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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小亭亭

《夜雨思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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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6-2 19:51:26 | 显示全部楼层
第39章
谢相到访国公府, 苏国公自然亲自到府门迎接。
苏舜荣客套几句,见谢易秋不回话, 心中自然知道他这趟到来目的何在,于是也不废话,直接领人进屋。
刚落座,谢易秋便问:“那丫头呢?”
“相爷无需着急, 已吩咐人前往通传,请用茶。”
苏舜荣对谢易秋心中还是有着感激的, 他在林大人口中得知自己这趟能全身而退也是多得相爷,否则这一顿打必然是少不了。
除此之外,他更加清楚了国公府的处境, 空有爵位也只是保证个衣食无忧罢了, 要有底气还是得入仕才行;
这次的遭遇更加坚定了他要参加科考的心。
“谢相,你还敢来我国公府?”中气十足的声音传来, 老国公急步而至。
他扫了一眼苏舜荣,沉声道:“你先回去,我与谢相说会儿话。”
苏舜荣看了看老国公那气的通红的脸,起来对谢易秋致歉,才带着房内的奴仆一并离去。
“你说要保我儿一命是这个保法的?”苏国公压着声音, 咬牙切齿道。
数月前, 那案子判了下来, 苏志源死罪免了,但是要发配千里。
他心中想着,保住性命也是好的, 让那不肖子在边疆受受苦也好,于是他给带犯的侍卫添了茶钱,也就没有理会。
后来京中好友都相聚拜访过了,他闲来无事便想起了那个不肖子,于是周居劳顿地去了一趟。
这不去还好,一去他就火上心头。 在那苦寒之处,他花了银钱打听到儿子所在之处,便寻了过去。
那间简陋破旧的小屋,一打开便是一阵阵的臭气熏了出来。
苏志源就躺在那屋子的角落里一动不动,身上鞭伤无数,紧闭着双眼面无血色,不知生死。 老国公立刻上前去探了探苏志源的鼻息,发现人还活着,便花些银钱让人寻来附近的医者前来诊视。
那医者来到见到如此脏乱的状况,死活不肯上前。
老国公无法,又再花钱让人替苏志源作简单的清洗。
几个妇人把苏志源的裤子一扒拉,满裤子都是排出的脏污。
加上脏污贴在肉上太久,导致苏志源屁股上长了个大疮,被那粗糙的布裤猛地一摩擦便破了,脓水流出来一股的腥臭味。
几个妇人呕吐了一番,不愿意了,最后老国公扔出一个金元宝,这才将粗鲁地苏志源给简单地打理干净。   
医者上上下下诊视了一番,说是身上的鞭伤与那脓疮都好治,就是手骨和脚骨都断了,错过了最佳的治疗时期。
也就是说,苏志源这一生,手不能抬,脚不能走,只能躺着过了。
苏志源可是活着比死更痛苦,这叫老国公如何不气?搁下了钱,寻了人来照顾苏志源,自己救快马加鞭地回京寻谢相晦气,没想到在自己门前看见了谢府的马车,于是就有了刚才那一幕。
谢易秋取过茶盏,慢慢地品上了一口,才说道:“我答应保他一命。”
老国公自然知道他话中的意思,怨恨地说:“你这是在字句上算计我,没想到你是个阴险的小人,当初就不应给你最后一服药。”
谢易秋眼中闪过一丝凌厉,嘴角勾起,冷道:“即便我当个阴险小人,也得让他尝尝那丫头受过的痛。”
“我国公府要与你相府退婚!你……”
“砰。” 老国公的话被那突然敞开的门给止住了。
苏夫人从外昂首步进,她阴沉的面色显然是在门外偷听了不少。她厉声道:“我不同意退婚。”
“这事儿还轮不到你做主。”老国公瞪着双眼,猛地一拍桌子,怒意非常。
苏夫人上前两步,双腿一曲,跪在了老国公面前:“即便要背上不孝是罪名,儿媳还是要说一句。现在国公府的家主是舜荣,而不是你,你无权再干涉我儿女的婚配。”
“我是他爷爷,我将她救活养大,便等同于他养父一般,按照律例,我就有这个权利。”
“若你执意如此,我便是拼死也不会让我的一双儿女再作你的棋子。”苏夫人伏下身子,重重地磕了一下头。
“拼死?”老国公怒极反笑:“我以我赫赫战功在皇上那儿说句话,你觉得你又有几条命能抵挡?”
“你觉得皇上是听你的还是听我的?”谢易秋凉凉地插上了一句。
老国公顿时愣了一下。 一直在旁观看全程的晨曦低头憋笑。
老国公,你是不是怒火太盛烧坏了脑袋,忘记了咱们相爷在皇上心中的地位呢?
你要拆咱们相爷的婚?哎呀呀…… ……
老国公被气走,苏夫人对谢易秋行了大礼,又是一番感谢之言。
谢易秋不耐地打断她:“那丫头呢?”
苏夫人坐到了椅上,态度端正了几分。
说到了苏天依,那她现在便是以苏天依的娘亲的身份和相爷说话,这气势自是不一样的。
    “相爷,依儿是国公府的嫡长女,莫说是世家嫡女,就是那小家碧玉也不是外男说见便能见的?”
拒绝的话说的响亮,可看着谢易秋那阴寒寒的目光,苏夫人心底里还是怯的,就连握着茶盏的手也微微发抖。
她深吸一口气,将茶盏放下,缓缓地说道:“感谢相爷相帮,舜荣才得以脱身,明日民妇必定上门道谢,只是今日天色已晚……”
“你是不让我见那丫头了?”
“成婚前还是莫要见面的好,依儿还差一年就要及笄了,相爷难道就这么一点时间也等……”
不及吗? 苏夫人话没说完,谢易秋便黑着脸离去。 她站起来相送,刚一站起,身子便软了。 “夫人,没事吧?”田嬷嬷赶紧将她扶着。
“没事。”苏夫人答。
田嬷嬷皱眉说:“还说没事,你整个人都在发抖呢。”
苏夫人一屁股靠坐在椅子上,呆坐了好半响才说:“嬷嬷,相爷真的好可怕。”   
……
月色高挂,这个时分基本都无人出屋了,就连那花街柳巷也是结束了营业,该留的留该走的走。
晚上的京城格外寂静,偶尔会有巡逻的士兵经过。显眼华贵的马车停在国公府正门前,无人敢上前查问,光是看到便绕路走。
“暗卫全数放倒。”
“明卫全数放倒。”
正门缓缓打开,晨曦从国公府内走出,站在马车前说道:“姑娘院中守门的不到明日绝不会醒来。”
谢易秋自车中步出,衣炔在秋风之下飘飘摆动。
他嘴角微微勾起,缓步而进,在国公府中行走如入无人之境。
从大门到院中,一路上静悄悄的,守门的婆子就躺在门前,睡得很熟。
谢易秋站在房门前往内瞧去,夜色之下隐约能看到房内的微弱烛光。
拐远了几步来到窗户前,整理了一下衣衫,伸出双臂,修长的手指抓住窗户猛然一推。
只听见咔擦一声,窗户的锁头便应声而断。 他眼中浮起了笑意,单手扶着窗框,轻轻一跃……
突然,眼前出现一张模糊的人脸,谢易秋瞳孔一缩,硬生生地半跪在窗框上。
这情形实在是惊吓万分,就连一向淡定的他也硬是愣了一下。  
  “相爷,此刻已是夜深,不知有何要紧之事?”
“徐嬷嬷。”谢易秋生硬的声音吐出。 “正是。”徐嬷嬷往窗户更靠近了一些,月光将她面容照得更加清晰。
她站得端正,缓缓说道:“还请相爷日后莫再深夜到访了,我三两日便与府中工匠说弄坏了锁头,怕是没几天全国公府都要称我为怪力老嬷嬷了。”
这窗户不大,徐嬷嬷又离得近,若谢易秋要跃进,必定是要碰到徐嬷嬷。他眉头一皱:“让开。”
“相爷请回。”徐嬷嬷轻轻靠近了小半步。
谢易秋眯了眯眼睛,往后一跳,站在了窗外。 徐嬷嬷走到窗前,轻声说:“姑娘大病初愈,身子还要将养些时日呢,所以我让她早些就寝。”
这话是解释,也是警告相爷莫要打扰姑娘安睡。
谢易秋领会,可是心中还是很不爽,他冷哼了一声,转身就走。
守在马车的晨曦见谢易秋出来,惊讶地说:“相爷怎么就出来了?”
“嗯,没进去。”
“为何不进?” 谢易秋站在车前,瞥了晨曦一眼,淡淡道:“你与林徳瑜一同去那通风干爽的牢房睡一晚。”
语毕步进车厢中打了个响指,说道:“暗一,驾车回府。”
不知何处冒出一个黑影,跃到了驾驶位上,马鞭子轻轻一抽,马车快步前进。
站在原地的晨曦懵了,怎么连他都要去牢房呆一晚了?他轻轻一跃,在墙上一个借力便翻上了屋顶,对着一个黑暗的角落问道:“暗二,相爷刚才为何没进去?”
一会儿,角落中飞出一个竹筒,里面的小字条上龙飞凤舞地写着:相爷进去的话,就得扑倒徐嬷嬷。
晨曦这才一拍脑袋,对啊,怪不得他刚才下迷药的时候总觉得遗漏了什么。
可是为什么林大人也得一并受罚呢?
像是知道晨曦所想,角落又抛出一个小竹筒,字条内写到:“林大人欺骗了相爷。”
晨曦挠挠头,欺骗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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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6-2 20:09:28 | 显示全部楼层
第40章
苏夫人在房中来回踱步, 想着相爷那架势,怕是多拦几次这国公府说不定就会倒下了。
到时他顺理成章地将依儿接走, 她是想拦也拦不住,这如何是好?
田嬷嬷见苏夫人自醒来开始便一副惶恐不安的样子,便提议道:“要不夫人带姑娘离开京城一段时日?到时姑娘差不多及笄了,也就不用顾虑太多。”   
“离开?”苏夫人停下脚步, 考虑这个可能性。
“是呢,反正夫人在国公府左右也无事, 不如带着姑娘到外面走走,呆上一年半载再回来?”
离开,离开。苏夫人喃喃自语, 陷入了深思。
片刻后忽地一抬头, 双手一合:“对了,志宁的墓在远方呢, 我可以带着女儿去拜祭。可是,谢相不会跟来么?”
“不会。”田嬷嬷肯定地说:“谢相从不不出京城。”
“为何?”
“这个就不太清楚了,大概是皇上离不得谢相吧。”
主意打定,苏夫人便去跟苏天依说了这事情。
徐嬷嬷听后也赞成,说道:“百善以孝为先, 姑娘去给父亲上炷香也是应当的。”
苏天依见徐嬷嬷这般说, 也就点了头。
苏夫人想着打铁趁热, 急忙吩咐立刻备好出行用品,赶紧启程。
“要么明天再去?”苏天依双手抓了抓衣摆,脸上微红, 道:“我今日打算去相府来着。”
苏夫人一看苏天依那脸色,心里道了一声糟糕。这丫头也起了心思了,若然放任两人这般下去,怕是要闯祸。
这个世道可是不会管你是不是两情相悦,要是毁了名声那可是要被人诟病一辈子的。
她就是一个好例子,这案件一出,哪怕她是迫不得已,哪怕是别人怎么同情她,可她依旧是一女伺二夫的人。纵然儿子世袭了国公的爵位,但其余世家正室夫人也不再与她来往了。
可想而知,这名声于女子来说是多么的重要。
“我昨日做了个梦,你爹说没能保护你们很是愧疚,我就想着,让你们兄妹平平安安的样子给你爹上一炷香,好让他安心。”
苏夫人哀叹了一声,很是伤心的样子继续说道:“若是你不愿就罢了,娘不想勉强你。”
苏天依轻轻拉过她的手,软糯糯地说道:“娘别这样,我跟你去,今天去。”得到苏天依的应允,苏夫人马上唤来苏舜荣,吩咐他今日带上礼品去相府道谢,然后再赶来与她们汇合。 苏天依轻轻补上一句:“哥哥帮我跟易秋说,我出门一趟,回来给他带好吃的。”
……
苏天依坐才马车中,掀起了帘子,那宏伟的城门影入眼中,她心里忽然有些落寞。   
徐嬷嬷给苏天依递过一块红枣糕,哄道:“姑娘吃点儿吧,自京城出去到下个歇脚点怕是还有一段时间。”
苏天依看着那糕点,却感到没什么胃口,她摇了摇头,继续看向窗外。
“姑娘自从解毒后就瘦了不少,也不想以往般爱吃了。”徐嬷嬷轻叹,仿佛在自言自语般说道:“也不知相爷是否喜欢姑娘这般瘦。”
她手上忙沏茶,眼角却留意着苏天依的一举一动。
果不其然,苏天依玉手一伸,便取了一件红枣糕放入口中。
徐嬷嬷侧过身子隐去笑意,看来还真是郎有情妾有意,相爷的好日子快到了。
只是苏夫人的忧心也没有不对,相爷向来不近女色,如今开了窍,怕是会一发不可收拾。
看他那晚攀窗的样子就知道了,向来冷漠无情的相爷竟然如此冒失的举动,简直无法直视。
徐嬷嬷想起那晚相爷看到她时吓到的样子,忍不住笑出了声。 “前方的马车请留步。”
外面的一声喊打断了徐嬷嬷的思绪。 前面带头的苏夫人的马车停了下来,苏天依的马车自然也跟着停下。
徐嬷嬷打起了帘子探出半个身子,见不远处一辆简朴的马车驶了过来。
驾车的男子看起来皮细肉嫩的颇为年轻,一身崭新的粗布麻衣。靠过来之后也不下车,态度高傲,对着徐嬷嬷阴阳怪气地说道:“我家公子要与你们一起同行,我把车驶在中间,你们安排侍卫护好。”
徐嬷嬷在宫中多年,哪能看不出这人是宫中的内监?听他这不容拒绝的语气,车中之人定然是地位不低。
她整理一下表情:“敢问车中是哪位贵人?”
“不该问的就别问,做好你的事情就好。”太监一点都不和善。
“不得无礼。”车中人发声,随后车帘子被掀开:“徐嬷嬷,许久不见。”
“太子殿下。”徐嬷嬷有些诧异地下车行了礼。
这太子为何会在此处出现?而且还是这身装扮。
徐嬷嬷在心中快速地算计了一下时间,此趟远行乃是临时起意,而且苏夫人为了躲过耳目特地租用了普通的马车。
按路程来算,苏舜荣应该这个时候刚到相府,相爷也该是刚知道不久;而太子此刻便到了,若非真碰巧,那只能是国公府内有太子的眼线了。
此刻的太子,头上以布条绑了一个简单的发髻,一身素布衣,看上去就是一个普通人家的求学书生,而且除了驾车的太监,并无带其他侍卫随从。
他下了车,将徐嬷嬷扶起,又将前来准备行礼的苏夫人止住了动作:“徐嬷嬷与夫人不必多礼,在外一切从简即可。”
语毕微微一笑:“还望夫人不要恼我打扰才是。”    “不敢,能与殿下同行乃是民妇之幸,不知殿下是要去往何处?”苏夫人端庄有礼地笑着,但愿与太子的方向不一致,否则这一路上少不得要增添许多麻烦了。
太子没有回答苏夫人,他看了看身旁的马车,那窗帘紧垂着,可是那右下角却是露出了一只软润的指头。他扬起笑:“小依儿,不用偷看了。”
苏夫人这才意识到苏天依还没下车行礼,急忙唤道:“依儿,赶紧下来给太子殿下行礼。”   
“不必,我说了出门在外一切从简,之后的日子也是不必行礼了。”
之后的日子?苏夫人心中顿时冒出了不好的预感。
手指头缩了回去,车帘子打起,苏天依在徐嬷嬷的搀扶下慢吞吞地下了车。
她大眼儿将太子打量了一番,问:“你的伤好了么?”
“得依儿挂念,我心甚喜。”太子眼中也带着笑意:“我的伤早好了,今日得父皇允许微服民间,碰巧见你们出城,便想着一起同路,也有个伴儿。”
“可是我们要去拜祭父亲,路途很遥远呢。”苏天依软软地说着。
“不打紧,我本就无目的地,小依儿去哪我便去哪。”
“哦。” 随着苏天依轻轻一应,苏夫人心中就咯噔了一下。
看了这这太子还真是打算一路跟随了,这般参合进来目的何在?
她看着太子的笑容,心中忽然冒出了一个荒谬的想法,但愿这个想法是错的,不然的话事情可就麻烦了。
“前方的马车稍等一下。”
又等?徐嬷嬷抬头看去,只见人群喧哗急速躲避,一辆简朴的马车正在路上飞奔而来。 这又是谁家的马车?
苏夫人感到头痛万分,选今日出门还真是选错日子了。
“小丫头,快来迎接你的世子哥哥。”
爽朗的声音落下,马车也就刚好到步。张子聪利落的跳下马车,他左手负在身后,右手轻摇纸扇,一贯的翩翩公子形象。
“见过太子殿下。”
苏夫人与徐嬷嬷又是一番见礼。
“免礼,没想到会在此处见到堂弟,真是巧。”太子和曦地笑着。
“我是专程来寻小丫头的,没想到会在此处见到殿下,的确是巧啊。”张子聪将话给了回去。
两人四目相对,同时扬着笑。
“世子也要一起去么?”苏天依偏着头问道。
“相爷让我来保护美丽的小姑娘,你说我能不来么?”张子聪合上扇子,一脸的无奈。
“那他自己不来?”苏天依嘟着小嘴,脸上起了淡淡的红晕。
张子聪淡了太子一眼,哀叹着直言道:“没法子啊,威武将军重兵在手,皇上又不是傻的,怎么也得将相爷留在京中当个要挟嘛。”
“原来他不能离开京城啊。”苏天依有点儿失落。
太子不在意地笑了笑:“堂弟多虑了,谢相有才,得父皇重用事务繁忙才离不得京而已。”
张子聪淡笑,语气却颇为挑拨:“那太子应当留在宫中辅助皇上才是,莫要长途跋涉了。”
“我替父皇微服民间,视察民情,此举也是辅助。”
“太子忧国忧民,臣弟佩服。”
“过奖。” 道上两旁不知何时停留了好些小娘子,纷纷掩嘴低呼,抛来了关注的目光。
也不知是哪儿来的两个美男子,光是看看也觉得赏心悦目。
徐嬷嬷瞥了张子聪一眼,责怪他引来了众人的注意。
她轻叹一口气,说道:“既然都是同路,那便起行吧。” 苏夫人抓着时间问道:“敢问世子爷,是否从相府过来的?”
“当然。”
“那……我家舜荣为何没与你一起过来?”这个问题自张子聪说是相爷让他来的时候,苏夫人就想问了。只是见他与太子言语中交锋,一直不敢插话而已。
“他呀……”张子聪忽然一脸的同情:“估计还要过些时辰才能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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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6-2 20:29:35 | 显示全部楼层
第41章
当年老国公将两个儿子身份调换, 为了掩人耳目,所以将四郎安葬在南边的边境。
边境离京城很远, 这一趟要是走陆路的话没个半年怕是到不了,就是走水路再改陆路也得花两三个月的时间。
苏夫人当初就是想着这一来一回,中途走走停停也就一年了,依儿回来也就及笄了。
可是她却没预料到会多了两个同行者。 这太子有何目的她暂且不知, 但太子身份何等尊贵?
别说途中可能出什么意外,就是磕着碰着了, 她们也落得个保护不当之罪。
然后还有个世子爷,他那话中的意思明摆着就是:相爷在京中捆着你儿子等着呢,你带着女儿玩个几天就好回去了。
把这些事情想明白的苏夫人坐在马车中坐立不安。
她长长地叹了口气:“要么咱们就别去了, 现在就回府吧。”
田嬷嬷移了个位置, 坐到苏夫人身边替她按摩着头部,安抚道:“都已经出来了, 就当赏个景,玩几天再回去吧。夫人跟姑娘分别许久,趁着这机会多增添些感情还是好的。”
“可这太子殿下和世子爷……唉……还有舜荣那边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国公爷怎么说也是未来的大舅,相爷不会太过分的。”
田嬷嬷笑了笑,小声地靠在苏夫人耳边说:“夫人要么换个想法吧。譬如说, 有殿下和世子在, 这次出门所有的费用就无需咱们出了。这样想的话心里会不会舒服一些?”
苏夫人被逗笑了, 心情稍微好了一些,没好气道:“就你小家子气,净想着着银钱。”
“能不想吗?老太爷分家的时候, 大多财物都给了那边了,国公爷刚世袭这位置就得停俸三年。上回国公爷带姑娘上街采买用的钱,可都是你把那不多的嫁妆典当好些贵重的而得来的。为了这趟行程,你把剩下的能当都当了。”田嬷嬷毫不忌讳地说道。
“他们是我十月怀胎所生,我就是自个儿不吃也不能饿着了他们。那些嫁妆留着有什么用?能用得上才是显了它们的价值。不过听嬷嬷你这么一说,我心情还真是好了一些,既然他们非要跟来,那总得让他们付出些代价。”
苏夫人嘴上说得轻松,心底却是在烦忧的。
以往四郎就说过,他自小身子骨弱了一些,又不太会说话,所以老国公向来是偏宠会说甜话哄人的苏志源。如今虽是将国公职位袭给了舜荣,可国公府以往所营的铺面都已全数分去了那边。
由此可见,即使到了现在老国公还是偏宠那边的。 如今的国公府只有开销没有进账,已是囊中羞涩了。
……
傍晚时分,车子停在了镇上最好的客栈。 一下车,张子聪就嚷嚷着要太子请客,太子微笑着点头答应。
于是一群人现下就坐在了客栈里最大的包间中。
“掌柜的,给我们一人安排一间上房,然后再将你们店里招牌菜全部送上来。”张子聪豪迈地吩咐着。
中年掌柜眉开眼笑地应了。
“我说小依儿啊,你待会儿可得多吃些,你看你,都瘦成什么样子了。”
张子聪那语气仿佛是他在请客一般,转头跟太子说:“殿下,你也千万别要客气。”
太子淡笑不语,他身后的小太监看不过去世子爷抢尽了风头,插话道:“是我们殿下请的客,世子爷还是客气些好。”
“啧啧,这话说得。”张子聪将合着的扇子对着小太监摇了摇:“你世子爷我是去哪儿都不客气的,若然你家太子殿下舍不得,我请客又何妨?”
“出门匆忙就随意挑了个人跟着了,臣弟可别介意。”太子语气温和,轻轻瞥了小太监一眼:“咱们就是自家人吃顿饭,你不用伺候了,下去用膳吧。”
小太监有些委屈,可是也领命下去了。
苏夫人心思转了转,和太子是自家人只有世子一个,这意思是让她给布菜了?也不知猜得对否,但先按着做肯定错不了。
于是她示意徐嬷嬷和田嬷嬷也一同去用膳,自己站了起来给太子添茶。 太子看出了其行驶,连忙阻挠,急道:“夫人误会我的意思了,我将你们视作家人一般。”
“民妇不敢。”苏夫人说着便跪在地上。
苏天依一听也是急了,把头摇得像拨浪鼓:“我也不敢。”
上回被罚的印象太深刻了,她再也不要尝试第二次了。
“夫人快请起。”太子扶起了苏夫人,缓缓说道:“我自小身在帝皇之家,却羡慕民家中姐妹同桌和乐融融。想着如今就剩我们几个便想着体验一番,没想到吓着夫人了。”
苏夫人看不出其说话真假,但他毕竟是太子,只好顺着他意了,她徐徐落座,赞道:“人人都赞太子殿下脾气好,将来必是一名仁君。”
“夫人过奖了。” 太子说着话,
拿起茶壶便要给苏夫人倒茶。
将苏夫人吓得连忙拿起茶盏躲避:“殿下千金之躯,这万万使不得。”
“不是说了要像寻常百姓一般么?夫人莫要惊慌。”
“殿下可别为难苏夫人了,别说是她,我现在的心也惊慌惊慌的。”
他比了个捧心的动作,说道:“就怕太子殿下转头就要治我们一个不敬之罪了。”
“堂弟多心了。”太子如此说道,
但是也没再强求要给苏夫人添茶了。 言谈之间,饭菜也上桌了。
众人自然是等着最尊贵的太子先起筷。只见他优雅地执起了筷,夹了一块糖醋肉就往苏天依的碗里放。
苏天依正要说谢谢,却见那肉眨眼间就被一旁的张子聪自她碗中夹走,落入了他的口中。
她不甘地啊了一声。 张子聪立刻取过公筷,给苏天依碗里补夹了一块儿。
苏天依见又有肉了,就不与她计较,笑眯眯地吃了起来。
太子瞅了张子聪一眼,面色不变,又往苏天依碗中夹了几件其他种类的菜。
可是菜一到苏天依碗中又被张子聪夹走了。
张子聪随后又给苏天依补添回去。
太子便是再和善,此刻也显露出一丝不满:“堂弟这般是何意?”
张子聪抬头,理所当然地答:“刚才不是说了吗?怕你转头要治我们不敬之罪。”
   ……
晚膳过后,便各自回到了房中。
“嬷嬷,你说这太子刚才是什么意思?”苏夫人眉头不展地拨弄着茶盏的盖子。
“这个……奴婢也不好说。不过奴婢看着,太子对姑娘的照顾有点儿过了。”田嬷嬷回答得谨慎。
事实上,太子对姑娘那热情的样子,要说没点心思,她是不信的。
“就连你也看出来了。”苏夫人听了田嬷嬷的话,对心中的猜测更加肯定了几分:“太子妃的人选本就定了下来的,如今皇后没说换人,也没说不换。
如今太子居然对依儿这般热心,可依儿又与谢相定了亲的。” 他顿觉纠结万分,别人都说好女百家求,可一个是未来的一国之君,一个是当今大权在手的丞相,倘若真的争了起来,国公府夹在中间还真是不知如何是好。
田嬷嬷却是一惊:“夫人你在想些什么呢?姑娘可是定了亲的人,你可莫要多想才是。”
“不是我多想,若然太子真有这个心,皇后压下来逼咱们退了相府的婚,那我们也只能照做。”
苏夫人低叹一声。 田嬷嬷拍拍胸口,松了一口气:“这事儿到时自有相爷去解决了,只要夫人不要对太子妃这位置起了心思便成。”
“嬷嬷多心了,我一直想着依儿能嫁个平民百姓简简单单地生活的。” 田嬷嬷应是,替苏夫人更了衣,伺候她睡下了后才将躺椅拉到了门边上,自个儿躺下歇息。
刚剪掉的烛火还有着点点荧光,田嬷嬷透过光晕看向苏夫人的脸。
这么多年的日子,夫人都在忍。
那邱氏对着夫人百般欺辱,手段不停,她跟在夫人身边,自然是清楚夫人心中的恨。
现在太子妃之位近在眼前,正好给那邱氏一个巴掌,夫人真的没想过?
……
苏天依在房中准备洗漱,却见小太监来敲门,说太子约她在客栈旁的亭子相见,
还说请徐嬷嬷一并同行。 既然说了让徐嬷嬷同行,那苏天依便不好以夜深拒绝了。
两人在小太监的引路下到了亭子,太子早已候在那儿。
他在夜色之下微微扬着笑,更显得温文尔雅。
“其实也不是什么要是,只是堂弟似是对我有什么误会,我只好躲开他将你约到此处了。”太子一边说着,一边取出一个小木盒,轻轻在苏天依面前打开。
一对珍珠耳环平整地躺在木盒之中,在夜色之下反着荧光,甚是好看。   
“这对耳环我今日见过。” 今日马车停在镇上打探客栈之时,苏天依下了车。
车子旁便是一见饰品店,她就在门前看了几眼。 太子见苏天依认了出来,笑容更深了:“我见姑娘多看了几眼,想必是喜欢的,送你。”
其实苏天依当时也就随便看看,说不上喜欢。可太子这般用心,她也不好说出实话,便跟徐嬷嬷说:“嬷嬷把银钱给回太子吧。”
“小依儿这是看不起我的礼物了?”
“怎会?”
“那就收下吧,别再跟我说银钱了。”
苏天依无措地看了看徐嬷嬷,在徐嬷嬷的点头之下收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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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徐嬷嬷替苏天依更衣, 苏天依看了看桌面上的小木盒,问:“嬷嬷, 太子殿下为何要送我这个?”
“不知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尤其还是成长在那宫墙之中的,更是不能从表面去看,姑娘以后尽可能还是远着他一些。”
徐嬷嬷一边说着, 一边伺候苏天依睡下,并给她掖好被子。
现在秋凉, 晚上气温也低,姑娘大病初愈,可不能着凉了。
苏天依被被子盖得严严实实的, 只露出了头。她眼睛睁得大大的, 问:“那嬷嬷为何要我收了他的耳环?”
徐嬷嬷缓缓解释道:“他是太子,未来的皇上, 你以为他会容忍你的拒绝?你若不收,他还会继续劝你收,这样一来一回得耽搁多久?还不如干脆地收下,早早回来罢了。”
……
次日。 看了看还在熟睡当中的苏天依,徐嬷嬷自己快速地打理了一番便早早地候在苏夫人的房门前, 待苏夫人一起床便求见。
“是不是依儿出了什么事儿?”苏夫人边更衣边问。
徐嬷嬷给田嬷嬷搭了把手, 将昨晚的事情说了个大概:“太子身份尊贵不好得罪, 我本想着让姑娘装病好结束这趟行程,可夫人也知道,姑娘为人单纯, 哪会说谎?所以只好劳烦夫人你寻个借口,咱们便回京吧。”
苏夫人想了想,答:“我们今日便可到港口,到时上船后我便道不适应,让船家在下个停靠点靠岸,然后我们就回京吧。”
徐嬷嬷不想拖延,说:“这事情宜早不宜迟,若是要到下一个镇子上,到时加上返程又得拖上一天了。”   
苏夫人笑着道:“嬷嬷其实也莫需要太过多心,世家之间互相送礼都是平常事,而且太子身份尊贵,平日里赏赐人也不少,许只是习惯而已,一对小耳环不代表什么。”
徐嬷嬷还想说点什么,抬眼瞧了瞧苏夫人,将心里的话吞了回去:“也许是我多心了。”
田嬷嬷也觉得徐嬷嬷说的有理,可也不会明着搁自己主子的面子,所以待徐嬷嬷走后才劝道:“其实徐嬷嬷也是防患于未然,她也是为姑娘着想而已。先不说太子身边无侍卫,我们还得担着这责任,若太子真对姑娘有意,他……”
“嬷嬷。”苏夫人打断了田嬷嬷的话:“太子温文有礼,不会做出什么破格之事的。这事儿我有分寸,你也别被徐嬷嬷那杞人忧天的想法给影响了。”
“是。”田嬷嬷没再说话,可是心中还是不认同的。徐嬷嬷在宫中多年,自然是见识要多很多,她必定是有什么根据才会如此说的。
她偷偷地瞧了苏夫人的淡定的神色,
忽然觉得,似乎猜不透夫人心中所想。
……
从客栈到港口,有着张子聪从中阻挠以及徐嬷嬷有意无意地阻隔,太子与苏天依几乎连交谈的机会都没有。
待侍从前去询问船只之时,太子忽然说道:“苏夫人,实不相瞒,我无法久呆船只之中。”
小太监在一旁补充道:“这运河河道不大,船只小太过晃悠,殿下必定是坐不惯的。”
“太子殿下果然是弱不禁风啊。”张子聪立马就讽刺了一句。
徐嬷嬷心中一喜,这回可不用找什么借口了,直接就可以在此与太子分道扬镳。
她立刻给张子聪一个眼色。 还想继续讽刺的张子聪会意,正要说话,不料被苏夫人抢了个先。
苏夫人笑着说:“那我们改走陆路吧。”
“谢夫人体谅。”太子紧接着道谢。
徐嬷嬷看了苏夫人一眼,心中有了计较,她清了清嗓子正色道:“且容老身说句话。姑娘刚病愈,原是走水路的话还是能接受的,可是走陆路的话要绕山而行,路途颠簸,怕是姑娘会吃不消。”
“我看咱们还是回京吧,小丫头身子不好,走这般远路作甚?而且苏国公不是还没来汇合么?我们改走陆路,到时他走水路不就寻不着咱们了?”张子聪笑着提议,苏国公三字说得重一些,提醒着苏夫人,你还有一个儿子还没来呢。
苏夫人面色微变,想了想,说道:“要么这样吧,咱们这趟拜祭的行程就取消了,但是殿下要视察民情,身边没个侍卫也是不行的,我们就走陆路到下一个镇上,殿下视察一番我们便一同回京吧。殿下与世子爷觉得如何?”
“夫人体贴,此举甚好。”太子温和地笑着回道。    张子聪此行本就是要护着苏天依,如今苏夫人打消远行的念头便是再好不过了,到下一个镇上只需绕过一座山,脚步快些的话晚上就能到了,留个一夜明日回京也总比远行好。
思及此,张子聪也就同意了。 一行人准备了干粮,便往下一个镇子出发。 说是山路,可也不用往山上走,只是在山脚绕半座山过去便是。
这山道还算是平整,宽度可作两辆马车并行而驶,一边是山壁,另一边是密林。
自从运河开通之后,这路就基本就没人再用了。 山路走了一半已是申时,众人停了下来歇息。
林中时有鸟兽叫声传来,听着让人有些毛骨悚然。 张子聪看看四周,心中有点不踏实。当时没怎么在意,现在站在这里才想起那运河已是通行了十数年了,以往路人众多,偶尔会有人停下打个猎什么的,现在林中兽经过十数年的繁衍,也不知会是怎么个模样。 他们一行人连车夫连侍从一共就十来人,若真遇着猛兽,怕是会难以应付。
他吩咐领头的车夫:“等会儿要加快速度,尽量赶在入黑之前绕过这山。”车夫刚应下,张子聪就听到了风中传来的异声。真是怕什么来什么,他凝着心神听着。 不对,这是马蹄声,急速又整齐。
“有群人骑着马前来了,赶紧护好太子和小丫头。”张子聪严肃地吆喝了一声,取出腰间锦囊中的信号弹向天上发射出去。真是该死,早知道不答应走这山路。 众人心中一惊,即便不明所以,也将苏天依与太子围在了最中央。
张子聪默了默,这样也不是办法,还是赶快走才是正途。
他瞥了太子一眼,心中暗恨,这太子明知自己是千金之躯,出门居然只带了个小太监,要是今日他遭了意外,这里全部人都得死,怕是相爷也不一定能保得住。
他急道:“立刻上车,赶快走。” 车夫应声急急上了位置。
太子不动,沉吟地说:“这边未曾听过有山贼之类的。我们把车子停在一边,进去密林躲一躲吧,也许是赶路的人也说不定。”
就短短几句话间,众人也听出那马蹄声了,视线之内也看到后方路上一小群人骑着马匹而来。
“将他们全部拿下。”为首的人大声喊道。
“走。”太子突然一喝,拉着苏天依推开众人冲入了林中。
徐嬷嬷与那小太监反应过来后自然是紧追着过去。    张子聪一怔,冲口而出:“太子这个白痴。”随即从车中取出佩剑,吆喝侍卫:“咱们挡着,为殿下争取时间。”   
侍卫纷纷取出配剑,就连车夫也下了车,手持熟悉的马鞭,准备拼死一搏。 必须尽量拖延时间让太子逃跑,这是众人此刻心中同样的想法。
若然他们身死能换来太子安全逃出还是好的,若然不能,他们就是活着也得死,甚至还会累及家人。
张子聪紧紧握着剑柄,心中估算着时间。 信号弹由特制的药粉所造,可以在高空之中久不散去。 每个城镇都有王府与相府的人,这些人经过特殊训练,形成了一个特别的团体。
他们隐藏在民间,一来可以以经营给府中带来一笔收入,二来互相连接交互消息,三来方便主子每到一个地方都有人可用。 只要熬到那些人过来即可。
他心中如此想着。 眼前清晰可见十多匹马有序地奔跑着,马上的人皆是清一色的土黄布衣,面色带着恶鬼面罩。
张子聪屏息而立,就待他们冲上来,他就一声令下迎上去。 只是事情并非他想的那般。
那些面具人到了约十多步左右的距离,在为首之人一个手势下全数停下。 张子聪不知其用意,试探性地喊道:“不知阁下是何方义士,有何贵干?”
然而对方毫无反应不单止,十多人坐在马匹之上一动不动,如同木头人一般。 两方人就这般对视着一言不发。
过了一会儿,对面为首的人忽然右手举起,竖起两指绕了个半圆。随后整队人马整整齐齐地一调马头,全数离去。
“这群人是怎么回事?”一名马夫见人走了,整个人一放松,跌坐在地上。
其余人虽没有如此狼狈,可也是明显松了一口气。 唯独张子聪眉头紧锁。这些人到底是来做什么的,那头领的手势为何这般熟悉?
“世子……快……”徐嬷嬷上气不接下气地从密林中走出,衣摆上全是血迹:“快想办法通知相爷,太子和姑娘被抓走了。”
“是被带着面具的人抓走的吗?”
“是。”
张子聪瞬间懂了,刚才骑着马的人是要拖住他们的,密林里本就藏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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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依儿被抓了?那你
们赶紧去救人啊。”苏夫人在惊吓中回过神来, 拉了徐嬷嬷一把,徐嬷嬷一个踉跄摔倒在地上, 用手肘艰难地支撑着身体。
“你给我闭嘴。”张子聪一声怒吼,将苏夫人吓得泱泱闭上了嘴。
他将徐嬷嬷扶坐在地上,沉声道:“嬷嬷的脚是怎么了,刚才发生打斗了么?”
“没有, 太子与姑娘跑在前面,忽然密林里闪出了几个带着面具的人, 三两下手势就将他们给抬走了。我心急追上去,跌在那片荆棘之中给刺伤的。”
徐嬷嬷的裤脚和鞋子上鲜红一片,以布匹的湿润程度来看那血还在冒着。
张子聪一把将徐嬷嬷抱到车上, 吩咐车夫返回镇上寻医馆。
徐嬷嬷拦住了车夫, 心急道:“我不要紧的,世子说说我有什么能做的, 或者我回镇上寻个人给相府报信?” 张子聪木着脸摇了摇头:“嬷嬷别担心,他们若有心杀人,刚才就杀了。现在只是把人捉走,证明他们现在还没生命危险。王府在这边的人也差不多该到了,他们会有自己的方法联系到相府的。”
听到张子聪如此说, 徐嬷嬷才愿意离去, 临行前不忘叮嘱:“有什么消息赶紧通知我。”
张子聪回头看了看惨白着一张脸苏夫人, 不想与她说话,便对搀扶着她的田嬷嬷说:“你们也先回去镇子上吧。”
“那太子和依儿……”
苏夫人被张子聪凌厉的眼神止了声音,不甘不愿地在田嬷嬷的拉扯下上了马车。
车中, 苏夫人颇有怨气地说:“那个世子如此将我赶走也太无礼了,那可是我的女儿。”
“夫人,你留下也帮不上什么,就不要再添乱了。”田嬷嬷劝着。 “什么添乱?”苏夫人忽然就变了脸色,质问道:“你的意思是怪我要走这路是不是?可我也没想到会出这样的事儿啊,这又不是我存心的。”
“不是,夫人你稍安勿躁。”
“什么不是。我知道,你就是责怪我没听徐嬷嬷说的对不对?”苏夫人越说越激动:“可我也不想的呀。太子身边没有侍卫,我们既然遇见了怎么能将他丢下不管?太子是我们得罪得起的么?舜荣现在刚接手国公府,若然咱们得罪了太子,那不是给舜荣添堵么。”
“是,夫人并没做错。”田嬷嬷幽幽地叹了口气。
她现在算是看清了,夫人当年以为姑娘已死,所以满心的心思都放在少爷身上;后来发现姑娘没死,她自然是高兴的,想尽办法要对姑娘好。
可是,姑娘是自出娘胎便不在身边的,怎及得上从小抱在手中喂养,牵在手中长大的少爷感情深厚?   
她看着夫人为了掩饰内疚而极力解释,忽然冒出了一个可怕的念头。
夫人当初揭发那件事,真的是为了让姑娘得以正名吗?现在看来,怎么觉得她做的那些都是为了少爷?
……
徐嬷嬷与苏夫人的马车刚离开不久,王府潜伏在外的人便寻到来了。
领头的是一名老者,自称袁老。与张子聪一番沟通后,他迅速指派人员进入密林搜查,另外指示他人通知附近城镇的人,留意相关的人物。
“世子爷,咱们已经联系上相府的人了,先到咱们的据点歇息一下等消息吧。”袁老在岩壁上画了几个怪异符号,留待之后寻来的人查看。
然后翻身上了马车的驾驶位,身手利落得与外表一点都不相符。 张子聪坐着马车,很快就到了一座四合院中。
过了几刻后,双腿包扎好的徐嬷嬷也被人抬着到了屋中。 “世子爷,通知到相爷了没?”
徐嬷嬷一见张子聪就紧张地问。 “通知了。但即便他收到消息后派景将军过来搜救,这么一趟的路程就算快马加鞭也得用上半日。” 张子聪忽然想起了,那些面具人齐整的步伐以及那个手势,与当初抢灾银的那群山贼极为相似。
“半日吗?”徐嬷嬷的担忧更重了。
“他们带着两个活人要离开必定显眼,我已吩咐将人手都抽调过来,但凡有可能的人出镇子都跟随监视。”
张子聪神情凝重地坐着,发髻已乱了几分也毫不自觉,全然没了他平时那一派翩翩公子的形象。
外面一直没有消息传来,徐嬷嬷紧抿着双唇盯着门外。 张子聪沉默了片刻,取过茶盏一饮而尽,吞入腹中才发觉那茶早已冷掉了。他忽然重重地捶了桌面一拳,弄出了好大的响声:“都怪我。”
徐嬷嬷刚想安慰几句,却听见外面传来沉稳急速的脚步声。
莫非有消息了?她期待地看着门外,一个熟悉的面孔映入眼中。 “相爷?”徐嬷嬷又惊又喜。
一直提着的心安定了下来,她相信,只要相爷在,姑娘一定无事。
张子聪连忙转过头,有些不敢相信:“你……”但很快他就稳下了情绪,说:“你人过来了,京中那边……”
“那苏国公与我身形相仿,短时间内应该可以瞒过去。”
谢易秋淡淡地说道。 他话语刚落下,门外便进来了数人。
他们动作迅速地将桌面整理干净,然后铺上了几张图纸和厚厚的一叠文件。
图纸上面绘制的是密林与大山的详细情况。 张子聪立刻让开位置给谢易秋坐下,站在他身旁将自己所知道的都说了一遍:
“按理说那些面具人应该是二皇子的人,可是要选择山路却是太子所选。而且……”
他犹豫了片刻才说道:“我让他沿路快走,他却拉上小依儿进了密林。”  见谢易秋没搭话,张子聪说个不停: “会不会是太子跟二皇子联合上了?”
“太子此行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呢?”
“他居然只带了个小太监!”
“若然我将小依儿看好的话也不至于这样。”
“好了。”谢易秋突然一抬头,右手在张子聪的手臂上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冷静,沉稳的声音响起:“辛苦了,谢谢你。”
张子聪嘴巴张着,却发不出声音来,忽然骤觉眼眶一热,他别过脸去努力调整自己的情绪。
他辜负了好友的信任,却又受到了好友对自己所付出的肯定,一时之间千言万语尽在心头。
他哽咽着说:“好兄弟,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尽管说。”
“你闭上嘴就好。”
一瞬间,张子聪心中各种煽情的情绪消失殆尽。
……
谢易秋一目十行地将镇上最近来往登记的记录翻了一遍,最后合上文件,对一旁的中年男子发问:“景将军还有多久才到?”
中年男子皮肤黝黑,是个典型的农民模样,他眼珠子一转,回:“看着这时辰也差不多了。”   
“很好,这边就交给你安排了,我先过去。” 中年男子恭敬地应是。
张子聪疑惑不解地跟了上去,忽然想到了什么,问:“不对呀,怎么你会比景将军还要早到?”而且早的不是一丁点。
“暗二一直留在丫头身边,大约在你们进山路之前,他便发觉不对给我报信了。”谢易秋淡淡地回道。
“原来如此。”张子聪此刻才正在放松下来,早知道这家伙有后手他就不用这么担心了。
“那些人是二皇子的无疑,这次行动也是冲着太子来的。”
“可是二皇子是怎么知道太子的行踪的?”
“你没发现你们一行人中少了一个人?”
“啊,那个小太监。”张子聪恍然大悟,说道:“这太子也够笨的,居然把那人给带着身边出门。” 谢易秋边走着边冷笑道:“笨?太子那是聪明,懂得自救。”   
自救?此时张子聪也想明白了。太子必定是事先知道二皇子要对他不利,怪不得他不带其他侍从,这样二皇子才会以为有好机会下手。而且只要他拉上了小依儿,相爷也不能袖手旁观了不是?
这一来二去的,还真让他保住性命了。
……
按照暗二的信号,苏天依此刻就身处于密林之中。 谢易秋手持着碧绿的玉萧,挺拔的身躯在密林之中的一条人工简单处理过的道路上不疾不徐地走着。
张子聪拿着佩剑紧跟其后,一路上,他不时能听到从空气中传来的报告声,声音空洞难以捉摸方位。 “报,人数大约二千人。”
“报,所有暗卫已就位。”
“报,景将军已到达。”
“报……” 张子聪尝试过用心留意身边的一切,却无法发现半点痕迹,不禁佩服相府对暗卫的训练体系。
不一会儿,谢易秋忽然举起右手,打了一个响指。
两人脚步未停,缓缓前进,身边毫无异动,即便有也仅是脚下偶尔传来树枝被踩断的异响。仿佛他刚才那个响指只是随意的举动一般,可张子聪知道,那必定是一个指令。
……
随着时间的流逝,两人越走越深入。 张子聪灵敏地嗅到了空气中的血腥味,不一会儿,面前豁然开朗。
密林之中,以人工开括了一大片空地,空地上一切军用设施齐全。只是现在此处已是尸横遍野,血水流淌了一地,让人看着触目惊心。 张子聪不禁咂嘴:“二皇子真是大胆,居然敢在离京城这么近的地方私建军营并且藏有私兵。”只是二皇子怕是也没想到,因为绑架太子之时多绑了一个人,导致他辛苦建立的部队全军覆没吧。
也不知二皇子见到这样的情景会怎么样?
谢易秋按着暗卫留下的记号,很快就找到了苏天依所在的房间。
苏天依与太子昏睡在地板上,应是被抓的时候给下了蒙汗药。
谢易秋上前去,轻轻地将她抱在怀中,看着那张脸若有所思。
“小依儿没事吧。”张子聪凑上前去看了看苏天依。
“没事。”
“没事你怎么看得这么入神?”
“与你何干?”谢易秋瞥了他一眼,转身离去。   
“哎?”张子聪摸摸鼻子,指着地上的太子说道:“太子怎么办?不会是要让我抱回去吧?”
这一路走来除了他们几个活人外全是尸体,景将军也不能明晃晃带着兵离京太久,估计是带着人过来一轮屠杀后就离去了,张子聪也不敢指望相府的暗卫会帮他。
谢易秋头也不回,冰冷地说道:“你可以选择将他扔在这儿。”
张子聪哦了一声,可忽然又想到他们可是一同出行的,出京时可是很多人看见了。
若然太子有个三长两短,王府必定讨不了好。
他忿忿地踢了太子几脚,才将太子抱了起来。
心中哀嚎:娘啊,儿子一世英名,都被这混蛋太子给毁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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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姑娘吸入的药力可不少, 我且开些温和的解药,让姑娘睡到自然醒吧。”
陈老太医替苏天依把过脉后, 在纸上写下了药方,又说:“姑娘醒后短时间内会出现乏力的想象,过一两个时辰便会好的。”
“嗯。”谢易秋淡淡地应了,随手伸出右手, 拉起了些许衣袖搁在桌上。
院首写过药方后,看着他那露出的手腕。不解地问:“相爷是要让我把脉?”
“嗯, 你看看我得了什么病。”谢易秋答。
陈老太医认真地把了一番,没觉得有什么问题,可是相爷说得这般肯定, 定然是有些什么才是。
他偷偷地瞄了谢易秋那好不表情的脸一样, 问:“相爷可有什么状况?”
谢易秋目光中带着寒意:“你也诊不出来?” 也?陈老太医在心中有了一个警惕,但他毕竟是个圆滑的人:“看诊讲究望闻问切缺一不可, 还请相爷说一下。”
谢易秋缓缓地将症状说了一遍后,又说:“那丫头抱我的时候起的症状,后来我吻她的时候症状更严重了,吃了院首给开的药,今儿个又犯了。你再给我开个方子。”
他让晨曦取来了药方递给陈老太医。
那陈老太医拿着药方瞄了一眼, 算是明白了整件事情了, 可也更为难了。
虽然他不像院首那般脸皮儿薄, 给相爷解释清楚这症状的由来不是问题,可这样一来便害了院首,不解释清楚吧,相爷如今觉得院首开的方子无用, 但他也开不出更好的方子来呀。
这老将军和老相爷也真是的,相爷以往不近女色就算了,可现在既然近了,怎么也得给相爷说一下这男女之事才对。
思来想去,掂量了下姑娘的年纪,最后老太医硬着头皮说道:“院首这方子没用错,但这病还挺严重的,要治好恐怕还得用上一年。这期间避免病情再加重,相爷还是……”远离姑娘比较好?这话他可不敢说完。   
谢易秋眯起眼睛,嘴角轻轻一勾,脸上寒意尽现:“你意思是这一年我都得吃这药,而且不能抱她和吻她了?这到底是个什么病,我怎么没听说过。”
“呃……这药也不用吃上一年。”陈老太医含糊地解释道:“其实这也不是大病,挺常见的,只要成婚了就好。”这样说,相爷应该能明白了吧?不用再解释得更清楚了吧?
“成婚?”
“是的。”
“生病还跟成亲扯上关系了?”
“这……”陈老太医想无可想,冲口而出:“相爷可有听说过冲喜这说法?”
谢易秋想了想,好像真有这么一回事儿。
他嗯了一声,挥手让陈老太医下去。 陈老太医退到府门外才以袖子擦了额上的汗,想他从医多年,是绝不迷信的,没想到他也有说出这荒谬做法的一天。
老夫一世英名尽毁相爷手中呐。
……
刘氏急匆匆地走进房间,轻声道:“依儿怎么样了?”她坐到床沿上,温柔地摸了摸苏天依的脸颊:“可怜见的,怎地越来越瘦了,那国公府是没给我媳妇儿饭吃的吗?”
随后跟来的老将军与谢宇也到了,老将军刚好听到刘氏这句,随口便说道:“国公府好像得停三年的俸禄。”
那还得了?怪不得依儿越来越瘦了,刘氏脑中想象小依儿有一顿没一顿的日子,心酸得不行,连忙跟谢易秋说:“那就让依儿留在相府吧,咱们也是给国公府省口粮了对不对?”
谢易秋微微一点头,问吉祥:“那苏国公现在在何处?”
“禀相爷。”吉祥微微一福:“徐嬷嬷寻苏国公说了一会子话,苏国公便离去了,留话说请相爷好好照顾姑娘。”  谢易秋点头,手指在桌面上敲了敲,沉默了半响后,说:“娘,我要成亲冲喜。”
“胡说。”刘氏误会了,立刻就反驳:“咱们依儿不过是中了迷药,又不是快死了,哪用冲喜。”
“将死之人才需要冲喜?”
“当然。”
“冲喜有用?”
“这个可说不定,一百个之中还是有那么一两个吧?”刘氏也不是很肯定。   
原来如此。谢易秋沉默了,他的病已经这般严重了吗?
怪不得院首与陈老太医给他诊治的时候表情怪异。 刘氏见儿子面色深沉,笑着说道:“依儿只是晕了过去,很快就醒了,别担心。”
都说陷入爱情的人都是迷糊的,深爱的人出了点小事也会觉得比天还大,紧张得不行。
刘氏是过来人,自然是理解的。
……
国公府 苏夫人见苏舜荣回来,忙问道:“依儿怎么样了?”
“没事儿了。”苏舜荣虚扶着苏夫人回到房中坐下,自己则坐到其正对面。
“没事儿了怎么就只有你回来?”
“妹妹被下了蒙汗药,还昏睡着呢。”
苏夫人松了口气,说:“那晚点儿让田嬷嬷去一趟相府接她回来吧。”
“娘,我跟你说个事儿。”苏舜荣坐正了身子,表情严肃。
苏夫人眼神有些闪躲,笑说:“很晚了,我先回去安歇了,你也早点睡吧。”
“娘。”
“有什么话明天再说。”
“你还认不认我这个儿子?” 苏夫人刚离开椅子的屁股又坐了回去,厉声道:“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当然知道。”
苏舜荣一字一句地说道:“若然你认我这个儿子,那么,我以家主的名义,请你去爹的墓前替我们兄妹上炷香。”
苏夫人笑了笑,眼神有点悲凉:“你是要把我赶走吗?连你也怪我害了依儿对不对?”
苏舜荣轻轻一叹:“儿子没有怪责你的意思,只是让你去给爹上炷香,就当散散心,不要胡乱去想一些有的没的。”
“什么叫胡乱去想?”苏夫人双手拳头紧握,高声说道:“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们好。”
“别把你以为的当作理所当然。”苏舜荣猛地一声喝:“到底是为了我们还是为了你自己?”
苏夫人落下了泪水,缓缓说着:“这些年,我历经万难,含辛茹苦将你拉扯大,你就是这么跟我说话的?”
苏舜荣走到苏夫人身前,双手抓着她的肩膀:“娘,你已经解脱了,你不用再去和那人争斗了,即便她女儿当了太子妃也威胁不了我的性命,你醒醒吧!”
苏夫人仿佛没听到一般,留着泪喃喃自语:“我这些年都是为了谁?为了谁?”
苏舜荣深深地又叹了一口气:“田嬷嬷,你们明日就出发吧,我把娘交托给你了。”
“奴婢定当照顾好夫人,国公爷请放心。”
……
夜已深。 苏天依是在噩梦中惊吓而醒的。
她张眼看着熟悉的环境,心中才安定了一些,只觉喉咙干渴得不行,便想起床倒杯水。
她刚一动身,坐睡在床踏上的如意立刻就醒了,连忙起来将苏天依扶好,又对外呼唤:“姑娘醒了。”
只听见晨曦在外高兴地说道:“我立刻禀报相爷。”然后便看见吉祥便推门而进。
吉祥面上带着喜意:“姑娘,热水都备好了,奴婢伺候你擦拭身子。”
一番洗漱更衣,吉祥和如意就退了出去,换了谢易秋进入房中。 见不到时想见,见到了又害怕见,这便是苏天依此刻的心情。
她悄悄地往里面靠了几分,心中砰砰地加速跳动。 谢易秋坐到床边,脸色绷紧,瞳色幽深地看着苏天依:“为何躲我?”
“没有啊。”苏天依软绵绵地答道。
他俊朗的面孔未曾变改,可她的目光已不知往哪儿放。
“过来。”谢易秋坐到床沿上。
“我……”苏天依话没说完,胳膊猛被一拉,腰间一紧,整个人便扑进了他的怀抱之中。
秋意正凉,他强劲有力的双臂驱走了冷意。苏天依坐在床上,头埋在他的胸膛,单薄的衣衫上传来微热体温迅速烫染了她的脸,使得她脸上火热的温度直达耳根,与那体温相比拼。
“不许躲我。”他沉声道。
苏天依轻轻应了一声,放松身体靠在他身上,小手慢慢地环上了他的腰。
时间仿佛就这样停了下来,那被绑走时的惊慌,梦中的彷徨,都已消失不见,剩下的只有安稳的感觉。
徐嬷嬷曾说,将来有一天,会有一个人让她觉得安心,想要依靠一辈子,那么这个人便是她想要嫁的夫君。
徐嬷嬷还说,如果这个人不是易秋,那么就是拼了这条老命,也会想办法帮她与易秋取消婚约。
现在她想跟徐嬷嬷说,不用想办法了,她想依靠他一辈子。  
  “我们解除婚约吧。” 谢易秋的话硬生生地打断了苏天依的思绪。
她错愕地抬头,问:“为什么?”
“院首和陈老太医都诊断我得了很严重的病。”他说:“我不能害你。”
“什么病?”
“不知道。”
“不行,我不要解除婚约。”
“必须解除。” 两人四目相对较着劲儿,谁也不愿妥协。
半响,苏天依问:“你会死么?”
“可能性极大。”
“那我也不活了。”她轻轻说道。随即双目一闭,身子微微一提,双手环上了他的脖,温热的唇畔贴上他的唇。
谢易秋瞳孔放大了几分,只觉那病的症状又出现了,内心仅挣扎了瞬间便放弃了抵抗。
她的唇太过柔软,使他忍不住要去探索那唇齿内的幽秘。
罢了,即便是病发而死,他也心甘情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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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病发了, 可是却没死。
此刻谢易秋站在朝堂之上,简直可以用精神抖擞来形容。
仿佛因着相爷的心情带动, 今日百官议事非常顺利。
早朝结束,谢易秋来到御书房。
他难得恭敬地说道:“陛下,臣想向陛下求个恩典。”
又请假? 慎枥帝下意识就想到了这事儿,立刻就回应:“朕不批准。”
说完, 看了看谢易秋那冷漠的面色,顿时泄气, 说:“谢相你不能老是这样要挟朕,你让朕如何面对文武百官?”
谢易秋淡淡地继续说道:“臣生病了。”
“我说谢相。”慎枥帝没好气道:“你就不能有点新鲜的说辞吗?”
谢易秋默了默,说:“臣要成亲。”
“这倒是新鲜。”慎枥帝点点头。
突然, 他似乎想到了什么, 手一抖,把茶盏都打翻了, 问道:“你刚刚说你要成亲?”
谢易秋微微一笑,整个人如沐春风:“是,只是有点于礼不合,所以恳请陛下破例给臣赐婚?”
谢相不是从不近女色的吗?除亲人外一概女子不能靠近,就连他貌美如花的婉雅公主不小心靠了过去也被打伤了。
据说谢相院中连个伺候的丫鬟都没有, 贴身伺候的还是个小厮, 这时候突然说要成亲, 跟谁成亲?
慎枥帝脑中飞快的转着,记忆之中,与谢相最为亲近的人…… 他的侄子——张子聪。
“这……”慎枥帝很是为难, 思来想去坐立不安,考虑了许久说:“朕不能答应,要么朕给谢相你本月多休沐一天?”
谢易秋笑容一敛,冷冷地说道:“臣为陛下鞠躬尽瘁多年,陛下此举着实让臣寒心。”
“不是。”慎枥帝急急从龙椅上下来,安抚道:“朕确实很想给你赐婚,可谢相你这婚可不仅是于礼不合这么简单啊。若这圣旨一下,我皇室颜面何存?朕可是要成为史上最荒唐的皇帝了。谢相,要不你换个请求?除了这事儿和请假的事儿,朕都答应你,可好?”
听了慎枥帝说了这么一大段,谢易秋皱起了眉头:“臣的夫人不过是还差一年及笄而已,民间多有先成婚后圆房的事儿,怎么到了陛下这里就伤了皇上颜面?”
“还没及笄?”
“是。”
那即使不是张子聪了。慎枥帝的心瞬间稳了不少,他犹豫地试探道:“谢相的夫人是男是女?”
谢易秋面色一沉:“当然是个女子。”
“吓死朕了。”慎枥帝一挺腰,说:“朕还以为……”   
“以为什么?”
“没什么。”帝干咳了两声,说道:“朕马上下旨,谢相看上的是哪家的女子?”
“国公府嫡长女,苏天依。”
“她呀。”慎枥帝终于有些记忆了,记忆中,那还是个孩子吧?他偷偷瞄了谢易秋一眼。 没想到谢相居然好这口。
小六子接过了圣旨,立刻嘴甜地说道:“恭喜相爷,贺喜相爷,相爷与姑娘郎才女貌,堪称绝配,祝相爷与姑娘百年好合。奴才立刻就去相府与国公府宣旨,想必姑娘定是高兴万分。”
谢易秋平日里对奉承的话都是冷漠以对,此刻眼中却带着笑意,语气也甚是温和:“臣谢陛下恩典,。”
随后又对小六子说:“谢小六子公公吉言。”
“哎哟,不敢当,不敢当。”小六子忽然有种飘飘然的感觉。
见此事已成,谢易秋嘴角一提,说:“臣的侍卫前些日子出门,在邻镇救了一名姑娘,她的家人全被杀害了,现在已是苦无依靠。臣家中不便人,所以今日将她带到宫中了。”
“怎么带到宫中了?不是应该带去宗正府吗?”慎枥帝不解的问。
“待皇上见过便知了。” 慎枥帝自然是形容谢易秋的,当即就传了人进来。
人一步进御书房,慎枥帝就看痴了眼,好一个绝色佳人。
女子跪在地上,低垂着眼帘。
虽说穿着简单的棉布裙,可体态娇美曲线尽显,面似芙蓉;那肌肤白皙如雪,一双媚眼轻轻一眨便能勾人心弦。
慎枥帝猛咽口水,一双大手不自觉地相互摩擦着。 谢易秋将这些看在眼底,眸色清冷,说:“这位姑娘的家人进了那密林之中就再没出现过了,臣派景将军帮忙寻人了,可是……”
“可是什么?”慎枥帝嘴上虽然应着,可眼睛却没离开过那女子半刻。
“臣还有事,余下的事情就让这位姑娘给陛下说明吧。”
慎枥帝连连答了三个好字。
……
那圣旨一宣,全京城就像炸开了锅一般,沸腾了。
谢易秋不近女色之名可是众人周知的,各家都在好奇慎枥帝为何会下这么一道圣旨,多数人都认为国公府肯定是得罪皇上了,不然怎么会被皇上将其嫡长女嫁入相府?有些人甚至开始为苏天依默哀了。
嫁入相府,不是活守寡就是死路一条啊。 不管别人怎么想的,现在相府是喜庆非常,皆因刘氏又开始给府中奴仆们分发赏钱了。
“恭喜姑娘,贺喜姑娘。”如意从刘氏那儿回来,高兴地围着苏天依转。 吉祥也是满脸的喜意:“以后要改口叫夫人了。”
“是。”如意笑着行了个大礼,道:“给夫人请安。” “还没成亲呢,叫什么夫人。”苏天依红着脸,往嘴上又多塞了一块黄金糕。
吉祥打趣道:“多吃些好,养好了身子以后给相爷生几个白白胖胖的小少爷。”
“嬷嬷。”苏天依口中塞着食物,含糊不清地说道:“她们欺负我。”
徐嬷嬷放下手中的针线,佯装着板起了脸:“好呀,你们敢欺负夫人?看相爷待会儿怎么收拾你们。”
苏天依自然是听出里嬷嬷言中之意,娇羞地别过身子去,又往嘴里塞了糕点。
……
“母后,母后。”   
皇后正靠坐在太妃椅上,享受着宫女的按摩,见到爱女奔跑而来,不由得皱了眉头,轻斥道:“何事这般慌张?你可是公主,你的仪态都去哪儿了?”
“母后。”婉雅公主扑倒在顺妃的腿上,哭着说道:“父皇给谢相赐婚了。”
“赐婚便赐婚了,你哭什么呢?”顺妃玉指拈着丝帕,给女儿擦着泪水。
“他明知道我喜欢谢相,为何还要这样做?”婉雅公主哭得伤心,泪落个不停。
“唉。”皇后将婉雅公主扶起,让她靠着自己的肩膀,说:“那谢相有什么好的?冷冰冰的一个人,你到底喜欢他什么呢?”
“我就是喜欢他。”婉雅公主拉扯着皇后的衣袖,不依道:“母后,你让父皇取消旨意可好?”
“胡闹,君无戏言,哪能说取消就取消的。”
“那我也要嫁给他。” 皇后看着爱女哭得伤心,又爱又伶。
婉雅公主喜欢谢相,她原本也是可见其成的。若是此事能成,能将谢相拉拢过来,那么对太子来说必定是巨大的帮助。
可是当初婉雅公主借着酒意靠近一些而已,却被伤得躺在床上将近半年的时间,她就打消这个念头了。
谢相有龙阳之癖,她就是怎么乐见也不能成啊。
“那谢相不喜女子,苏家姑娘嫁进去也是活守寡的,你就别凑这热闹了。乖,把脸洗洗,可别让人瞧着笑话了。”皇后轻声安慰着。
“母后,她能嫁进相府为何我不能?我可是公主,即便是活守寡我也要嫁他。大不了,大不了我让她做小的。”
婉雅公主忽然跪在了皇后身前,诚恳地说道:“儿臣非君不嫁,求母后成全。”
皇后心中闪过一丝犹豫。是啊,别人能嫁,她的女儿为何不能? “别哭了,母后给你想想办法吧。”
……
“你说什么,全军覆灭?”顺妃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
她瞪着大眼看着二皇子,骂道:“你怎么会如此无用?你可知为了帮你,我凌家已全然倒下,没了家族的支持我在宫中的日子多么难过。本想着此举一成,一切的付出都是值得的,你现在居然跟我说全军覆灭?”
二皇子战战兢兢地跪在地上,肥大的肚腩顶着弯腰也辛苦,他苦着脸说道:“没想到太子这般聪明,设了个套让我踩,又得到亲王府的帮助,我……我……”
“你给我闭嘴。”顺妃气得七孔冒烟。
她年轻貌美,深得圣宠,可是肚子却一直不争气。正所谓花无百日红,无奈之下只好将这二皇子接手过来。
本想着即便不是亲儿,可二皇子在宫中无依无靠的,也只能靠她。趁着她得宠的这股势头,家中再出一把力,将这慎国改朝换代也不是不可能的。
可这二皇子就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谢相休假,她给他争取了帮助皇上批阅奏章的差事,本以为能顺利压过太子让皇上另眼相看,不料他才帮了两天,因为指示错乱导致大臣们在朝堂中扭打了起来。
这也算了,凌家为了扶持他上位,劫灾银拥私兵,就待中秋月圆之日奋力一搏再嫁祸太子。
现在他居然来说全军覆灭? 顺妃对着二皇子说道:“你到底有什么事是做得成的?”
二皇子见顺妃失望的脸孔,心下一惊。若是顺妃放弃了他,那他就什么都没有了。想了想说道:“母妃,这事儿也并非坏事。”
“还不是坏事?”顺妃声调高了几分。
“母妃,你听我说。”二皇子艰难地在地上爬起,靠到顺妃身旁:“这事儿风险极大,万一失败我们无路可退。”
“是啊,可是我们也无路可进了。”
“不是的,母妃,我寻着了一个好帮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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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6-4 20:09:53 | 显示全部楼层
第46章
奉天承运, 皇帝诏曰:池家有女,温婉贤淑, 德才兼备,封为贵嫔,封号妤。
后宫之中,光是为了一个嫔位, 多少美人费尽心思,明争暗斗多年也没能得到, 然而这妤贵嫔一夜之间便做到了。
不光是贵嫔,还是有封号的贵嫔,别说是那位份底的, 即便是位份高的也恨得牙痒痒的。
后宫有规, 承宠第二天需给皇后请安。各宫娘娘是早早便过去等这看好戏了。
见不到人时心中多有不忿,见到了人便多少有些服气了。
不得不说, 这妤贵嫔那面孔和身材仿佛就是为了勾人而生的。
如此劲敌,后宫众妃嫔难得枪头一致。
就连平日里总要斗上几句的皇后与顺妃也突然姐妹情深了。
众人以为妤贵嫔这么个平民女子,没受过什么教育,一朝得宠定然会落下把柄。
却没想到她礼仪极好,也极能忍耐, 就算顺妃冷嘲热讽, 她都一一受了下来。
如此一来, 后宫众人不禁对她高看了几分,心中也是提高了警惕。
慎枥帝一下朝便到了妤贵嫔那儿,呆了没多久的时间, 小六子公公便带着皇上的口谕去顺妃那儿了,说顺妃娘娘心浮气躁,得静养一周,旁人不得打扰。
顺妃被禁足的事情很快就传开去了。
……  
  “娘娘,查到了。”小太监急急的走进来。 皇后给了个眼色,房中的奴仆全数退出。在门合上之际,她着急地问:“如何?”
“禀娘娘,奴才查到那妤贵嫔是……是太子带回来的。”小太监说得极为小声。
“太子?”皇后一脸的不敢置信:“你查清楚了没有,怎么可能是太子?”一个年轻貌美的顺妃就已经够膈应她了,现在亲儿子还要给她增加难度吗?
小太监低着头,答:“是……是真的。太子微服民间带了个姑娘回京,然后不便带入宫便交给了恭亲王府,可那姑娘极为妩媚,王妃不喜就将人丢去了相府,然后相爷生气了,就把人给带进宫来了。”小太监一气呵成地说完,最后瞄了皇后两眼,放轻了声调:“最后……最后就成为了妤贵嫔。”
皇后两指捏着眉心,压着怒意道:“传太子来见我。”
……
太子还真是感到百口莫辩。
那日被绑后,一觉醒来,身旁却睡了个女子,这也罢了,可这女子还是光着身子的。
这趟本就是他算计了别人,所以想着这女子必是相府或是王府报复他的计谋,幸好他醒得早,不然身边又得多一个不知是谁家的眼线。 于是他不敢再多看一眼,跌跌撞撞地出了屋子,发现自己已在京城之中,就回了宫中。
直至今日宫中多了个妤贵嫔,父皇对他赞赏有加,不管他怎么否认也无补于事。后来派人前去查探一番,竟然是有多人作证这妤贵嫔就是他带回京城的。
“太子,你此举有何用意?”
皇后心中虽怒,可也要给太子一个解释的机会不是? 太子平日里的笑脸此刻却挂不出来,这女子进入宫中也不知是何用意,但绝对是敌非友。
他沉默了许久才说道:“母后,我被算计了。”
随后,将他如何发现二皇子的计谋,如何借力打力,又如何获救全数讲了出来。毕竟皇后与他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若然两人产生了误会,后果可是很严重的。
皇后听完也沉默了下来。半响,她才说道:“王府向来不问政事,相府是前朝的大势风向,两府从来都不屑理这后宫中事,许是你这此的筹谋让他们感到生气了,所以作个警告吧。”
“但愿仅是如此。” 皇后拨弄着指套,叹了一声,转了个话题:“陛下给谢相赐婚了,婉雅那丫头闹得厉害,我想着……。”   
“母后你刚才说什么?”太子忽然激动地打断了皇后的话。
“怎么了?我说陛下给谢相赐婚了呀。”
“哪家的姑娘?”
此刻,皇后更加肯定太子的心思了。她心情直降而下:“你兄妹两是怎么回事,婉雅死活要嫁谢相,而你却看上谢相的夫人了。你们是要让我怎么办?”
……
消息灵通的张世子难得起了个早,梳洗一番便直奔相府而去。 “相爷,听说你给皇上送了个美人?”
张子聪在那案桌前踱来踱去,不满地说道:“你也太不够兄弟了,有美人怎么也不让我先看看。”
谢易秋慢条斯理地吞下手中最后一口白馒头,以茶漱口,淡淡地说道:“美人计我本是不屑用的,不过为了避免婚事有变数,只能如此了。”
“不是都赐婚了吗,还能有什么变数?”
“但愿他不会这么愚蠢。”谢易秋冷笑。
“否则,我这招美人计可以废了他。”
“这般厉害?那女子真有这般貌美吗?”
谢易秋想也不想地答:“不怎么样,看着不太顺眼。” 张子聪将纸扇往掌心一拍,说:“算了吧你,至今为止你看得顺眼的除了你娘就是那丫头了。”
谢易秋不置可否。晨曦在旁笑着说道:“世子爷,那美人可是你们王妃给咱们相爷的,你为难咱们相爷干什么?”
“什么?娘给你的人?”张子聪在案桌上拍了又拍:“娘也太可恶了,美人就往你这里送;她最近给我换的丫鬟丑得我看着连饭都要吐出来了。”
想到了饭,张子聪觉得有些饿了,便跟晨曦说道:“晨曦,给我端份早膳来吧。”
“你王府没有早膳吃吗?”  
“我来得匆忙,光顾着装扮忘记吃了,你别这么小气好不好。”
谢易秋瞥了他一眼,淡淡地说道:“你无需特地装扮来取悦我。”
晨曦忍着笑接过话,说:“待会儿就在大厅摆膳了,相爷习惯早起,所以刚才先吃个馒头垫垫肚子而已。” 刚说完,外面就传话来说让过去用早膳了。
张子聪步入大厅,先跟长辈们见礼,随后看着苏天依,也正经八儿地行了一礼,道:“嫂夫人安好。”
众人皆笑出了声,苏天依脸色瞬间染上了红粉,她偷偷瞄了坐在她身旁的谢易秋一眼,见他并无反对,便起来回了一礼:“世子爷安好。” 众人落座,早点鱼贯上桌。   
刘氏给苏天依夹过去一件蛋角儿,笑说:“娘记得你爱吃这个,多吃点。”
“谢过夫人。”
“还叫夫人?” 苏天依支吾了许久,才糯糯地说了句:“娘。”
刘氏欢喜得不行,又给苏天依夹去了数样配菜。 老将军自然也是欢喜的,高高兴兴地说要小酌两杯,又打趣了苏天依几句:“依儿啊,多吃一些,快点长大给谢家开枝散叶”。
不一会儿,苏天依碗中便如同小山一般。
苏天依偷偷斜了谢易秋一眼,见他就如从前一般淡若自如地用膳,如同场外之人一般,心中升起了不忿。
为何就她一整天被人打趣而羞红了脸,而他却像事不关己一般? 她在桌子底下偷偷伸出了脚,趁着他将粥放进口中之时,往他的脚用力踩了一下。果然见谢易秋拿着碗的手忽然一顿,那碗放了下来,便见他唇上沾上了溢出的粥水。
活该,让你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 苏天依有些得意地笑了,见他看了过来,不忘给了个挑衅的眼神。 忽然腰间一紧,眼前一花。
他俊朗的面孔在眼前瞬速放大,下一刻,嘴唇已被他温热的唇贴了上来,四片唇瓣柔柔地摩擦,湿热的舌头与她的纠缠了一番。
他的唇稍稍离开了一些,低沉而诱人的声音响起:“夫人,多吃点。”
当苏天依反应过来时,唇上已被糊了黏黏的粥水。
他说的多吃点,是指这唇上的粥水还是他的口水? 转眼看向他,见他已擦拭干净,那目光中闪动着笑意,显得十分愉悦。
“真是的,咱们都还在呢,光天化日之下也不显腻味。”
刘氏半斥责半偷笑的声音传到苏天依耳中,她脑中轰地炸开了。
他居然在众长辈面前吻了她,这个不要脸的。
苏天依对准他的脚又是一踩。 谢易秋像是毫无感觉一般,取过了丝帕,大手托起了苏天依的脸,仔细地拭擦着,声音缓慢又低沉:“别闹了,乖乖的吃完。”
张子聪看得目瞪口呆,他无法想象眼前的这个就是他相识多年的好友。
那个一直冷着脸,女子靠近一些便将人打个半死的谢相去哪儿了?
……
婚期选在了中秋后三天,这个日子实在是急,可相爷偏就选了这个。
没法子,府内的工匠之后日以继夜地赶工,将相爷的院子加筑。
为此,谢易秋的一应物件全搬进苏天依的院子里去了。
可毕竟两人还是不能同住一的,所以相爷只好屈居老将军的院子了。
婚礼所需物资甚多,刘氏又希望样样都要最好的,于是这日便偕同苏天依一并出门采买。
临近中秋时节的皇宫御宴,这几日各世家闺女都纷纷出门采买饰品,好让自己能在宴会中成为亮眼点。
于是乎,在宫中最大的饰品店——祥林轩中,便与苏诗雅苏姐妹相遇上了。
两人上前给刘氏行了一礼,苏诗雅热络地与苏天依说:“听说姐姐得陛下赐婚,真是恭喜姐姐了。”
见她笑语盈盈,神色亲和,苏天依没作他想,便回了声谢。
“姐姐好生冷淡,我们好歹也是堂姐妹,当年那事我们也是不知情的,还请姐姐莫要因此而疏远我们。”
苏诗雅上前执起了苏天依的手,眼睛已凝了泪水,看上去很是委屈的样子。
苏天依见她欲哭,心中过意不去,软软地说道:“怎会疏远你呢?你也是来采买的吧,咱们一起进去吧。”
祥林轩之所以出面,就在于店大,商品多。因此店铺里专门设置了风景雅致的庭院以供客人一边歇息一边选购。
茶香渺渺,几人一边选着饰品一边品着茶。
“行了行了,你们两个就别再给我添茶了。”刘氏笑着说:“害我都得跑茅房了。”
刘氏一走,苏诗诗立刻给苏诗雅使了一个眼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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奉天承运, 皇帝诏曰:池家有女,温婉贤淑, 德才兼备,封为贵嫔,封号妤。
后宫之中,光是为了一个嫔位, 多少美人费尽心思,明争暗斗多年也没能得到, 然而这妤贵嫔一夜之间便做到了。
不光是贵嫔,还是有封号的贵嫔,别说是那位份底的, 即便是位份高的也恨得牙痒痒的。
后宫有规, 承宠第二天需给皇后请安。各宫娘娘是早早便过去等这看好戏了。
见不到人时心中多有不忿,见到了人便多少有些服气了。
不得不说, 这妤贵嫔那面孔和身材仿佛就是为了勾人而生的。
如此劲敌,后宫众妃嫔难得枪头一致。
就连平日里总要斗上几句的皇后与顺妃也突然姐妹情深了。
众人以为妤贵嫔这么个平民女子,没受过什么教育,一朝得宠定然会落下把柄。
却没想到她礼仪极好,也极能忍耐, 就算顺妃冷嘲热讽, 她都一一受了下来。
如此一来, 后宫众人不禁对她高看了几分,心中也是提高了警惕。
慎枥帝一下朝便到了妤贵嫔那儿,呆了没多久的时间, 小六子公公便带着皇上的口谕去顺妃那儿了,说顺妃娘娘心浮气躁,得静养一周,旁人不得打扰。
顺妃被禁足的事情很快就传开去了。
……  
  “娘娘,查到了。”小太监急急的走进来。 皇后给了个眼色,房中的奴仆全数退出。在门合上之际,她着急地问:“如何?”
“禀娘娘,奴才查到那妤贵嫔是……是太子带回来的。”小太监说得极为小声。
“太子?”皇后一脸的不敢置信:“你查清楚了没有,怎么可能是太子?”一个年轻貌美的顺妃就已经够膈应她了,现在亲儿子还要给她增加难度吗?
小太监低着头,答:“是……是真的。太子微服民间带了个姑娘回京,然后不便带入宫便交给了恭亲王府,可那姑娘极为妩媚,王妃不喜就将人丢去了相府,然后相爷生气了,就把人给带进宫来了。”小太监一气呵成地说完,最后瞄了皇后两眼,放轻了声调:“最后……最后就成为了妤贵嫔。”
皇后两指捏着眉心,压着怒意道:“传太子来见我。”
……
太子还真是感到百口莫辩。
那日被绑后,一觉醒来,身旁却睡了个女子,这也罢了,可这女子还是光着身子的。
这趟本就是他算计了别人,所以想着这女子必是相府或是王府报复他的计谋,幸好他醒得早,不然身边又得多一个不知是谁家的眼线。 于是他不敢再多看一眼,跌跌撞撞地出了屋子,发现自己已在京城之中,就回了宫中。
直至今日宫中多了个妤贵嫔,父皇对他赞赏有加,不管他怎么否认也无补于事。后来派人前去查探一番,竟然是有多人作证这妤贵嫔就是他带回京城的。
“太子,你此举有何用意?”
皇后心中虽怒,可也要给太子一个解释的机会不是? 太子平日里的笑脸此刻却挂不出来,这女子进入宫中也不知是何用意,但绝对是敌非友。
他沉默了许久才说道:“母后,我被算计了。”
随后,将他如何发现二皇子的计谋,如何借力打力,又如何获救全数讲了出来。毕竟皇后与他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若然两人产生了误会,后果可是很严重的。
皇后听完也沉默了下来。半响,她才说道:“王府向来不问政事,相府是前朝的大势风向,两府从来都不屑理这后宫中事,许是你这此的筹谋让他们感到生气了,所以作个警告吧。”
“但愿仅是如此。” 皇后拨弄着指套,叹了一声,转了个话题:“陛下给谢相赐婚了,婉雅那丫头闹得厉害,我想着……。”   
“母后你刚才说什么?”太子忽然激动地打断了皇后的话。
“怎么了?我说陛下给谢相赐婚了呀。”
“哪家的姑娘?”
此刻,皇后更加肯定太子的心思了。她心情直降而下:“你兄妹两是怎么回事,婉雅死活要嫁谢相,而你却看上谢相的夫人了。你们是要让我怎么办?”
……
消息灵通的张世子难得起了个早,梳洗一番便直奔相府而去。 “相爷,听说你给皇上送了个美人?”
张子聪在那案桌前踱来踱去,不满地说道:“你也太不够兄弟了,有美人怎么也不让我先看看。”
谢易秋慢条斯理地吞下手中最后一口白馒头,以茶漱口,淡淡地说道:“美人计我本是不屑用的,不过为了避免婚事有变数,只能如此了。”
“不是都赐婚了吗,还能有什么变数?”
“但愿他不会这么愚蠢。”谢易秋冷笑。
“否则,我这招美人计可以废了他。”
“这般厉害?那女子真有这般貌美吗?”
谢易秋想也不想地答:“不怎么样,看着不太顺眼。” 张子聪将纸扇往掌心一拍,说:“算了吧你,至今为止你看得顺眼的除了你娘就是那丫头了。”
谢易秋不置可否。晨曦在旁笑着说道:“世子爷,那美人可是你们王妃给咱们相爷的,你为难咱们相爷干什么?”
“什么?娘给你的人?”张子聪在案桌上拍了又拍:“娘也太可恶了,美人就往你这里送;她最近给我换的丫鬟丑得我看着连饭都要吐出来了。”
想到了饭,张子聪觉得有些饿了,便跟晨曦说道:“晨曦,给我端份早膳来吧。”
“你王府没有早膳吃吗?”  
“我来得匆忙,光顾着装扮忘记吃了,你别这么小气好不好。”
谢易秋瞥了他一眼,淡淡地说道:“你无需特地装扮来取悦我。”
晨曦忍着笑接过话,说:“待会儿就在大厅摆膳了,相爷习惯早起,所以刚才先吃个馒头垫垫肚子而已。” 刚说完,外面就传话来说让过去用早膳了。
张子聪步入大厅,先跟长辈们见礼,随后看着苏天依,也正经八儿地行了一礼,道:“嫂夫人安好。”
众人皆笑出了声,苏天依脸色瞬间染上了红粉,她偷偷瞄了坐在她身旁的谢易秋一眼,见他并无反对,便起来回了一礼:“世子爷安好。” 众人落座,早点鱼贯上桌。   
刘氏给苏天依夹过去一件蛋角儿,笑说:“娘记得你爱吃这个,多吃点。”
“谢过夫人。”
“还叫夫人?” 苏天依支吾了许久,才糯糯地说了句:“娘。”
刘氏欢喜得不行,又给苏天依夹去了数样配菜。 老将军自然也是欢喜的,高高兴兴地说要小酌两杯,又打趣了苏天依几句:“依儿啊,多吃一些,快点长大给谢家开枝散叶”。
不一会儿,苏天依碗中便如同小山一般。
苏天依偷偷斜了谢易秋一眼,见他就如从前一般淡若自如地用膳,如同场外之人一般,心中升起了不忿。
为何就她一整天被人打趣而羞红了脸,而他却像事不关己一般? 她在桌子底下偷偷伸出了脚,趁着他将粥放进口中之时,往他的脚用力踩了一下。果然见谢易秋拿着碗的手忽然一顿,那碗放了下来,便见他唇上沾上了溢出的粥水。
活该,让你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 苏天依有些得意地笑了,见他看了过来,不忘给了个挑衅的眼神。 忽然腰间一紧,眼前一花。
他俊朗的面孔在眼前瞬速放大,下一刻,嘴唇已被他温热的唇贴了上来,四片唇瓣柔柔地摩擦,湿热的舌头与她的纠缠了一番。
他的唇稍稍离开了一些,低沉而诱人的声音响起:“夫人,多吃点。”
当苏天依反应过来时,唇上已被糊了黏黏的粥水。
他说的多吃点,是指这唇上的粥水还是他的口水? 转眼看向他,见他已擦拭干净,那目光中闪动着笑意,显得十分愉悦。
“真是的,咱们都还在呢,光天化日之下也不显腻味。”
刘氏半斥责半偷笑的声音传到苏天依耳中,她脑中轰地炸开了。
他居然在众长辈面前吻了她,这个不要脸的。
苏天依对准他的脚又是一踩。 谢易秋像是毫无感觉一般,取过了丝帕,大手托起了苏天依的脸,仔细地拭擦着,声音缓慢又低沉:“别闹了,乖乖的吃完。”
张子聪看得目瞪口呆,他无法想象眼前的这个就是他相识多年的好友。
那个一直冷着脸,女子靠近一些便将人打个半死的谢相去哪儿了?
……
婚期选在了中秋后三天,这个日子实在是急,可相爷偏就选了这个。
没法子,府内的工匠之后日以继夜地赶工,将相爷的院子加筑。
为此,谢易秋的一应物件全搬进苏天依的院子里去了。
可毕竟两人还是不能同住一的,所以相爷只好屈居老将军的院子了。
婚礼所需物资甚多,刘氏又希望样样都要最好的,于是这日便偕同苏天依一并出门采买。
临近中秋时节的皇宫御宴,这几日各世家闺女都纷纷出门采买饰品,好让自己能在宴会中成为亮眼点。
于是乎,在宫中最大的饰品店——祥林轩中,便与苏诗雅苏姐妹相遇上了。
两人上前给刘氏行了一礼,苏诗雅热络地与苏天依说:“听说姐姐得陛下赐婚,真是恭喜姐姐了。”
见她笑语盈盈,神色亲和,苏天依没作他想,便回了声谢。
“姐姐好生冷淡,我们好歹也是堂姐妹,当年那事我们也是不知情的,还请姐姐莫要因此而疏远我们。”
苏诗雅上前执起了苏天依的手,眼睛已凝了泪水,看上去很是委屈的样子。
苏天依见她欲哭,心中过意不去,软软地说道:“怎会疏远你呢?你也是来采买的吧,咱们一起进去吧。”
祥林轩之所以出面,就在于店大,商品多。因此店铺里专门设置了风景雅致的庭院以供客人一边歇息一边选购。
茶香渺渺,几人一边选着饰品一边品着茶。
“行了行了,你们两个就别再给我添茶了。”刘氏笑着说:“害我都得跑茅房了。”
刘氏一走,苏诗诗立刻给苏诗雅使了一个眼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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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苏诗雅悄悄地从袖袋里取出一个小纸包, 紧紧地握在了手中。
她神情有些紧张,腰板挺得笔直, 眼中紧紧盯着苏天依的杯子。
苏诗诗见她如此状况,怕露了陷,赶紧说道:“依姐姐你的发髻乱了。”
“是吗?”苏天依伸出手去摸自己的发髻。 苏诗诗一个箭步抓住了她的手,说:“我来替姐姐整理吧。”
她轻轻拉过苏天依的身子, 一边假装给她整理一边朝苏诗雅使眼色,示意其赶紧动手。
苏诗雅紧张得不行, 撕开纸包的时候手力过大,导致里面的药粉撒出了一些。她倾前了身子,左手拿起了苏天依那茶盏的盖子, 右手就将药包里的粉末倒进茶盏里。
突然, 她左手感到一股刺痛感,手指一松, 那茶盖儿便掉到了石桌上磕出了声响。
一切来得太突然,她甚至还没来得及收起拿着药包的右手。
“你在做什么?”苏天依扭头就看到了这么一幕。
“我……”苏诗雅手一缩,一下子还没想到说词。   
“姐姐,你这是在做什么?”苏诗诗忽然厉声说道:“你往依姐姐的杯子里放什么东西了?” 苏诗雅愣了一下,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亲妹, 刚想发飙, 却又见她给自己使眼色, 她迟疑地说:“我……”
“我知道,你想说你没有要害依姐姐对不对?”苏诗诗抢过了话,她执起了茶盏递了过去, 偷偷眨了眨眼睛,想让她毁掉证据。
此时苏诗雅也领悟到苏诗诗话中的意思了,她扯起了笑脸,说:“我当然没有想害依姐姐,这个是医馆开给我开胃健脾的药,我瞧着依姐姐脸色不太好所以给她尝尝罢了。”
苏天依闷闷地哦了一声,不再说话,她神情不见一丝松动,仅紧紧地盯着苏诗雅看。开胃健脾的药?
真把她当傻子吗? 苏诗雅被苏天依盯得心脏微微颤抖,那眼神仿佛要将她看穿一般。
还记得之前相见的时候她明明就是个呆呆笨笨的小丫头而已,怎得现在变得这般厉害了?
她不再多想,接过那茶盏一饮而尽。笑了笑:“这下你信了吧?”
苏天依收起了目光,没有说话。 苏诗诗却愣住了,她只是想让苏诗雅倒掉或者其他什么方法,总之不用被苏天依取走去检验就好,没想到她居然喝掉了。
这时,刘氏也回来了。 苏天依微微一笑站了起来:“今日也看得差不多了,咱们就回去吧。”
尽管看着苏诗雅自个儿喝下了也没发生什么事情,可她心中还是泛着不安感。
“都没看多少呢,这就走了?”刘氏说完,看了看几人怪异的表情,不会是吵架了吧?
苏天依软糯糯地撒娇道:“娘,我饿了。”
“哎哟,那咱们快回去,你得赶快把身子养起来才是。”刘氏此刻也不管她们是不是吵架了,牵起苏天依的手就往外走。
藏于假山之中的暗三,手中轻轻抛着几个小石子,这事儿晚上交接的时候得与暗二说一下,这两个蛇蝎美人此计不成定有下着,必须注意。
不过姑娘刚才也着实厉害,那表情和气场与相爷竟有着几分相像,看来待在相爷身边,她也成长了不少。
……
“姐姐,你怎么会连这样的小事也做不好?”苏诗诗语气不善。
“你什么意思,这是在责怪我了?”苏诗雅此时也不装了,暴躁的脾气表露无遗。
苏诗诗目光暗了暗,收起了情绪,柔声道:“姐姐,你误会了,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你也知道二皇子毕竟是帮了我们的,若然我们连这点小事都做不成,到时惹他生气了,咱们现在孤儿寡母的也无能力抵挡。”
苏诗雅皱着眉说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刚才手中突然一痛就出了意外。
那现在咱们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你把药都给饮下去了,中秋宴你就称病待在家中吧,我到时想想其他的办法。”
“不行,我一定要去。” 苏诗诗定定地看着苏诗雅,仿佛要在她脸上看出个窟窿来,她语气中带着怀疑:“莫不是姐姐你故意失手然后借意饮下那药的?”
“怎么可能?我都说了是意外了。”
“好吧,意外就意外吧。”苏诗诗轻轻一叹,垂下了眼帘,缓缓地说道:“既然姐姐执意如此,那你不要后悔才好。”
苏诗雅坚定地答:“我不会后悔的。或者妹妹去跟二皇子解释一下,待我当了太子妃后看他有什么别的需要帮忙的,我再帮好吗?”
你以为二皇子和你一般傻?苏诗诗轻轻一笑,没有把话说出口,只淡淡说道:“姐姐不后悔就好。”
语毕,转身离去。 不是故意的?谁信啊。既然说不会后悔就最好,到时可别怪她这个当妹妹的没有提醒。
她低着头隐去恶毒的笑意,中秋御宴呀,真是期待。
……
“皇后怎么过来了?”慎枥帝刚下朝,在路上遇上了皇后与婉雅公主。
皇后笑语盈盈:“臣妾想与陛下相讨……”
慎枥帝摆摆手,不耐烦地说道:“朕现在有事,有什么迟些再说。”
有事?不就是要去妤贵嫔那吗,还能有什么事。皇后握着丝帕的手紧了紧,脸上表情不变:“臣妾这事情挺重要的,若然陛下不愿意到臣妾宫中,臣妾在这儿说也是一样,不会耽搁陛下很久的。”
慎枥帝想了想,便应了。 一行人到了一旁的院子里,屏退了下人。
“有什么重要的事情非要现在说不可?”慎枥帝眉目中尽显不满。
皇后瞟了婉雅一眼,婉雅立刻会意,撒娇道:“儿臣给父皇想了个好点子,父皇听了必定高兴。”
尽管慎枥帝对皇后不喜,可是对自己的儿女耐心还是足够的,他挪了一下身子,面向婉雅,道:“咱们婉雅真是聪明,这次又想了什么好点子了?”
“父皇你想不想让谢相以后全心全意地帮你做事?” “哦?你真有好点子?”慎枥帝眼睛亮了几分。
“若然谢相成了父皇的女婿……”  
  “怎么又旧事重提?”
慎枥帝脸色微变,打断了婉雅的话:“当年的教训还不够吗,这事就别再提了,免得把谢相给惹怒了。”
若然谢相又说要请假,他就得埋头政事了,哪里还有时间去见妤贵嫔?这绝对不行。
“父皇,现在不一样了。以为谢相不想成亲,可现在他既然要成亲,自然也不会介意多娶一个不是?”
“这……”按照慎枥帝的心思,自然是不会介意的,而且越多越好。他犹豫了片刻,道:“我到时先问问谢相的意思吧。”
婉雅着急了,说:“父皇,千万不要问。你若问了,他不愿意那咱们就一点机会都没有了。”
就在慎枥帝不知如何是好之时,皇后插话道:“咱们宫中不是有那个药吗?”
“那可是禁药。”慎枥帝不同意:“待我明日先问
问吧。”
“父皇。”婉雅撒娇道:“你想想,若然这事成了,我是皇家公主他还会杀了我不成?而且,到时他即便是不愿意也是你女婿了,这事后也不能怪你是不?”
若这事能成,谢相便是他女婿了,若不成,他也假装不知便可。这光有好处没坏处的事情让慎枥帝表情有点儿松动,他深深吐了一口气:“朕念你情深,破例将那药给你,能不能成就看你自己了。”
“儿臣谢过父皇。”婉雅眼中灵动万分。易秋,等着我,中秋之时咱们就能想见了。
结束了与皇后的谈话,慎枥帝急急地到了妤贵嫔的宫中。
谁人不知现在妤贵嫔正得圣宠?向来紧着银钱的慎枥帝竟也大方地往她宫中赏赐了好些物件,那奢华程度都能直逼皇后的份例了。
妤贵嫔一身轻薄的纱裙,玲珑的曲线若隐若现。她白嫩地玉手轻轻一招,嘴上不满地说道:“陛下今儿个怎地这么晚?”
慎枥帝猴急地上去抓着那手抚了一番:“不就是让皇后耽搁了些时间,下回不会了,宝贝儿别生气啊。”
妤贵嫔略一眨眼,问:“皇后与陛下说什么了?”    “没什么,小事儿。”慎枥帝一把将人抱在怀中,心急地说道:“咱们先做些重要的。”
妤贵嫔将慎枥帝用力一推,不依道:“陛下是信不过我?”
“怎么会?”
“那……”妤贵嫔摆着身子贴了过去,指尖在慎枥帝圆滚滚的肚子上打着圈:“你将事情都告诉我,不然妾以后都不理你了。”
“好好好,都给你说。”
……   
回府的路上与谢易秋的马车相遇上。 刘氏唠唠说着苏天依肚子饿了,让谢易秋陪着苏天依再走一趟,顺便再买点首饰回来。
本以为需要费上不少嘴皮子,没想到他一下子就答应了。
于是苏天依换了马车,再次出发。
奢华的马车到了繁华的南大街,瞬间引起了众人的注目。
苏天依看着各样美食档摊,刚才的坏心情迅速消失不见。
她率先下了马车,朝着那买银丝糖的直奔过去。
店家是个小伙子,见来了客人赶紧扬起笑容热情地招呼:“咱家的银丝糖好吃又不腻,姑娘你先尝尝看,尝了好吃再买。”
苏天依伸手接过后往嘴里一塞,果真是香甜又不腻,她软软的声音说道:“给我包两盒。”
“好咧。”小伙子见生意做成,笑的见牙不见眼的,他嘴甜地说道:“姑娘你长得真好看,就像那仙女下凡一般。”
“是吗,那我长得怎么样?”谢易秋站到了苏天依的身后,脸色有点阴沉。
小伙子抬头一看,被那凌厉的目光吓得一愣,顿时词穷了:“公……公子长得英明神武,英明神武。”
苏天依回头一看忍不住笑出了声,整一个黑脸神的样子,哪儿来的英明神武?
小伙子被那目光盯得死死的,手上的结打成了死结。他带着歉意递了过去:“姑娘,您的糖。”
苏天依刚伸出手来,谢易秋就赶在她之前接下了。他将糖盒递给了晨曦,自己则牵起了苏天依离开。
每多逛一个档摊,苏天依的笑容就加深了几分,谢易秋的脸色就更沉了几分,店家的惊吓更严重了几分。
好不容易走完了这一趟大街,谢易秋扶着苏天依上马车,淡淡地说道:“逛街太累了,以后想吃什么让下人来买就好。”
苏天依甜甜地应了。 累?相爷还真敢说。最累的人是他好不?晨曦在驾驶位上活动了一下手脚,轻轻扬起了马鞭。
逛这么一趟街,姑娘负责吃,他负责付钱,提东西,给相爷阻隔距离近女子;相爷负责了什么?负责黑脸。
还真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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