张又恐慌,但是不敢硬闯,心里想着,等晚上,等晚上他可以翻到屋顶上,希望哥哥能坚持到晚上。
……

楚留香居住的那个僻静院落,这一刻显的更为冷清,就刚一会,有教众进来说长老命把那个小皇帝带走。显然他们没有找到小香,当时那俩个人紧张的就走了。
没过多久,外面突然冲进来数名高阶教众,他们冲进屋子不由分说就把楚留香拉出了屋子,然后在屋子里掘地三尺的搜寻。
床榻橱柜尽数被掀翻,感觉有疑惑的地方直接拆了,挖开……
很快彭长老也赶了过来。
最后整个院落都被翻遍了,也没见到那个小皇帝。当时那些人的脸上都罩上了杀气,
彭长老的脸色也非常难看,“楚留香,那个小皇帝在哪里?”
楚留香淡淡的甩了下衣袍,“叫上官无极过来,我自然会说的。”
周围的空气一下变得肃杀血冷,
这样僵冷的对峙很久,在众人越来越凌厉焦躁的杀气里,楚留香那双漆黑淡然的眸子丝毫没有因为越来越压抑的杀气而显出一丝紧张或者不安,只是平静的看着他们。
知道如此下去也不可能有什么说法,彭长来愤愤的哼了声,便转身走了出去。
那些高阶教众没有走。
楚留香没有理会他们冷酷的杀意,在院子一个破旧的石凳上坐了下来。
……
半个时辰之后,上官无极匆匆而来,带着一股锐利激愤的气流就撞进了这个院子,“你到底想干什么,你是不是一意想和我作对。”声音带着说不出的尖锐和急躁。
“明天才是盛典,为何今天就来拉人了。”
“明天和今天有区别吗?”
“无极,收手吧,这份荣耀并不适合日月神教的,盛极必反。”
“够了!”上官无极猛的大喝。
楚留香低头沉思片刻,随即站起身来,神色里充满恳求。“就听我这一次好吗?”
“楚留香,你是不是活的不耐烦了。”边上那几个高阶教众都怒喝了起来。
上官无极冷冷的,“我现在只想问你,那个小皇帝呢,他在哪儿?”
神色莫名一淡的楚留香,再也不想说什么了, “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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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0-3-20 22:50:12 | 显示全部楼层
“走了?”边上立刻响起一阵惊动而不能置信的喝声。
楚留香微微一笑,“我虽武功尽失,但是,这一年多他已经把我的本事学的七七八八了,这段时间,皇帝不时有东西赏赐过来,在你们都忙着这份荣耀的时候,我让他走的,估计现在已经到了太湖我的庄园了吧。”
众人突然感觉眼前一花,随即是一声巨大的响声,楚留香身旁的石凳立时碎成粉末,鞭子夹带出的凌厉同时割破了楚留香的衣袍,血立时浸透他的右臂。上官无极气的脸色煞白,手里紧紧抓住的鞭子依然在颤抖。
“教主,杀了他。”那些教众都吼了起来。
气息絮乱的上官无极眼眸如寒冰,“你想破坏日月神教此次盛典?”
楚留香淡淡的望着她,却不再说一句话。
上官无极气的脸色铁青,紧抓着银鞭的手,指甲都刺破了手掌……
彭长老沉思着,“教主,明日就是大典,你不能太过动气。这事我们先不要声张,那个皇帝是要求大典之后杀人的。所以等大典之后再考虑如何应付,现在没时间了。”
上官无极看了彭长老一眼,猛的转身出了院子,走的像决裂的寒风,此刻只要前面有可阻挡她的事务,必然会粉身碎骨。
彭长老当时严肃的叮嘱,“这事目前就我们这里这些人知道,”
那些教众都神色凝重,“长老,放心。”
“留两个人看住他,不许他走出这院子,其余人去休息,明天大典各分坛坛主和你们都要去,到时找别人过来守在这里。这事稍后再想法子。”
临出院子的彭长老突然看了楚留香一眼,“你知道皇上为何突然迫切要敕封教主为教王?那是因为昭明的儿子萧瀚回来了。他需要我们的力量去杀萧瀚……”
昏黄的日色里,他没有失望的看到楚留香的神色有了变化,看到他的脸色有一瞬间的发白……
彭长老突然一笑,“不过这条消息是我们放出去的,因为萧瀚早就死了,是被你救的那个小皇帝的母亲诱骗进关杀死的,只不过这事只有死去的宜太后和我们知道。”说完这句话,他冷冷的一笑,当即带着一众高阶教众离开这院子。
……
脚步声很快就去远了……

直到日头完全沉落下去,四下一片漆黑,楚留香才走进屋子,从倒翻的药箱里找到伤药,肩膀处的衣服已经碎裂,裸露出来的肩上那道鞭痕有数寸之长。他把药粉都撒了上去,但是手却禁不住的发颤,药粉撒的四处都是,一股说不出的绝望罩的他呼吸极度艰难,突然感觉嗓子口一甜,一口鲜血立时溅满衣袖……“瀚儿……”一种从来没有过的恐惧几乎把他拉进深渊。
快两年了,他一直克制着这份情绪,但是,此刻,他的手慌乱的抓着身旁一把椅子的扶手……整个人战栗到几乎没法站稳。是他太过自信了,第一次离开他,他是知道他去了哪里。所以当沙漠再见他时,看到的他是青葱明亮英气勃勃。现在细细想来,那是他为了他而让自己变的羽翼丰满……而此次,他却不知他的生死。虽然他自信他为了大局完全可以把控住,但是,但是……那种说不出的恐慌惊惧灰暗令他顿然间,眼下一阵漆黑,就听到耳边一阵散乱的物件的倒塌声,人随即摔倒在地便失去了知觉。
……

夜色底,小香缩在那个破篱笆的枯草堆里。他最终没能靠近客栈,因为,当天黑下来时,围聚在客栈周围的人徒然的增多。
他在那墙角边观察着,想找个空隙能进到客栈,或者借着阴影爬到客栈的屋顶,再翻进去。就在他紧张的偷偷张望时,突然警觉的,他看到客栈的门打开了,里面飞速的走出来一队穿着黑色软甲的人,围聚在外面的人,很快集聚起来,形成整齐的队列。被圈在客栈里的马匹都被牵了出来。
小香惊的浑身都是冷汗。
很快,这集镇四面八方涌出很多穿着黑色软甲骑着骏马的人。
小香一时贴紧墙角连大气都不敢喘。
就这时,他的眼睛突然一热,他的哥哥,一袭雪青色战袍,衣袍上腾龙飞舞,英俊峥嵘,小香当时傻傻的看着,眼眶蓦的已经水汽蒸腾,“哥哥……哥哥他没事,他很好,原来那些人都是哥哥的部下啊,”看到哥哥从客栈里走出来,屋子外的软甲骑士各个都肃然而立。他看着哥哥飞身跃上一匹青鬃马,马顿然像一道利箭飞了出去,院子里的青年卫士都上了马紧随而去,四面围聚而来的马队都像黑色闪电般紧跟其后,趁着夜色,轻捷的消失在夜幕底。这迅疾的速度就在小香眨眼的功夫中,四下已经静了下来。
等小香奔到集镇的镇口时,马队已经消失在夜幕中。
小香紧张的心都要跳出来了:哥哥,哥哥那是去京城啊,哥哥带了那么多穿着铠甲的勇士趁着月色去京城,哥哥这是……他紧张的满脸通红:哥哥,哥哥一定不会有事的……哥哥是去和萧泰哥哥一战吗。一时间他不知自己该怎么办,想着想着突然有点心酸的想哭,如果师父在身边一定会告诉他该怎么办的,他回不了京城,也不想去徽州府了……越想越心酸委屈,终于忍不住的扑在镇子口的一道断墙边哭了起来……他想哥哥,为什么他今日看到哥哥的时候没有扑上去抱住哥哥……一时越哭越伤心……
……

清晨,晨曦才透。
京城的街道上一个行人都没有。
今日执行全日戒严,所以没有人敢擅自走出家门。
为了取其神圣和圣洁,日月神教把这个仪式定在清晨。
……
太阳尚未出来。
京城尚处在睡眠之中,
在大法寺已经是旌旗飞扬,人头汹涌。
日月神教教众群情激扬的围聚在一座高高耸立的祭台下。
此刻,皇上和日月神教教主几乎是并肩的,一起走上那高八丈的大祭台。身后跟随的是皇上钦点的几位宠臣和日月神教各分坛坛主以及总坛的高阶教众。
待这些人都上了祭台,台下的所有日月神教的教众开始震声唱诵。
而此刻晨曦才刚刚透出,太阳尚未升起。
……
这座祭台,修建的极为高大。
祭台上旌旗飞扬,皇帝协同日月神教一众教众都已经登临高台。
在皇帝最信任的近臣,黎杨的主持下,仪式开始。
皇帝率先祭天祷告。
一番繁复的手续做下来之后,东边已经飞起了朝霞。
皇帝不由很深情的看了眼那抹绚烂的朝霞,当时神色十分欢愉。
上官无极冰冷的脸上,也闪出一抹轻松的微笑。
黎杨在缓缓透出的晨光里展开圣旨,他高声宣读圣旨,敕封日月神教教主为国之教王,日月神教为国教。
祭坛上的气氛一下进入高亢,
上官无极率各分坛主及高阶教众,接了圣旨过去,随即用日月神教的仪式跪谢苍天。
黎杨额头上都是冷汗,没人发觉到他缓缓的紧挨向皇帝……
祭台下,日月神教的教众,同时跟着祭台上一起匍匐叩谢着上苍。
四下里震荡着日月神教教众的颂唱。
就这一刻,
一队森然的软甲铁士簇拥着一匹青鬃马,迅疾又整齐的进入大法寺举行祭天仪式的大广场。广场外围有御林军和一些陪驾的臣僚,大家都不约而同的讶异的转头,却见禁军统领郝通陪同着的那匹青鬃马上的青年一袭雪青色劲袍腾龙飞舞,白玉冠束发,眉目俊冷气势凛然。那些大臣突然惊的张大口说不出话来,有几个在猛然的惊动中一瞬间却热泪盈眶,当时已经扑跪在地。
青年缓缓点头, “各位卿家,请即刻退出大法寺。”冰棱一样的声音才出口,外围的御林军迅疾的把那些臣僚拉走,与此同时,青年一挥手,身后的软甲铁士呼啸的就扑向高台下的日月神教教众。
高高的祭台突然响起剧烈的爆炸声,火光冲天而起。黎杨扑身抱住了身边的萧泰,祭台已经完全陷入一片火海,祭台上一片恐慌的呼叫。但是不仅是火,火药带出的冲击把很多人炸上半空。
上官无极就感觉脚下一阵的地动山摇,身旁即刻是一片惨厉的呼叫,很多血浆泼天的飞溅过来。她听到彭长老的惊叫,身体的失控令她控制不住的往火海里坠去,混沌中却被一条手臂死死拉住,人随即和那个抱住她的人一起被飞震而起紧跟着往下急坠。身周都是炙热的火焰,但是她被一个人死死护着。浓烈的火焰令她睁不开眼,恐惧完全占据住她此刻的大脑。很快耳边冲来都是汹汹的厮杀声,她感觉人狠狠的摔倒在地的时候,一直护着他的那个人无力的垂下了手臂。她急促的回头,却看到血肉模糊的彭长老,努力挣扎着,“教主,快逃,不要再回来了,去波斯去波斯永远不要回来了……我们不能和朝廷抗衡的。”
上官无极脑中一片空白,火光冲天的祭台及祭台周围已经陷入一片厮杀。
“教主在这里,在这里,快保护教主杀出去……”彭长老用尽最后的力气嘶声大叫着。
火焰中,闻声奔来的教众,拉起狼狈不堪的上官无极就往外突围。
上官无极还想看一眼彭长老,却已经被二十几个教众护着往大法寺外冲去。
整个大法寺陷入冷酷的围堵厮杀
把才跃出天际的朝阳都刺到血冷……

楚留香是被一阵尖锐的兵器撞击声惊醒的。
他茫然睁开眼的时候,发觉自己是倒在地上,边上都是倒翻的桌椅物件。
天已经被晨曦撕开。而门口却刀光凌厉,一道人影像一把利剑一样守在在那里,外面十几个铠甲军人试图冲进屋子,但在门口那人锐利的刀光下,冲不过来。
楚留香随即吃惊的听到,整个大宅充斥着厮杀声:难道,难道萧泰动手了?他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
外面为首的军官明显已经很不耐烦了,“圣上旨意,日月神教格杀勿论。”
楚留香看着已经透出的朝霞,一时唇角勾起一抹难辨的涩然:萧泰,那个萧泰果然下杀手了。利用这次盛典而下杀手,对于日月神教绝对是致命一击,因为他们都是满怀荣耀去接受封赏……
挡在门口的那个利剑一样的人完全不领情,“我只听我王的差遣,你们若再不后退,我便要下杀手了。”声音冰冷到完全不带一丝情绪,但是那句“只听王的差遣”顿然令屋里的楚留香整颗心几乎跳出胸腔。
“混账,你敢抗旨。”
“我的王在中原是魏王,是先皇帝的长子萧瀚,我完全可以杀你们,你们若再不闪开,我就要开杀戒了。”
屋里的楚留香震的整个人几乎没法站稳。
而屋子外领队的军官,脸色莫名一变。怔了片刻猛一挥手。那些举着刀剑的军士都急忙停止了砍杀。
那军官看了那人一眼,随即淡淡的,“皇上旨意言及,若魏王死保那个人的话,就不要再起争杀。”说着似有点懊恼迟了一步,悻悻然的,“走。”
队伍很快退出了这个院落。

楚留香突然感觉有一阵控制不住的眩晕,几乎摔倒时被门口那个人奔进来扶住,“楚先生,我是飞星,是王的属下,我终于找到你了。”他的声音里有种控制不住的兴奋。
楚留香勉强稳了下神,一时有些失态的紧紧抓住他的手臂,“瀚儿,他还活着!”
飞星急忙的说,“王很好,请楚先生放心。”
一瞬间,似乎有一块千斤巨石从身上卸去,眼里莫名的飞过一丝泪影。
飞星看在眼里,有些感动,“楚先生,你的脉搏有问题,我刚才见你昏迷,刚想施救,突然那批人杀来,一时没有顾及到。”
楚留香勉强缓过激荡的气息,“瀚儿……他,好吧。”
“好!”飞星立刻点头,“他此刻应该在大法寺。”
“大法寺?”楚留香一惊。
飞星扶着他出了屋子,外面的厮杀声在减弱,而东南面突然腾起一股巨大的浓烟,遥遥的,浓烟下似有汹汹的火焰……
“那里一定已经打起来了,王已经做了全方位的部署,就在今天一举歼灭所有日月神教叛逆。”飞星的眼里充满敬佩,“各州县都接了王的指令,就在今日辰时,同时对日月神教发动清剿。”
楚留香的眼底静静的闪入萧瀚英气勃勃气势锐冷的身影……他轻轻透了口气,瀚儿已经长大,他已然是广漠天地间那道劲力的峥嵘!
……
“瀚儿……”他遥遥望着大法寺方向:没想到你能成长如斯,一时心里不知是感动还是说不出的迷茫……
飞星扶住楚留香,“王说,想你回青梅巷……”
楚留香的眼眸莫名一柔,沉吟许久,复抬眼望着大法寺方位冲天的火焰,随即轻轻叹了口气,“你带我去大法寺吧……”
……

火光烈烈的旌旗下,上官无极手里紧紧抓着银鞭,身后的祭台已经完全被大火吞没,她的那些分坛主护法没有一个逃下来,而祭台下的教众带着她一路突奔,最后尽数死去,现在就剩下她一个人,而此刻,她的周围都是在黑烟和火光中飞舞的旌旗。
厮杀的声音已经静了下来,就在她面前百米之遥,一匹健壮的青鬃马上,那个青年俊眸冷漠,凛然的气势凌驾于所有人之上。军队都在他的沉默中保持着蓄势待发的杀气。
就是那个人,那个昭明的儿子,那次在达理比斯她没有杀了他,原来那个宜太后设计杀他却被他逃逸了。所以当他们放出去那股风时,居然被他利用这股风趁势回来了,而且就在今天,就在他们放下所有戒备心的今天,他灭了她的所有教众。
她想竭斯底里的咆哮,大声呼号,但是,她知道无论她做什么都如一头被人怜悯的困兽。
她漠然的看着面前血冷的刀剑,或者她可以冲出去,但是也可能只在她一动的时候已经万剑穿身。
……
就这一刻,立马在飞扬如血旌旗下的萧瀚,转眸往外眺望了一眼,他看到了一驾马车悄然而来,静静的停下。他眸子中有一抹明亮的火焰,闪亮而转间即逝……
他静静的收回眸光,平了下这一刻震荡的情绪和眼底那丝不易察觉的失落。 “上官无极,”萧瀚清清冷冷的声音一出,四下更是静的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只有风裹卷着浓烟才令此刻不至于令人感觉到凝固不动。
“我原本不反对你的日月神教,但是日月神教已经扰乱了这个国家的秩序。你们刺杀我父皇,杀我幼弟,私设修罗堂掳掠少年培养成杀手,屠杀达理比斯民众,手段极端,这些足令我必须灭了日月神教。在我此时此刻剿灭日月神教的同时,各州县也在同时进行围剿,所以日月神教从这一刻已经不复存在,或者可以说在中原在西域都已经不复存在。
上官无极木然的听着,但是她站的笔直,背挺的如剑鞘。想起彭长老拼死救她时说的最后的话,他定然已经有预感了,所有分坛主都被骗入京城受封,各州县的日月神教一定会在此刻的盛事中懈怠,想来此刻一定已经……她一时麻木的脑子里不知在想什么。
只是努力的让自己挺住,挺住,突然,她反手抽出腰间匕首便往心口刺去。
但是没有刺进去,她的匕首被打落了。她愤怒的张开眼瞪视着那个俊冷英挺的青年,但是她却看到那个青年冷锐的眼眸里闪过一丝痛色,并不是冷酷,也不是怜悯,是她所不懂的一抹痛……而就这一刻,青年突然一挥手,所有兵甲战士,都迅速整队开始对这片火场进行灭火泼救和清理战场。
上官无极就被他们弃在那里,似乎她只是一个透明的人。她看到那个青年的青鬃马很快被从外面奔进来的御林军及大臣们簇拥着飞速离开火场离开了大法寺。
上官无极茫然的站着,她突然感觉有点支持不住了,而就这一刻,她看到一辆马车缓缓驶了过来,直到她身边才停下……精疲力竭的她终于支持不住了,只感觉眼前一片漆黑……

上官无极再次醒来的时候,发觉一缕阳光照的她有点不舒服的抬手遮挡了一下,随即发现自己躺在一辆马车里,在她的边上是一个侍女,是平时照料她起居的侍女,她一身血衫已经被换了,身上的伤也被包扎了。
侍女看她醒来,急忙的说,“我帮教主换了衣服包扎了伤口。教里人都没了,就,就我一个人了,外面赶车的是楚先生,他说先离开京城去君山下的集镇,等教主养好伤了,由您决定去哪里。”

上官无极茫然的听着,慢慢的适应着从车窗外飘进来的阳光,此刻身上的伤依然痛着,不过她知道她还活着,那个萧瀚没有杀她,而是放了她。在她昏迷前看到一辆马车过来,原来原来……
马车有节律的颠簸着,她看着马车顶端的纹饰有点出神。
侍女也不敢打扰她,车厢里很静,只有车轮滚动带出的声响还有马蹄奔跑的声音。
车帘拉的很密,她偶尔从马车的顶部飘开眼神的时候,还是能从偶尔掀动的布帘看到外面那个人,坐在马车上,轻轻挥着鞭子,阳光落在他身上,罩出一个安静却又冷淡的剪影。
很奇怪,她的心由不住的一阵收缩。
……
马车这一走,走了二三个时辰。
那个侍女拉开窗帘,往外看着,“教主,快到了,已经到了镇子口了。”
她刚说着话的时候,突然发现,一道破败矮墙下,有个小乞丐,紧紧的盯着这辆车,而在车又往前奔没几步,他突然往这辆马车飞奔了过来。
马车突然的停了下来。
无极听到外面传来哭叫声。稚嫩的哭声带着惊喜带着恐惧带着委屈飞扑而来。
……
明亮的阳光下,楚留香看着已经到了镇子口,心里的念头才一转,就看到一堵破旧的矮墙下,一个小身影惊动的飞扑了过来,一边跑过来一边叫着“师父,”一边委屈的已经哭了。
楚留香急忙喝停马,从马车上下来,就那刻那小身影已经一头扎进他的怀里,立时哭的一塌糊涂,“师父,师父,小香终于见到你了,师父我很害怕,以后再也不要离开师父了,师父……呜呜呜……师父,我不要离开你,我很害怕……”这一哭,哭的有点昏天黑地。
楚留香没有想到会在这里见到小香,当时吃惊之下,悬着的心也终于落下。
看着这孩子哭花的脸,忍不住就把小家伙抱起来,抱到马车上,让他坐自己身边,小香紧紧的抱住他的腰,“师父,我看见哥哥了,我不敢过去,哥哥好像进京城了。可是我没法叫住他……呜呜呜……”他凄凉的一边哭一边说一边紧紧的抱住楚留香,“我以为再也见不到师父了,我很害怕,我没听师父的话去徽州,我想再看看哥哥。终于让我等到师父了……”
楚留香轻轻揉着他乌黑柔软的头发,“不要害怕了,以后师父不会离开你了。”
随即马车往集镇里进去。
车厢外小香稚嫩糯软的哭声抽泣着不时传进来,一直悄悄掀起一角车帘看着的侍女放下车帘,挨到上官无极的耳边,轻轻的,“教主,就是那个逃走的小皇帝……”
上官无极默默的听着,却没有说什么……
外面的那孩子的稚嫩的声音抽泣着继续紧张的在对着自己的师父说话, “哥哥,哥哥回京城一定有危险的,萧泰哥哥不会放过他的,哥哥会不会为了我回去了,我们都不要做皇帝了,让萧泰哥哥去做吧,师父,我很担心哥哥。”
楚留香腾出一只手,把这小身体抱在身边,“放心,你哥哥没事,你的哥哥已经控制住了京城。”
小家伙的头吃惊的从楚留香的臂弯里抬起来,“那,那日月神教呢……”
“都过去了。”楚留香轻轻透了口气……
小香冰雪聪明,立时明白了,一时紧张的神色一松,当时就黏在楚留香的怀里一动都不想动。
……
如果是瀚儿,即便粘他,也会保持一种他们是朋友是平等的态度。瀚儿似乎从小都很在意,他们是朋友。而不是长辈和小辈,他一直小心的守着这份最初他认为可以天长地久的情谊。想着,眸子里突然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怅惘……和他在一起的时候,瀚儿从来没有小香的无忧无虑,因为他明白,早晚他会走的。小香却像一块绵软的糖,只要黏住你,告诉他再也不离开你就可以没心事了……”
瀚儿希望他回青梅巷,
他没有去青梅巷,而是选择去了大法寺。
而瀚儿完全知道他会做这样的选择……所以预备了马车,不仅放了上官无极还给她留下一名侍女。一时心里又是一阵黯然。
……
在他到达大法寺的时候,那里凝着一股威压的气势,一切厮杀疯狂都被压了下去。他看到旌旗飞舞在浓烟和烈火中,也看到那个英姿勃勃却冷如冰川的青年。当时他的心口莫名的一热,一时有点怔然。救护他过来的飞星把马车驶到广场外围。那时候,他看到瀚儿的目光突然投注了过来。而那时他在马车里,他知道他看不到他,但是他定然已经知道他在这里。
他放上官无极,是他不想因为上官无极在他和他之间留下任何阴影……
他的瀚儿已经不是昔日那个孩子,站在当时大法寺铁血旌旗下的瀚儿,已经没有多余的慈悲和怜悯。

马车在一家客栈前停下……
有伙计过来牵了马去边上喂草料。楚留香进去定了两间屋子,便在那客栈安顿下来。
上官无极受伤不重,那侍女按楚留香的要求配了几副药和金创药。
上官无极自从住进客房就没出来一步,所有事情都有侍女进出照顾。
楚留香也没再进入她的客房,而小香粘的他很紧,所以现在反而觉得整个人空了下来,日常除了指点小香的武功,就带他去集镇上走走。现在他唯一等待的是上官无极和他说话,或者是告诉他,她最终的决定。
……
楚留香在君山下的这家小客栈一住就是半月。
这半个月里,上官无极一直在屋子里没有出来,一应事务,都有侍女伺候安排。
……
从京城里过来的消息是很快的。
日月神教被剿灭,魏王回京主持政务。废除因日月神教而制定的一系列规则法令。
各州县被日月神教占据的寺院道观尽数返回,大法寺重新修整,大和尚依然回归。
与日月神教过往甚密的朝臣尽数查办,有不法勾当严惩不贷。

随后让朝廷内外震惊的是,萧泰原是代皇帝,他只是履行这两年皇帝的责任,并没有任何名义上的继位措施。而大法寺一战,萧泰失踪,与他同时失踪的还有他忠勇的家人黎杨,有传萧泰依然活着,只不过他不想留在京城,已经隐世而去。
而被软禁在日月神教的废帝也没有找到,最后只能确定失踪。
一周之后萧瀚确定年号顺和,继皇位,敕封守在长陵的先朝废妃为太后。同日燕山侯交付兵权卸甲归田。
……
一道道圣旨从京城里发出,同时让这紧挨京城的君山下的小集镇在顷刻间就沸腾了。
而这阵子无论客栈外内外,以及集市,街头,议论的话题都是魏王回来做皇帝了,而且剿灭了日月神教。那种大快人心的议论几乎铺满大街小巷。或者因为日月神教给他们的日常带来很多的不便,吃喝玩乐都受到了严重的遏制,日月神教本来倡导苦修节制禁欲,而且信仰只能从一,不服从就有牢狱之灾。所以,当这条消息传出之后更有甚者在街头大放鞭炮表示庆贺。
……
上官无极淡淡的看着侍女紧张的关了窗户,把窗外的人声和鞭炮声都隔绝在外。不过那种喧腾热闹还是不停的从各个缝隙中冲进客房。
侍女不安的站在边上。
上官无极有点意外自己居然没有暴躁,没有动怒。她只淡淡的,“我们明日上路?”
一直沉寂的屋子里突然冒出一句说话,把那侍女惊了一跳,茫然了好久才回过神。
“去告诉一声他吧。”
侍女恍惚了一阵,才醒起。

第二天清晨,楚留香把马车套好之后,上官无极出了客栈,
晨光下,看着那个挺拔俊雅的男人,把马缰收拾稳妥,而那个小孩拉住他的衣角一步都不离开,一时眼神莫名一叹。
楚留香看到走过来的上官无极,“这一路上自己小心。”
上官无极点头,“放心,出关之后波斯总教在大月氏国设有驿站,专门护送去总教朝拜的信徒。
楚留香点点头,“送君千里终须一别,你自己需珍重。”
上官无极点头,“此去波斯之后我不会回来了,你也珍重。”
俩人对视一眼,当时也没再说什么,只是互相点头致意之后,上官无极便上了马车,侍女跟着上了车,马车很快奔出了客栈。
……
看着马车驶出视线,小香才松了口气,“师父,我昨日集市上听到,今日哥哥要到君山,去拜祭父皇和皇后,我们能不能去看看。”
楚留香摸摸他的头,“我们也要启程了,需要去雇辆马车了。”说着便拉着小香出了客栈。
街头已经人头挤挤,人群里都在议论皇上的御驾今日会经过这个集镇。小香竖着耳朵,听得一脸期待。
……
随着人流来到骡马市场,原本那驾马车里有足够的盘缠。楚留香知道,那是萧瀚留下的。不过楚留香都给了上官无极,此刻,他们身上就小香原本带出来的那些碎银。
在骡马市场逛了半天,才定下了一匹瘦马。
返回的途中,楚留香看到一家扇子铺,里面陈列了各色折扇,一时勾动情绪就走了进去。小香拉住他的手也是一脸好奇的跟了进去。
店铺老板见楚留香虽一身布衣,却气度非凡,当时忙热情的招呼了起来。他一边变花样的把各种图案的折扇拿出来给楚留香看,并不时介绍,这个苏州品轩斋特制的,这个是杭州西湖坊制作的。
楚留香的目光落在老板刚打开的一把折算上,素白的纸面上就书写了两个字,“踏月”。一时他情绪莫名的才要伸手去取,突然一只手比他还快的拿过那把扇子。
老板怔了一下,随即对那个拿了扇子的青年开口,“这位爷,你真识货,这扇子是苏州听雨轩制作的,传说以前名满江湖的盗帅楚留香,最爱这家的扇子,据说这“踏月”二字就是那位盗帅专用的呢。”
那青年似不屑的看了店主一眼,紧随在那青年身边的一个女子当时便冷横了那店主一眼,“你这店家,见到真主也不知,他就是楚留香。”说着把一锭银子“咣当”一声扔到店老板的账台上。
那店老板“啊”的一声,急忙接了银子,抬头再看那青年,却见他似对店老板的没眼色有点不满,当时冷哼了一声,合了扇面拿了那扇子背负着双手便走了出去。那个女子一脸花痴的紧紧跟在他身后,很快俩个人就走远了。
楚留香看小香把画了一匹白色骏马的折扇插进了自己的腰带上,但是他人还小,所以显的那扇子突兀的大。当时楚留香只觉有趣的付了数文铜子便出了店铺。小香拉住他的手一边走一边糯软的问,“师父,你才是楚留香啊,为何那个叔叔说他是楚留香。”
“楚留香只不过是一个名字,别人叫这个名字也有可能。”楚留香笑笑。
小香却感觉很不爽嘟了下嘴。
轻轻摸了下小香黑黑软软的头发,他突然发觉,那段岁月已经离他很远了,那段率性青葱风华正茂的年华……唇角不由勾起一抹笑……
小香恰好抬起头,看到师父的唇角漾着一抹笑,如水光般明澈安静……一时眨了下眼睛,他没有明白师父为何会如此的笑,当时困惑的乌亮的大眼睛闪啊闪的,似乎在思考这个问题。
……
店铺里的小二似乎听到小香稚嫩的疑惑,当时挨到老板身边吃惊的,“老板,不会这么巧吧,我们真遇到传说中的楚香帅啦,但是,你说他们谁是真的楚香帅啊?”
老板一边整理着刚才打开的那些折扇一边笑,“盗帅楚留香是一代传奇,但是楚留香这个名字却是人人都可以叫得的。不过真正被人记住牵挂的,也只能是与这份传奇相匹配的那个人。不然,后人就是把楚留香三个字刻在额头上,也不过是行走江湖一小卒罢了。”
那店小二摸着头,想了许久似有所悟……

楚留香带着小香走出店铺没多远,发现街上的人流一波波的热闹的往着镇子外奔去。
小香突然激动的小脸涨的通红,“师父师父,哥哥一定快经过这里了。”他一时急的拉住楚留香的手就往镇子外奔去。此刻的人流都在往镇子外涌去,即便楚留香想折返身却感觉到有点困难。一时无奈的苦笑着,只得紧紧抓住小香的手,随着拥挤在人潮往镇子外去。
……
萧瀚在京城民众心里一直有很好的口碑,君山离京城不远,而且往年萧瀚经常往返君山京城,所以让这里的百姓对他尤为感觉亲切。
此次萧瀚剿灭了诡异的教派日月神教,废除了一系列对民众生活带来极大困扰的法令法规,令民众更是感觉这皇上让人向往和爱戴。
所以在皇上的车驾已经临近这里,那一刻的兴奋和激动只能用振奋来形容。所以整个镇子都沸腾了,很多店铺门都没关,里面的老板伙计全奔了出来。

集镇外,人群汹涌,
而此刻的官道上,远远的,一队骑驾,马蹄威武,队列整齐迅疾的飞驰而来,盘龙旗在风中猎猎而舞。
民众没有再奔过去,只是带着激动和仰慕注视着官道上旌旗飞扬的马队,带着隆隆的奔腾声飞驰而来。
但让他们始料不及的是,在临近这镇子口的时候,队列却放缓了速度。
当时民众看到皇帝的骑驾居然放缓了速度,一时都惊喜的欢呼了起来。
……
爬在镇子口断墙上的小香瞪大着眼睛,遥遥的望着龙旗飞舞的骑驾从镇子外的官道上走过,那股气势,令围聚在镇子口的人们除了欢呼,用力的挥舞着手臂都不知道该用什么来表达此刻的激动和亢奋。
队列中间,飞扬的盘龙旗映衬下,那匹高大的青鬃马还是落入楚留香的眼里。马上的青年英俊挺拔,雪青色龙袍在猎猎的风中透出一种无法叙说的力量,比之两年前他更多一份岁月带出的凝练、冷漠。
楚留香发觉他的目光也在往镇子这边看过来,隔着遥远,而且这里都是沸腾的人海。但是很奇怪,楚留香感觉,他应该是看到他了。他的眸子定定的望住他这边。莫名的,楚留香感觉四周一下静了下去……
他竟然就看到前面的人潮挥动着手臂挥舞着帽子头巾……但是,很静,四下只看到人潮在动却没有声音……只有那双明亮深切的眸子遥遥望过来。
那匹青鬃马已经停住了马蹄,楚留香前面的人潮更激动了……但是他听不到声音。遥遥的,他也在看他,似乎看到君山的第一次见面,似乎听到自己对他的许诺……做他这一世最好的朋友,对他不离不弃。也似乎听到他带着渴望说:要和他浪迹江湖……
……
青鬃马终于腾起四蹄,在卫队,在重重叠叠盘龙旗的簇拥下飞驰而去,隆隆的马蹄终于踩响了楚留香的耳膜,随即四周沸腾的声浪再次响起……
……
“瀚儿,我们都回归自己的本位了。”他低低的,似乎带着一份完成夙愿的释然,却又似牵出一份难言的怅惘……
……
聚集在镇子口的民众,直到官道上回归空茫茫的寂静,才意犹未尽的开始散去……

坐在破墙上的小香情绪十分低落,他看到哥哥了,可是哥哥不知有没有看到他,哥哥是往这边望过来的。他当时很想凭自己的轻功踩着那些人头扑向哥哥的……
含着泪水的小香从墙上跃下时委屈的紧紧抱住了师父。
楚留香轻轻摸着他柔软的乌发,“那日,你拜我为师时说了什么。”
小香抬起一双水汪汪的泪眼,“从今日起,我叫楚小香,我会好好跟师父学本领。”
楚留香点点头,牵过他的小手往镇子里走去,“所以,你该知道,从那一日起,你便与皇家没有一丝一毫关系了。”
“我知道,我只是想再看一眼哥哥……”小香用力的擦去泪水。
“回客栈收拾一下,我们也该上路了。”
“师父,我们去哪里?”
“回船上,是该回去了。”
……

集镇口,静了下来,布袍清俊的男子带着一个糯软的小孩,终于隐入日中的阳光底……


顺和元年,徽州,姬冰雁和胡铁花终于见到风尘仆仆而来的楚留香,三人欢聚之后,楚留香见小花和小香甚投缘,就带上胡小花一起回到他的船上。之后,楚留香行踪成迷。
顺和二年,皇长子诞生,赐名轩。
是年,全国农田具告丰年,帝铁腕贯彻轻徭役,轻税赋,农民生活大受改良。
顺和三年,达理比斯王赤哲率西域十三国使臣到访,与中原签下和平及商贸盟约,至此西域边境商贸往来繁荣。边境也无战事,百姓都获得安居。
是年,飞星吿帝,太湖楚家庄苏蓉蓉,李红袖、宋甜儿同日成亲,夫婿皆楚家庄旧人,楚家庄一应事务都由苏蓉蓉打理。婚礼那日传闻楚留香曾回庄小住,但到贺宾客都未见到香帅。
顺和四年,帝之妃诞下双胞胎皇子。
是年。已是御林军统领的小飞,吿帝,楚留香每年都会去徽州探访姬冰雁和胡铁花,但时间不定。
顺和五年,飞星吿帝,在九江庐山见到楚留香那艘大船,当时楚留香坐在船头,两个少年在扯船帆,因水流急,船是顺流而下,他却骑马在岸,所以没有追到。
帝一贯沉冷的面容终有了一丝波动,良久才缓缓的问,“你可看真切了。”
“虽然臣在江岸上,离的较远,但臣的目力是极好的,看的很清楚,楚先生风采翩然,只是人更见清减。两位少年,一位便是皇上的弟弟,还有一位是胡铁花之子。”
帝轻舒了口气,抬眼看着御书房外晴朗的云天。良久,才轻轻的,“这些年辛苦你了。”
飞星微微一笑,“楚先生行踪不定,但这些年下来臣大致摸到了一些线索。”
帝年轻俊朗的面容终于浮起一抹浅笑。这抹如冰封山泉破开的清凉,照的飞星十分感动。
记得当年,他在日月神教救得楚留香,那一刻楚留香获悉王还活着的时候那份情绪变化,可以说是一个已经准备放弃的人,突然又似注入了无限的生命。这些全部落入他的眼里。在王登基安定朝政之后,他把那日那些细碎都描绘给了王,王听的很细很细,似乎要把里面楚先生的每一份神色都刻入记忆里。
但是,之后楚先生便如飞鸿般失去了音讯,无论太湖边的庄园还有徽州城外那个村庄,都没有他的踪迹。飞星感知王对楚先生的记挂,于是踏上了这条追寻的旅程。他知道,王已经是皇帝,身系国家,那么,至少他要找到楚先生的行踪,不去打扰但也可让王心安。
……
顺和六年,云贵回民作乱,帝亲征,很快平定乱源。.
……
顺和七年,……

君山下那个集镇依然繁荣热闹,而这几年随着底下百姓生活的提高,这里往来的商旅更是数倍的增加着,所以这个集镇的占地也无形中往周边扩充了好多。不过旧的集镇中心依然保持完好。
而君山下那家昔年楚留香留宿过的老字号客栈更是一尘未变,这家客栈二楼东面客房依然被长期租用。
店老板自然知道这屋子被谁长租的:当今皇帝。
所以,就是这君山下越来越繁华热闹了,这家店铺数年下来没有一丝改变,因为店老板心里明白,这里有皇上一份很深的念想,他动不得,也不忍动。每年,皇上都会微服过来小住一日,而那日也是店老板最激动忙乱的一日,数十年前,皇上和那位风度出众的先生所用过的菜肴,他必要挑出几味,认真做出来给皇上细细品味。

在这家客栈斜对面,是一家卖冰糖葫芦的店铺,
今天,太阳还未升到日中,冰糖葫芦铺位前来了三个孩子。三个孩子虽然衣服朴素,但是衣料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家孩子能穿的。其中一个大孩子约莫六岁,玉冠束发,剑眉冷目,小小年纪看着颇有大家风范。在他身边跟着的俩小男孩,约莫三四岁光景,长的粉妆玉琢般的可爱,穿着小银袍脖子上都挂着银项圈,圈上装饰着纹饰可爱的美玉,衬着这俩个小娃儿更是软糯可爱。
那大孩子从荷包里掏出一颗小碎银,掌柜急忙俯下身子接了,“这位小爷,要多少糖葫芦。”这掌柜看三个孩子太可爱好看了,一时有种把所有糖葫芦都送过去的冲动。
那大孩子很认真的,“要两个。”
掌柜随即看大孩子要弟弟们挑糖葫芦。
俩小萌娃,当时眨巴着大大乌黑的眼睛,小手指着两个最鲜艳最大的。店老板急忙喜滋滋的把两串最大的糖葫芦分别递到俩个萌娃手里。俩小家伙接到手里,就往嘴里塞去,一时吃的,嘴巴上都是润润的糖水。看的那个老板眉开眼笑。
就那时,俩萌娃突然警觉的抬起头,嘴巴里依然塞着糖葫芦,但是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充满警惕的看着突然出现在他们面前的一个大人。
站在他们面前的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眉目非常漂亮,眼睛更是好看,又黑又亮。他笑眯眯的看着那俩个孩子,“糖葫芦好吃吗?”
俩小萌娃点点头,粉嫩的小手把手里的糖葫芦抓的更紧了,怕被人抢了去。
“是谁买给你们吃的?”
“是哥哥,”俩萌娃指指边上那个大点的孩子。
“可以给我咬一口吗?”少年笑的,一口洁白的牙在阳光下晶莹的闪着。俩萌娃呆呆的看着那漂亮的少年,黑亮的大眼睛瞪的大大的,一百个不愿意。就这时那大孩子一步挡在少年身前,目光严肃,“是我买给弟弟们吃的,你一个大人了,自己要吃自己去买。”
少年不由摸了下鼻子,笑嘻嘻的看着那个大孩子,“可是,我想吃哥哥买给我的糖葫芦啊。”
一直陪在少年身边的另外一个面目英俊沉稳的青衫少年不由皱了下眉,“小香,别吓唬小孩子,想吃我买给你吃。”他才要掏钱,却看到一支糖葫芦静静的递到小香的面前。俩个人都一惊,小香急忙抬头时,却看到面前站着一个男人,就那一瞬间,似乎世上所有的阳光都汇聚到了那个人的身上,那么明亮挺拔犀利沉凝。
小香怔住了,一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俩萌娃仰着脖子一时忘记咬糖葫芦了,只是吃惊的瞪大黑亮的眼睛,“父,父皇……”
男人漆黑如墨的眸子底闪着少见的柔软,他静静的望住眼前这位白衫少年,“哥哥在你最需要我的时候离开了你,不要怨哥哥,因为我们是帝王家的人。所幸你能健康的成长,今日能在此再见,算是了了我长久的念想。”
泪水一下漫住了小香的眼睛。
……

船的风帆扬的很高,
明亮的月色下,轻捷的大船破开水浪,乘风而行。
小花掌着舵,小香趴在船舷上任风吹乱一头乌发,“师父这是昼伏夜出,其实我们明天启程都行。”
“是我们贪玩耽搁了时间,出这郡不过半个时辰就可以到那小渔村了,到时船靠妥了,你再睡也不迟,反正你是个夜猫子。”
小香抿唇一笑,“师父结识的那个棋友做的白切鸡可好吃了。这次师父去拜访他,我一定让他多做几只,留我们路上吃。”
小花无语的笑,“叔叔这是去访棋友,你这是去会厨师了,而且那位棋师又不是富贵人家,哪来那么多鸡。”说话间,突然疑惑的看着前方。
小香看到小花困惑的神情,不由也往前面看去。
空阔的江面上,迎面驶来了一艘大船,这船非常的气派,光那巨大的如削薄的峰峦一样的船帆,没有十几个臂力一等一的汉子是拉不上去的。
“小花,这船也太大了吧,我们的船已经够大够舒服了,这和它一比,真是边都沾不上。”
小花思索着,“不是寻常的船只,是大官的官船吧。”
“我去叫师父出来,他一看就知道这船的级别了。”
“别去,叔叔一定乏了,说不准已经睡了。”
小香才要点头,突然惊异的,“那船,怎么往我们这边驶来,这不是拦我们的道嘛。”
小花皱了下眉,随即调整船舵。
水浪翻飞的江面上,两艘大船在江面上越来越靠近。
“这江面这么阔,那船想干什么?”小香见那船似乎故意在拦截自己的船,一时气的有点跳脚。
小花冷着脸,几番调整船舵,但是那艘大船是耗上他们了。最后,小花气恼的被迫把船停靠到江岸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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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0-3-20 22:50:47 | 显示全部楼层
此刻月光如水野风呼啸,江岸两边稻浪翻卷。
月色底,只有这两艘船,对峙着……

小香气的,一下跃到挑高的船舷上,对着那艘大船怒喝,“你们这是怎么开船的。”
小花急忙过来制止小香,他发觉大船上卫队森然,“他们是故意找茬的,你去舱里护着叔叔。”
小香也感觉了,当时神色也变的凝重了,刚想返身,就这刻,两个气势凌然的男人护卫着一位身着雪青色蟠龙袍,英挺俊拔的男子出现在大船的船首。
小香当时就愣住了。
“皇上?”小花惊了一跳,“我们才离开京城半月多,皇上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他想你了?”说完这些话的小花思绪一转,突然想到什么的迅速的回转头。就在他们这艘大船的拱形雕花船舱门口,穿着单袍的楚留香披了件外袍,才走出船舱就怔在了那里。小花寻思,这船动静太大惊动了叔叔,这会明显他看到大船上的皇上了。
周遭就这样静了下去。
小花把小香拉到身边,低低的,“上次遇到你哥哥,你把叔叔的行踪给说了”。小香茫然的摸了下鼻子,发觉哥哥的眼睛已经从他这里落到了他身后,他悄悄往后看的时候,师父已经出了船舱,清冷冷的站在月色下,眼神间吃惊又意外。
大船上很快放下一块跳板。
萧瀚挺拔俊朗的身姿披着星光,从跳板上落到楚留香的大船上。他轻轻的温暖的摸了下小香的头,但是他的眼睛自始至终都望住前面,那位刚走出船舱风姿卓绝气度闲适的男人。那一瞬间眼底里纠缠出的各种情绪,令那双亮如星辰的眸子莫名的染上一抹难言的水色……
小香明白了,在君山与哥哥的偶遇,令哥哥获悉了师父的行踪。是他告诉哥哥半月后会在滕王阁与师父会面。但是他没想到的是哥哥会追踪而来,而且来的这么快……
……
四下静的只有风声,
低啸着的江风,把尚未卸下的船帆吹的猎猎而舞。
……
“楚林……”萧瀚深深吸了口气,轻轻的终是打破了四周长久的沉寂。
站在一边的小香,莫名的眼眶一热,他只知道师父认识哥哥的,但是却不知哥哥对师父有这样深的感情……
……
玉冠束发,挺拔俊朗,明亮的黑眸璀璨如星辰……楚留香怔然的看着站在面前的萧瀚,……思绪似还没完全从不能置信中回转过来……
“楚林,”萧瀚伸过手,抓住了楚留香的手,眼前的男人比之十年前又清瘦很多,“楚林,为何避我,是因为我已经是皇帝?”
楚留香轻轻透出口气,勉强控制住自己激荡不已的情绪,抬手摸着萧瀚的面容,触手的感觉一如从前,一时心绪更是震荡不已,“瀚儿…怎么,来了?”
萧瀚十分认真的,“我来是想告诉楚林。青梅巷,也是你其中之一的家。不要再给自己理由好吗。楚留香已经是一段传奇,江湖已经不是昔日的江湖。你不该继续漂泊。萧瀚之于楚林,他不是皇帝,在楚林身边他永不会是皇帝。”
“瀚儿……”
风轻轻的回旋着,卷起他们的衣袂,他们的发丝……
……
小香拉住小花的手,“我们去哥哥的船上玩玩吧,今晚哥哥是不会走的了,就让哥哥和师父好好聚聚。”
小花十分赞同,俩个人立时奔上跳板,跃上了那艘龙舟。


于2016/12/26




后记:
开始写这个故事后不久,身体状况开始不太好,所以情绪就变的比较沉缓,也不想或者不能再写情绪跌宕悲凉惨烈。隐隐感觉,自己目前的状况不能承受这些,所以故事走的比较平,终是以一种平缓的格局走到收尾,没有我一开始设定的大起大落,冷冽悠寒。
萧瀚和楚林之间那份信任一直平静真实的维系到最后,他们之间那一份暖意也一如既往的永远着……这在我的写作中是比较难得的。
所以,这篇小说写的相对来说比较平实。从2000年开始写了第一篇短篇小说,到今日,断断续续中也没停过,但是感觉中,这篇小说或者真会是收尾的小说了。这一路伴着我的好友也爬走了很多,我算是比较持久的一直在这里,不过总是有收笔的时候,感觉的确是这样子的。



                                   2017年10月3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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